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迎新牧,屠旧军
郯城门紧闭,明明已经到了开市时间,城外客商却都不得入内,在城郊聚集了很多人。
我们军队来到西城门外,守将曹豹拒绝我们入城,并拉起吊桥,似有敌意。
这和我们预想的可并不一样。
刘备在城下喊话,曹豹只是看着我们一言不发。看着城上守备们冷峻的面庞,料想是城中有什么变故。
进退维谷间城上突然嘈杂起来,不多久吊桥放下,城门也打开了。见一人骑马从城内出来,还领着百来兵丁,是徐州别驾糜竺。
糜竺快马来到刘备面前,也不废话只请我们迅速入城。
“陶谦死了。”在我掠过糜竺身旁时,他阴着脸,低声说。
郯城内戒备森严,正是正午时分街上却不见一个百姓,只有兵士们五人一队在巡视。
穿过街道我们来到州府,刘备让张飞领兵在外戒备,带我和中秋及亲兵百人,在糜竺和其家兵的指引下进入州府。州府内各处已被陈糜两家的家仆私兵控制,四处都是兵,很多陈家的仆人在里外忙活着。进入议堂,正中一口漆黑大棺,里面躺的正是陶谦。
他死去不久,穿一身州牧素黑朝服,面容安详。在他尸体旁边许多人围在一起,敌意很浓。
州别驾糜竺、州治中王朗、陈珪陈登父子和广陵太守赵昱在左,这些人是徐州的名士豪族代表,糜竺陈氏父子不用多说,赵昱也是陶谦亲手提拔起来的亲信。
王朗就更出名了。后世的某个时代,此人多次出现在与诸葛亮阵前对骂的相关作品中,可以说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另一边,骑都尉臧霸、孙观、中郎将笮融三人站在右侧,他们都是武人出身,受陶谦重用带领丹阳军,素来和名士文人集团不和。臧霸孙观二人为结义兄弟,各领州兵万人,权势极重。
笮融则是丹阳军二号人物,他领兵数万,又督管下邳、彭城、广陵三郡国运粮,几年间将其中大量物资占为己有,财力丰厚。另据传此人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他穿着一身灰白僧衣,戴佛珠且手指修长,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将军。
此时州府内各处虽然多是陈糜二家的家仆部曲,但跟随臧霸笮融入府的丹阳兵人数也不少,此时他们都持戟披甲于堂下肃立,约有四五百之多。
看这阵势,徐州文武两班在陶谦死后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不可调和,双方在陶谦尸体旁怒目而视,火药味极浓。
“州牧死后你们秘而不报,是何居心?”笮融首先发难,他将腰间一口长刀抽出,亮出了雪白的刀身,多少也有了点武人的样子。
“佛教徒就好好的吃斋念佛,州中之事与你何干!”陈登冷笑一声,随之也拔出佩剑,怒目看向对方。
“州牧死前立有遗嘱,说非刘玄德不能安此州也。他决定身后将徐州和一州百姓托付给刘玄德,这是州牧最后的夙愿。”说着糜竺将一捧竹册拿出,上面笔迹似未干。
笮融大笑,道:“州牧有二子,皆聪慧贤能之人。父死子继,天经地义,哪有传给一个外人的说法?我看你这遗嘱就是伪造!”
说着笮融挺刀向前,就要去杀糜竺。堂下丹阳兵都举戟,将文官和我们都围在中间。
“杀了他们!”笮融虽是个佛徒,但下手也非常凶狠。他知道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而文官豪门的家仆绝非久经沙场丹阳兵的对手。
是他们占了上风。
丹阳兵挺长戟就刺,几名家仆立刻倒在了血泊中。
刘备急命侍卫亲兵去保护陈家父子和众文官,自己拔剑上前也参与到混战之中。
陶谦尸骨未寒,面前的徐州各派就为了争权夺利杀红了眼。
笮融机敏,他持双刀身手十分厉害,转眼间就连砍翻了四名亲兵,跳到刘备面前欲杀之。赵云上前抵挡,在笮融双刀之下战成平手,不知这个佛教徒是在哪学的刀法,挥起来就像一支舞。
赵云使一杆长枪,枪缨雪白像一束马尾,戳刺出去让人眼花缭乱。凭着出神的枪法,赵云在笮融身上挂上了几处鲜红,笮融自知这样下去不是赵云对手,便连呼臧霸支援。
却也是奇怪,从冲突开始臧霸孙观和手下兵卒就在一旁观战,就像是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宣高!你愣着干嘛,来杀了他们!”笮融大喊,身上已经被赵云挂上了更多的伤。孙观听后拔出佩刀,那口刀身也是素白如雪,寒气凛人。
见孙观缓步上前,麾下丹阳兵也听令而行。笮融见势大喜,堂内陈糜家仆已经不多,丹阳兵五人和笮融将赵云围了起来,其他人也被逼到墙角,赵昱甚至丢掉了手中剑想要投降。
他当然可以降,这些豪族根本无所谓谁坐在州牧位置上。他们在州内根基极深,又懂治理之道,就算是丹阳兵掌权他赵昱也不失继续为州中要职。
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百名丹阳军士的枪尖对准我们,只等笮融一声令下而已。
眼见胜负已分,笮融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就像一只猫在看着已经到手的猎物。他大笑道:“陶谦二子现在都在我手中,杀了你们,我就是徐州之主,哈哈哈哈……”
白刀带血,一杆刀尖被染成血红从笮融前胸透出,他嘴角还带着狂笑,却在瞬间被扎透了心。
“孙观,你!”笮融不可置信地看着昔日的战友,同为丹阳军将领的孙观。后者将刀深深埋入了笮融后背,左手勒着他的脖子,将刀柄一转拔出,笮融瞬间就毙了命。
“如果真有佛,替我向他问好。”孙观极为冷酷,用笮融尸体擦干净刀上的血。
笮融死亡,他手下的丹阳军士一下就失了主。许多人被昔日同袍的背叛杀得措手不及,长枪从后背扎入,血洒了满堂。
余下几十人跪地求饶,孙观懒得再杀,就让陈登处置,也是武人集团对文官的一种示好。不知是仇恨太深还是徐州士人都习惯了冷酷,陈登令下一时间鲜血飞洒,几十颗人头滚滚,尽落在了陶谦尸旁。-
文武之争,暂时落了幕。
斜阳从门外照入堂内,正打在“徐和安康”的牌匾上。顺着阳光一人自堂外走来,他捧着一方大印,是田豫。
多日未见田豫胖了些。他身负联络徐州的任务却一直谨慎隐藏着身份。田豫从糜家门客做起,凭借突出的口才能力和金银打点,和徐州文武各派都打通了关系。
有时候关系,在关键时候能够救命。
田豫将大印捧给糜竺,回身看向臧霸。这臧霸也是心思极重的人,他自始至终都未说一言,未动一步,直到田豫到来他才冷冷地问:“我们按约定做了,该你了。”
田豫笑道:“金银已奉送到府上。琅琊的事,还要请州牧使君定夺。”
说完他拜向刘备,大声说:“逆贼笮融谋反,杀徐州牧又欲害各位性命,已被臧都尉率军平定。请刘使君权领州牧之位,出榜安民,奖率功臣。”
说罢糜竺将州牧大印奉上,众人都拜,拥立新主。
刘备用衣袖擦拭了剑上血迹,单手接过州牧印。他扶剑走过陶谦棺旁,踏上台阶,站在了陶谦生前会见众官所坐的漆木椅前,赵云关羽二人持戟侍立在后。
“如此,我便遂民心和众意,领徐州牧。”
刘备目光如枭,环视着阶下众人。片刻宁静后陈登带头欢呼,糜竺王朗孙观等人也都再拜,欢呼迎接着徐州的新纪元。
众军士都将佩剑拔出,高举过头顶而呼。在他们脚下是许多被诛杀的昔日同袍首级,鲜血和断肢布满了殿堂。
成王败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