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脑实验
臧医生面前摆着两具尸体和一个活人。
一具是几天前的,脖子被捅了个窟窿,颜色发青紫;另一具死法相同,不过是今天的更加新鲜。
活人就是杀死这两具尸体的凶手,打了麻醉正昏迷着,安静得也像一个死人。
臧医生戴上手套,半举胸前。两具尸体用来解剖练手,活人用来正式实验,毕竟大脑结构功能精细,病院里大脑正常的活人又不多,直接在活人身上动手万一手抖可不就浪费了,到时候出不了成果周院长又要啰嗦。
臧医生打开音乐,一边哼歌一边练手。
陆晓东就是在音乐声中苏醒过来的。
他想睁开眼睛,眼皮像有千斤,手脚也动弹不了。
一般手术麻醉由三种药物构成,一是麻醉剂,让大脑进入昏迷状态,意识不到手术过程;二是肌肉松弛剂,让身体进入瘫痪状态;三是镇痛剂,作用于神经系统镇痛。
陆晓东正处于麻醉觉醒的状态,实际上,他的内心在嚎叫,表面看来却只是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谁也不知道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内心有多么恐慌。
他听到音乐声,一个男人的哼唱。
没多久,在荒谬的歌声中,他感觉到自己头发被剃掉,冰凉的碘伏涂在头上,然而他连鸡皮疙瘩也激不起来。
臧医生动作十分细致,然而在陆晓东的角度,有一头暴虐的禽兽,要把他生吞活剥却挣脱不得。
这是他这辈子最可怕的经历,他宁可被上司用皮鞋踩一千次脸,在病房度关一辈子,也不想在这个恐怖空间承受一分钟。
黑暗中电钻声响,千言万语他说不出。
头颅被钻开竟是这样的感觉。
夜幕降临,小玲按照付主任的吩咐来到值班室。
值班室开了暖气,窗户上起雾什么也看不见。桌子上饭菜已经备好,付主任坐在桌前等着她。
“事情都妥当了?”
“妥当了,交给臧医生了。”小玲把外套挂在椅子上坐下。
付主任握住小玲的手:“怎么没穿我送你的衣服?”
小玲低头吃饭。
“小玲,你不像初见时清纯无邪了......现在简直,蛇蝎女人。”
夜深了,小玲辗转反侧,她回想起自己以前的生活,沉浸在回忆中痛苦不已。
她孤儿院出身,长大离开孤儿院就做的超市收营员,付主任看上了她的美貌,叫她来病院做接待,后来就一直为主任做事,直到现在。
如果能回头,她好想回到过去的日子。如果遇见的不是付主任,或许是星探,或许是大老板,又或者谁也遇不到才好,收营员干到老,干到死。
第二天,付主任早起上班,小玲宿在了值班室,窗外风雪大作。
她在被窝里睡到中午,才在过去的美梦里醒来。
冒着风雪冻得瑟瑟发抖,路上她还在想,如果没有来病院,冬天自己应该在家里守着暖炉吧。她再去保安室调昨天的监控,今天不是老李值班,监控画面没有异常,只是黑了一段。
小玲敢肯定,这段原本该是张三出逃的画面。
可是这精神病院离市区远,周边荒无人烟,天寒地冻,他穿着精神病院的条纹服,怎么可能在这冰天雪地活下来呢。
可万一他活下来了,不免得是一场风波。
她开着张三的货车,跟着导航,开了三四个小时,来到张三的超市。
超市已经关门了,
里面听见大货车的声音,冲出来一个提着扳手的人。
那个人看下车的是个女人,放下了扳手,探头探脑地往车里看。
“你是谁?”那人疑惑地发问,“你怎么开着张三的车?”
小玲沉默了一会:“我也是来讨债的,这货车是张三抵给我的。”
那个人一拍大腿:“你也是来讨债的?张三还欠我们工钱呢,大过年的他到底欠了多少钱。”
小玲再问:“这几天,他回来没有?”
“没有啊,他要是再不回来,我们把他的超市搬空了。”那人气急败坏地说。
小玲抬头,看着眼前的超市,眼中冒出光芒:“不,这超市归我,我来经营,你们继续在这里干活,我给你们发工钱。”
安排好超市的事,她开着张三的面包车去安顿死去员工的家属。其中一人的家属已经联系不上了,另一位赔了二十万,在小玲的意料之中,那些家属没有怨言。
办完这些事,小玲开在回院的路上,思索着如何处置老李和他的儿子。道路颠簸,面前挂着的平安结晃得她头晕,小玲一把拽下来,是张三和父母的合照,照片里三人笑得灿烂。
小玲随手往窗外一丢,她实在看不得家庭和睦的物件。
老李一家也是悲剧,儿子杀了娘,当爹的为了这唯一的儿子,联系了精神病院,自此一个关在里头,一个守在外头,倒也平安。
小玲本以为大家都是可怜人,可怜人就应该报团取暖,她想网开一面,但一想到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张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果他报警,自己就是因会因为老李漏的这条缝而万劫不复。
想到这,小玲又狠下心,脚踩油门,直奔病院。
进了病院大门,因为开着面包车,保安差点没认出小玲,小玲摇下窗子露出脸,保安才不好意思地放行。
小玲一路开到员工宿舍,停车便冲进保安宿舍。
几个保安正在里头围炉取暖,煤味韭菜味和男人味混在一起,小玲扫了一眼,没有看见老李的身影。
其中一个人问:“您找老李吧,他刚刚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他说去哪了吗?”
“什么也没说,拿起军大衣就走了。”
小玲立刻出门,一定是刚刚保安室的人看见面包车,觉得不对劲就给老李通风报信。
这个保安队,竟然已经跟病院离了心,真是大祸患。
小玲开车到保安室,屋里头除了刚刚保安的身影,还有老李。他俩都紧张地看着气冲冲折返的小玲。
“我儿子还在,我怎么可能走。”
老李叹了一口气,又指着旁边的保安:“这位兄弟不知道内情,只是看您开车陌生的车,不敢盘问您但又怕出岔子,我毕竟是老人了,他就打电话问我咋回事。”
小玲本以为老李远走高飞了,听了老李的话气消了大半。
“老李,你在这干多少年了?”
“我守着儿子,有二十三年了。”
小玲转过身,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这老李真是人精,知道她怕听什么他就硬说什么。
老李知道,这姑娘雷霆手段,但还是心软。
“那个人去哪了?”
“那天他来求我,看到他我就想起我那儿子,总不能叫他死在我手里,于是叫他自生自灭去。玲姐,你看这天,他肯定是冻死了,说不定给畜生吃光了。”
老李絮絮叨叨一大堆,小玲明白了大半。
“行,老李。”小玲转过身,还是那副冷脸,“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必然拿你儿子开刀。”
老李沉痛一声:“我用我儿子的命担保,指定不会出事,您就放心吧!”
这事也算是结了。
小玲回到暖气充盈的值班室里,桌子上放着一碗半凉的韭菜饺子,她没有吃,钻回被窝。
还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