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药浴
“蚀骨草磨成粉…再加入…”
齐东虎药帐之内。
李鹤之称量着面前大堆小叠的各式草药,在给自己配剂今晚筑基开脉要用到的洗骨汤。
他早前已经得到了老妪的同意,是能使用那堆大框之中的草药的,所以他抓药抓得是颇为“豪放”…
“年少筑基,自然有年少的好处,而成年人筑基,也自然有成年人的方便!”
李鹤之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句,转手又抓多了一大把蚀骨叶与一系列药草。
由于他已经过了神苍上普遍的最佳熬骨年龄,外加他不知道姚翁到底几时才能回到齐寨,所以他所搭配的药剂比例,都是按照个人的药性理解,往猛剂量与高药性而去的。
追求的,就是一手只有成年人才能承受得住的药性与效果!
听那虎娘皮的说法,百日筑基已经是熬骨的最低要求...但我用的是这致死量的剂量,不知能否缩短一些时间呢?姚翁还提到过,有钱人家甚至是从小就泡那最上等的药浴长大的…难不成还要腌入味了,那效果才好?
“最上等的药浴...这可能就是起跑线的区别吧…”
李鹤之喃喃摇头,又回想起手扎之中所记,那种无色无味,透明似水,却又药力非凡的洗髓汤来…
手扎中只记录了洗髓神汤的样貌描述,却并没有记录其配方与效果。
可是武家门人似乎皆对那神汤是推崇至极,他们更似乎觉得,泡那种神药长大的孩子就一定能有成就天人境一般…
而李鹤之羡慕归羡慕,但却又有所释然…
毕竟,能登上这条跑道,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深知决定脚下速度与终点所在之处,始终在人,而不在于跑鞋的好坏…
“当然啦,如果那劳什子洗髓汤,约等于什么核动力自跑鞋,那就当我是放屁好了…”
自言自语的开着玩笑,李鹤之将几大包药粉混配妥当,后又一齐打包回到自己的营帐当中。
因为名义上,他洗药浴是为了处理自己的内伤,所以齐寨人也是大开方便之门,给李鹤之准备了一个大木盆,与一大捆烧开热水要用到的柴薪与陶盆。
又是不刻间,将帐外烧开的热水一盆盆倒入帐中大盆,倒入各类粉末,这座小帐之内是升腾起重重白雾,且能闻到一股略带点刺鼻的中药苦臭味充斥于这整个空间。
“啊这...总不会泡死人吧?”
嗅了一嗅,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汤成色,又静静等待那热水稍微凉上一丢丢,李鹤之一咬牙,便不再多想,是整身浸泡到木盆的药水里。
也没多痛苦吧?只是怪痒怪痒的...
感觉就像是...在泡以前在过年时才会洗的那种树叶澡一样!
不过这味道是真的冲鼻啊!就像把我丢进了高度酒精的大缸一般...
等等...有点不对劲起来...
嘶...
泡在这盆药浴之中,前几分钟李鹤之是丝毫感觉没有,但慢慢的,一种奇痒无比的灼烧之感遍布全身,周围那本是热水的知觉慢慢丢失,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如同泡进了一缸滚烫铁水里...缸中铁水的温度还在一步步的往上飙升,甚至不知要加热到几时才会停歇...
嘶...
咬牙切齿地从水面下缓缓抬起左手,李鹤之有些意识模糊的想观察自己的皮肤表面,但他每向上抬动左手半分距离,他都觉得他像是在半冷却的熔岩之中,
硬抗着莫名的阻力在游泳...
意识上的麻醉感,更是让他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肢体动作...
就差一点点...点
当李鹤之就差那么一点,就能看见浮出黑色水面的左手时,那本就昏昏沉沉的意识是终于坚持不住,彻彻底底的沉落了下去...
...
【以你的视角,你与我才交谈了5.75个你所处天体的自转周期,你这就觉得久了吗?】
【哈哈哈,你以六倍整浓度的劣质清洁液泡澡,你会昏迷那么久,我并不觉得很意外。】
【你不是已经读过清洁液配方了吗?你有麻醉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你说的那是健身型沐浴液吧?哈哈哈,洗髓汤?谁起的名字啊,好怪哦。】
...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身处何方...
李鹤之在迷迷糊糊间,听见了来自黑暗之外的话语…
“…起开…再来晚点…他命都要没了…”
“…祖母,我真没有…”
“呵,胳膊肘子净往外拐的货,你觉得祖母会信吗?”
“可我真没教他武谱…”
“那他筑基熬骨干嘛?你可别说等他开完脉,就只是傻傻在帐里待着,什么都不做。”
“那是…那是…...”
“头几天还瞒着寨里人,说别人身体不适,不方便出门,你怎么就不把他彻底给藏起来呢?”
“我…”
“你把他弄醒再说吧,别给我解释,去给你家男人解释去…”
“他真不是,我们就互相…”
啊这…我这…我现在该不该睁眼好…?
但我眼皮好重啊…我现在就算想睁开眼,好像也做不到耶…
昏沉沉的脑海中,神智渐渐回归,在李鹤之还未睁眼之际,就听见了榻旁的那两道交流声。
本来像是八倍速慢放的语调,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后,亦逐渐走向清晰正常,且是愈发的耳熟。
他本想睁眼坐起,一同解释些什么,但浑身的酸麻无力,且眼皮还如同灌了重铅一般,是让他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
“别解释,祖母不想听。”
“哦…那…那我该如何唤醒他…?我先前试了好多办法都没用…”
“没用的东西,你压着他的人中,轻微且持续的渡炁入他的灵台。”
“可是…祖母…我之前有试过给他渡炁的…可是…但是…也还是唤不醒他…”
“?”
听到齐南蝶说的,那根本不起作用的说法,老妪是眉头一皱,两步路走到了李鹤之的榻前。
“怎么可能会唤不醒…咦…?”
老妪不信邪一般,亦用着寻常的渡炁法门,是只手按压起李鹤之的人中,并渡出了一股野性的涓涓真炁,进入李鹤之的灵台。
老妪在年轻时,曾是一名意气境武者,可在年老后,因为她们寨中功法的特殊,她便又跌落回筑体境。
但对于真炁的如何运用,她完全可以放心且自傲地说一句:
齐寨之内就没人比她更懂!
可是…可是为何是这种感觉呢?我渡出的真炁为何会如撞墙一般四泄?
老妪感受着指尖,那股薄弱真炁的细微流向,她疑惑的在心中暗暗嘀咕道,眉关亦皱得更紧了一些。
放下手,又是苦思良久,似乎想到些什么…
她很快便再次抬起手来,来回在李鹤之身上那几个重要的炁穴之上,缓缓输送起真炁…
这轮,她先是微弱地传输,再逐步加大炁度,后激发至猛烈。就连周边的空气,都隐隐出现一种模糊之感。
齐南蝶在那模糊间,隐约看见了一只正展开羽翼的飞鸟,似在斗狠示威,可却又一闪而逝。
她明白,这是她们齐寨那并不成熟的意气境武果之威能。
自家祖母现在虽然跌落了往日境界,可对于炁的运用,却是一点都不减当年威风。
“有用吗?祖母?”
齐南蝶见祖母一阵左点右戳之后,缓缓放下手来,她弱弱地问了一句。
“怪不得…原来是这样…”
老妪紧皱的眉光缓缓舒展开来,楠楠自语了如此一句。
“这样?怎么样?”齐南蝶不解追问道。
“没救了,等死吧。”
老妪讪讪丢下一句话语后,转身就准备离开这处营帐…
“别…别啊,祖母,他..他还是有用的啊!他能给我们齐寨的年轻人上课…帮我们建设新一代寨人的思想,他能…他能让我们的寨民人人都能过上那种…那种人人有肉吃的小康生活…他能…”
齐南蝶急忙追上前去,拉住了自家祖母。
她一股脑地说着她那些从李鹤之那听来的新词汇,似乎真害怕祖母的就此放弃,是会让她们齐寨错失一个真正走向“富强”的机会…
“呵,一天天的,都不知道你从他那里,听来些什么破玩意!?前阵子还和我说,要解放那些奴隶?还他们自由?!你这个样子,有接任齐家寨主的觉悟吗?还说什么…什么接班人是不是?呵…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老妪杵着拐杖,一袍子便甩开了齐南蝶阻拦她离开的双手。
她又缓缓走到了帐门之下,一扭头,阴测测言道:
“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自己最清楚,照顾好你的好好情郎吧,他早醒了,不过就是药效没过而已,我看你啊,才真是没救的那个!”
说完,老妪便独自离开了这座营帐。
遥遥还传来了她让齐南蝶,在李鹤之彻底清醒之后,将他带过去大帐之类的话语。
啊这…我这…我是醒了…但可以让我再昏过去吗?
我为何有种初中生早恋,半路却被女方家长抓包的莫名尴尬感啊…不应该的啊…
因为眼前黑蒙蒙的一片,且根本无法行动丝毫,所以,李鹤之是完全不清楚营帐后来发生的事情。
他只隐约觉得,有一道无比幽怨的目光,是一直注视着他。
他亦头一回觉得,第六感这种东西,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在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
当处于黑暗之中,无聊得发困的李鹤之一觉睡醒,他终于是有能力重新睁开双眼…
入目…即是一道充满怨念的目光…
“额…齐姑娘,你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