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各怀鬼胎
在辽东,清军早已攻下了沈阳城和广宁城,对着仅一步之遥的山海关虎视眈眈。在陕西,关中农民反叛军似乎有成材之势,而川贵已经进行了一轮又一轮叛乱。此时的大明王朝已然支离破碎,迈入而立之年的崇祯帝,似乎有心无力。
京城自庄炀靖等人回来的那天起,便时时大作狂风,但是这雨却迟迟下不下来。
回看明朝近史:万历四十三年,山东大旱;万历四十六年,广东大雪;泰昌元年,淮北大饥;天启五年,延安大风雪;天启六年,苏锡常风灾水灾;天启七年,陕西北部大旱,随后旱区逐渐蔓延至全国各地;崇祯三年,陕西全省大旱;崇祯四年,河南大旱;崇祯五年,山西大旱;崇祯十年,河北、山东大旱。
旱情逐年由东向南推进,老的旱区依然干旱,新的旱区又每一年都会出现。旱涝风冻,土地颗粒无收致使农民流离失所,土地严重的荒漠化,而后黄河不断改道,可黄河的每一次改道都会对中下游的地区造成巨大的冲击。崇祯帝即位时,国库的粮食储备已经接近于零。民以食为天,农业兴,国家自然就兴,这天灾人祸让百姓算到:要亡国了。
北平城里涌动的暗流被风声掩盖,顺天府外的人们此时都紧闭着房门,街上除了巡逻的锦衣卫,只剩野猫野狗在屋檐下低吟。
江湖月报社内众人点了一盏油灯,庄晓生反复的读了几次九月报,若有所思。他沉默良久后,还是问了骆老九:“老九,为什么这个月你的专题和吕自忠的合到了一版?”
骆老九摇了摇头:“这个月江湖上都去参加三山五岳盟的大会了,自忠说没什么好讲的内容,也就县衙的这个事儿比较稀奇,但他又不敢写。我认为还不错,就代笔写了。”
“那你本来要写的内容呢?”
“这就是我想写的东西。”骆老九点上烟斗,深吸了一口,才继续说,“自从卢象升战死的第二年,府里宫里的很多事情都不能写了,我这两年写的还都是一些陈年旧事。这瑞王府的奇事我听到了,我能不写?”
庄晓生眉头一皱,怯懦懦地走到骆老九的身边,跟他耳语道:“你确定不会有麻烦?”
骆老九却没配合他低声回答,而把声音放的更大:“怕什么麻烦,瑞王他自己都正麻烦着呢。甭担心了,出事儿也是我骆老九的事儿。”
“得,有你这句话,我也就不再说了。但是,就算瑞王我们不用在乎,成祖的大名是绝绝对对不能出现在里面的,这个问题说了多少次了,炀靖!”
庄炀靖正分神,这一声给他吓的差点掉了凳:“什么事儿啊,主编。”
“为什么稿子里会出现成祖的大名?”
“疏忽了。”庄炀靖把手揣在袖子里,弓腰弯背地坐正在椅子,“真疏忽了,太久太久没牵扯到帝王了,当时一写就停不下来,还好这期也就千余字,我来改,我来改。”
庄晓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然后轻轻斜了一下眼睛说:“炀靖、子子,这个刀客我帮你们打听到了。她的爷爷是戚太保的部下,跟你同岁,但她是泰昌年间的,汉中人。戚继光罢官回乡后,他爷爷便也辞了官。师父是她爷爷的手足兄弟曹天卿阿宰德的儿子,曹天卿阿宰德同样是追随戚太保的。但是曹天卿阿宰德并没有辞官,后来他的儿子继了父亲的位置,在军中收了父辈故人的托付来的女孩为徒,这才有了回族重刀冯祎。当然这些也没必要再写上去了。
曹天卿阿宰德的儿子在与农民军的战斗中死了,她或许有了新的命令或者新的使命,我们不去猜,跟我们也没有关系,就算猜中了,你敢写上去吗?我们敢发表吗?不做无用功,也别给自己引火烧身。做好我们报社自己的事情,盯紧江湖上的事儿就好了。”
“我觉得她是一步棋。”子子说。
骆老九扑哧一下笑了:“主编都说了,别猜。猜对了你敢写吗?这些平于朝堂的事儿我都不敢写。”
子子回到:“自己讨论一下又没什么关系。”
“自己讨论行,我倒是觉得没什么意义。那个自忠啊,你来讲讲最近江湖上的人物又有什么风流的事儿?”骆老九抽了两口烟斗,然后用嘴角噙着,嘴里含糊不清的又说了句,“给我乐呵乐呵。”
“没有。有的话我不就写了嘛,还用让你代劳?”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又收了哪个人的钱了,这事儿啊,本来大家心照不宣就得了,非要让我说出来。”骆老九吹出两个烟圈,“主编跟我说了,这个事儿无所谓的,反正有没有你的板块报社一样挣钱。”
吕自忠脸上的表情变化非常微妙,怒意瞬起瞬落,然后挤出了一点笑意:“真要听?那我可是要收费的。”
骆老九噙着烟斗哈哈哈地笑了:“讲!老九我有钱赏给你!大家都听着,老九我给钱。”
“你们讲着吧,我没兴趣听。”子子看都没看骆老九,只给庄炀靖使了个眼神,而后庄炀靖随她去了二楼。
在二楼的单房里,子子握住庄炀靖的手,轻声地问:“骆老九的身份探的怎么样了?”
“庄主编不说。”
“他可是你养父,这都不告诉你?”
“子子,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你猜到了吗?”
“猜到了一部分,但是不是全部,我要他全部的信息。”
“或许,吕大哥知道。”
“吕自忠变了,不再是我刚认识的那个人了,他眼里只有钱,除了工作,我跟他几乎说不上话。”子子眼睛转了转,而后盯着庄炀靖,“看样子庄主编也在提防着我,我只有你了炀靖。”她又转念一想,继续说,“是不是你表现的太明显了?”
“我已经问的很委婉了,还是借着他交给我的事情来做的。”
“哪个事?”
“不记得了?年中的时候给你们做身份登记。我当时说,骆老九的背景信息有些太单调了,我觉得应该多写一些。我借着这个问的庄主编,庄主编就一句话,不知道,不清楚。我觉得吧,从庄主编这里突破有些太难了,我建议啊,还是吕自忠。你都说了嘛,他信钱,这反倒容易开口。”
子子点点头,握着炀靖的手也松开了。庄炀靖耸了耸肩,转头眼珠在眶里转了两转,无声地笑了,手又伸进了左右的袖口里,驼背弯腰。
“还有没有事情?没事的话我想下去听江湖上的风流故事!”庄炀靖只转头问她,看着子子对他摆了摆手,正做低头沉思状,可能在思考着如何从吕自忠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