第3章 李鹤之
“啊啊啊!!!!”
“我焯,阿珍,它是来真的呀!!!”
“卧槽!这光!这水!这草!咦?我肚脐上这是啥?可以拔吗?卧槽!有点点小痛!但不多!”
“我几时都说!做游戏!还得是看我智代革命啊!游鹤永远是我大哥!”
在一处岩顶自然洞开,透射进屡屡光线,并在其内置有一潭莲花池水的岩石溶洞中。
十个光着屁股蛋的青年正神情狂热,不时发出奇怪的嘶吼与惊呼。
“哦豁,我们都是藕人啊,有趣...这设定应该是借鉴了封神榜里,太乙真人给哪吒用莲藕重塑肉身...”
有一二名青年虽然也都神情激动,但他们并没有加入其余各位的狂热欢呼,反而在不约而同地观察着什么。
看其肚脐之上,竟有一根与那藕花底部相连的根茎脐带...
这些人,自然便是武域群内的十位幸运儿了。
李灯怀揣着忐忑不安以及莫名激动的心情,终于苦熬到了那个群内公告所述的开服时间——
疯狂星期四凌晨。
期间,他除了翻阅群内那些武域天下的背景故事,与各个说话好听的群友们讨论一下拥有唯心主义力量的社会该是怎样的,再指点下大苍江山外,在他还未亲身进入这个号称百分之百真实的网游世界前,他还是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怀疑态度审视那个黑色智环的。
11:49...
11:54...
11:58...
11:59...
“这小小一个镯子,如果真是通往另一个虚拟世界的游戏设备,那将价值几何啊...”坐在沙发上的李灯望着左手已然佩戴好的智环,发出一声感叹。
12:00!
长触凹面,录入信息。
“哈哈,也没发生什么嘛,果然是游鹤那老牛鼻子在吹...吹......”未等李灯在心中把话想完,一股深深的倦意瞬间涌上其心头。
当李灯再次睁眼,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向他袭来,伴随着的,还似有一股莲花清香!
他立马坐直了身躯,不料,却是从一潭浅池水中惊坐而起,家中环境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与此同时,在其周遭,亦有接连九下不约而同的破水声与一阵喘着粗气的大口呼吸声。
“我焯……阿珍,游鹤老爹是来真的呀…...”
在瞎灯黑火的不远处,一个赤膀青年同样破水而坐,他一副惊掉下巴的表情,是与灯火的模样一般无二,他们同时在呆滞的打量着这个船新的世界。
“啊啊啊啊!!!!游鹤牛逼!!智代革命牛逼!!!!!”
有一个小伙子率先反应了过来,他立马从池水中跳起,手舞足蹈的在这岩洞中来回跳跃。
人的疯狂是会传播的!灯火在这一刻深以为然。
就只见其余各人在这一瞬间,就如那脱缰野马一般,不,这更应该被称之为返祖现象,返祖的各位都在那边大呼小叫着。
“呼!呜!呼!呜!呼!呜!”
一只“猩猩”学着“詹姆斯”的叫声,双手捶打着胸膛,光着腚的就从灯火的面前上蹦下跳而过,那画面简直辣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对“蒸汽火车”学着“泰山”的标志战吼,不断拍捂着嘴,围绕着那池十朵莲花绕了一圈又一圈,青山抓的就是这群人…
依旧坐在池水中的灯火一动不动,
或许是已经惊愕过度,又或是兴奋过度,他反而是看似冷静了下来。
但没加入众人狂欢之中的他,那因激动而一直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此时此刻内心的一切应照。
激动归激动,灯火又有注意到,在众人纷纷跃起前,他们的肚脐之上,似乎还脱落了某样物件。
看了看自己...
自己也有诶?!
那是一根连接着一旁淡粉色莲花的底部,与脐带大相径庭的血肉根茎。
就这样拔下来,不会很痛吗?他们不痛吗?这是脐带吧?!是脐带吧??啊?嘶!!
终于,下定了一番决心,灯火还是将其一把扯断,酥麻感与痛感从肚脐眼传来。
诶?没有流血?也没有想象中的痛!?这设定玩的有点变态吧...不过...爷喜欢!
也不知道众人想将他们进入新世界的癫狂持续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并没有升起持续到天荒地老的念头。
不一会,涉水跑累的几人分次停下脚步,一时之间,面面相觑的他们突然感到气氛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尴尬。
“八、九、十...这里的都是武域群内的各位吗?”
其中一名刚刚还在一蹦一跳的光蛋青年已经较感羞耻,他捂着裆重新潜回了水潭中,同时目光又在打量着四周相继捂脸的众人,他弱弱地发问道:
“额...然后呢?这游戏的尺度大到没新手套装就算了...怎么连个UI界面都没有..有没有懂行的大手子知道接下来该干嘛...”
“银趴!”
“我焯,登dua郎竟在我身边!”
“同志!你的思想出现了大问题!我不想这游戏还没拿到版号就被阉割了呀!”
“哈喽,系统,哈喽,小爱,哈喽,小...语音也不管用啊~还没有新手教程?这怎么玩?”
一些小玩家们已经开始尝试各种呼唤出系统页面的方法了,可惜是丝毫没有反应。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正迷茫着这武域OL该如何进行下一步游戏内容之时…
“咳!咳!”
两声刻意且沉重的咳嗽声从洞门外的黑暗中某处传来...
就看,一名网巾束发,长带飘垂,身着浅白窄袖圆领袍,腕绑黑革短护臂,腰间皮革挎柄漆鞘剑,剑覆一挂兽绒尾,黑麻裤翘头靴,剑眉星目,正气凛然的青年男子,缓缓地从溶洞的某一处偏暗洞口走出。
“卧槽?真人?”
“这是NPC吗?还是...?有点小帅啊!”
“赛利亚来了!额..怎么是个男的...”
男人就在众人目光各异的注视下,走到了这潭池水旁,他笔直站立,朗声道:
“天上诸星久等,欢迎来到神苍大陆。”
“我乃此地凡山的守山之主。”
手扶短剑的男子目不斜视,环视洞内众人一圈后,继续言说:
“你们可称呼我为李山主,亦可直呼我名——”
“李鹤之!”
......
“小子,醒了?”
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李鹤之再次虚弱的从地上撑起身来,其身下竟是不知被何人用芦苇铺成的简席。
他又做了这五天来一模一样的同一个梦,那个只有一抹白光,一觉睡醒却又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梦。
自从他梦到那抹白开始,他近些日来,已经是自己都数不清是多少次从这种头晕目涨的感觉中苏醒。
甩了下头,让眼中焦距彻底恢复清晰。
第一眼,他便瞧见了半尊占据整个室内空间四分之一的,被劈剩一半的木质雕像。
雕像不男不女,三手人面,鱼身盘坐,指尖还捏着个不知名手诀,李鹤之看不出祂到底是何方神祇。
其被供奉在一座破旧庙宇内的石台上,周围则布满了灰尘、青苔与蛛丝,月光从房梁上方破了个大洞的屋顶打下,照得木雕只剩下的那半张面庞是慈悲且凄凉。
而在这尊雕像身前,一簇篝火正烧得噼啪作响,看那堆起来的柴薪,似乎还是这尊木雕的残躯与祂的供台。
初春入夜乍暖还寒,这四面漏风的旧庙虽小,但此刻也还算不冷。
“小子,醒了?”
在篝火与木雕之间,原来还有一名袍衣老者正背靠石台而坐,其头上乱发乌白参半,火光将他面无表情的脸上褶皱照得沟壑分明,跳焰又将他瘦削身形与背景环境模糊为了一个整体,一时是难以分清。
老者是第二次发问了,手上动作却丝毫不停,正拾着根供台的桌腿,在那边不断拨弄着地上的炭灰。
认真细看,老人的怀中似还有一名正睡得直流哈喇子的稚童,老人弄火的动作是丝毫没有影响他安然入睡。
“山林里的野果子好吃吧?居然没吃死你,还真是鬼伯门前打算盘,算你命硬啊,小子。”
老人一边说,一边把地上那小堆放凉了的炭灰捏起,机械式地一下复一下,夹带着些许石板地面上的泥灰,是丝毫没浪费的全塞进了一个皮革水囊之中。
看差不多了,老者塞上囊盖,遂摇了摇,朝李鹤之这边直接就扔了过来,不偏不倚,正中李鹤之怀中。
“喝吧,能治你肚子里的病。”
老人做完这些,也不过多言语,他继续抱着那稚童,闭上了双目,似在养精蓄锐。
刚从昏迷中苏醒的李鹤之本是一脸警惕,但转念一想,这陌生老者要是真想加害于他,对方大可趁自己虚弱昏迷时就下手了…
现如今,对方虽是一副凶巴巴且生人勿近的不爱体罚杜老师模样,但这草席,但这照顾,也不似作伪...
想到此处,李鹤之便放下了一部分戒心与顾虑,拾起那竟还带有几分余热的革囊,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而这喝入口中之物,除了李鹤之想象中的温灰水外,居然还似有秫米般的粒状流食!
这流食的口感虽稀,但也是李鹤之这六天来,头一回吃上的热食。
所以他吃的更慢了,他细细地咀嚼着,想不损伤自己此刻空荡荡肠胃的同时,能充分吸收其中的营养。
回想他逃出乡村后的这五天,李鹤之顿时是一言难尽,情难自已,他一度的以为,刚逃出盲山虎口的他,是真要死于迷路,死在这荒山野林之中。
毕竟在此期间,他除了一路凭借直觉,想往有人烟的内陆行去,吃偶尔才能采摘到的野果,学贝爷生嚼某种不知名的牛肉味小虫外,他是生火生不出,找天上的北斗找不着,差点还因避雨时遇到的塌山险些砸到自己。
他终究不是那个身边朋友们戏言的那种特种兵,退伍许久的他,现在只是一个曾接受过几节课堂式野外生存训练,长时间生活在大城市,饿了点外卖,渴了烧白开的现代996社畜罢了。
简直是万般辛苦在心头,却又有苦说不出。
唯一庆幸的是,这多雨的天气,倒是让他不用为生存所需的淡水而发愁,虽然这近海的雨水嘛,他喝起来总觉得有那么一股咸味...
没事,没事,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一边喝着流食,一边将内心隐隐的委屈压下,李鹤之没用几下功夫,就又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袍衣老者微微睁眼,看了看李鹤之那衣“条”褴褛,连鞋都弄丢了,满身还全是泥泞的狼狈模样,遂又闭眼道:
“有名字吗?”
将流食喝得一滴不剩,遂放下革囊的李鹤之先是沉默不语,脑中却闪过一抹白,像是记起些什么,脱口而出道:
“李...李鹤之。”
“嗯?奇了怪了,最近周边的聚邑都在传,之前有个劫道撕票的歹人被白果邑的里正抓住后,又再次畏罪潜逃了,同时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南疆野人,此刻正游荡在这片野林附近,那不是你吗?”
那老人家又睁开眼,重新打量起眼前这名族异衣冠而破败的年轻人,有些惊讶起对方竟能回答他的话语。
嗯?劫道撕票?嗯?畏罪潜逃?卧槽?我承认我是逃出过一个小村庄,但我几时干过这种事情!!!
“什...什么?老..老人家您再说一遍?”李鹤之顿时惊疑起来,他那不知为何突然懂得,但又说得结结巴巴的语言,是越说越熟练。
“意思就是,有个将要被判杀头的哑巴,做了罪加一等的逃犯,因其之前还绑架撕票了两名去回乡的本地执事之亲戚,鹿儿屿那边的武府已经动怒,正式发布了其人官方悬赏,誓要活抓那名南疆异族...”老者顿了顿,补充说道:
“这悬赏可还不小呐,活抓赏万钱,斩首则减半...这回,你懂了吗?”
老人在说这些话时,有意无意地看着李鹤之的脑袋,直看得李鹤之心里发毛。
‘但你要敢乱跑...你可千万别跑...别跑听懂了没......’
在李鹤之脑海里,那被他认为是朴实的麻衣汉之话语突然一句句闪过,他像是突然醒觉了什么东西...
妈的!无冤无仇的!被人做局了!!!
“呵呵,怎么又成哑巴了?不解释什么来说说看?从不会说话的官方逃犯,变成会说话的南疆野人,可洗不清挂在你头上的一万钱。”
老者像是在半开玩笑,接着又往篝火堆里加了一把柴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