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你们会死在这的。”

张元和张新两人闻声一惊,僵硬地往声源方向转过头。

原是一个小男孩,小小的个子,身形摇晃,从身后岌岌可危的保安亭里钻出来。小男孩就躲在两人身后的保安亭里,他们来时竟然没有发现。

男孩长着一张丑陋畸形的脸,唾液未抹净的嘴中冷不丁冒出诅咒。

“咒谁呢你,没人教的东西。”张新虽然心虚,仍是大声嚷嚷壮胆。

张元心生疑窦,将张新挡在身后:“你又是哪家的孩子。”

“我叫邓奚,这儿是我的地盘。”那个小男孩语气托大,十分傲慢。

张新没把眼前的小孩当一回事,转身要走,张元按住他,对男孩说:

“小孩,这是你的地盘,那你对这个鬼屋很熟悉了?”

三人立在鬼屋前,野风吹过荒草,再拂到他们面上,黄昏照在他们的脸上,神色不一。

镇西人迹罕至,鬼屋外观破坏,荒草丛生,若不是张元张新拿到广告传单,外人走到这真不见得认出这是一间鬼屋。

大门是铁制的,半开着,像是特地为人留门。几根铁管已被岁月侵蚀殆尽,锈迹斑斑,被人用铁丝修补,不留让人通过的缝隙。

鬼屋占地很大,站在门口望不到头。大门四周的围墙极高,由大块砖石堆砌而成,像古时城墙,非云梯不可攀。外观看着虽有腐蚀的星点痕迹,却几乎没有破损,铜墙铁壁般屹立在荒野中,不知多少年头,坚韧地守着围墙里头的秘辛。

张元和张新是一对同胞兄弟,这个暑假,他们回到山东姥姥家,姥姥家在镇子上,人口不多,镇里没有夜生活,白天人烟来往,夜里各锁门户。年轻的身体无处挥霍的精力,他们决定去镇子附近新开的鬼屋玩。从姥爷留下的日记中得知,那鬼屋原是镇西的荒废病院,现在有人将他盘了下来,翻新成鬼屋盈利。

二人算了算,姥爷写那日记时估摸二十岁,那诊所至今年纪恐怕近百。

他们不是第一次找刺激了。以前去东北的姑妈家做客,夜里探过坟头,还往黄大仙窝里尿过一泡童子尿。

张元和张新两个十七八的小伙子,暑假远离了学校和父母的管束,冒险的心蠢蠢欲动。

有一次在街道上看见了鬼屋的传单,二人当即决定去鬼屋看看,却没想到鬼屋门前碰到这个丑陋而奇怪的小男孩。

小男孩嘿嘿一笑,从半开的大门进去:“走吧。”

进了大门是一片低草,比起大门外的荒草丛生,院内似乎是经过修缮,四周高墙围绕,有与世隔绝的寂静。

走过这片低草,面前矗立着一幢约莫四层高的危房。

三人走进一楼大厅,室内没了郊外野风的吹打,身旁安静了许多,只余下三人的脚步声。

突然,大厅正中的吧台后探出老板的半颗脑袋。店老板看见小男孩立刻站起身破口大骂:“狗养的,你又死哪去了!”

小男孩一改原先在张元张新面前的神气,被他爹撵得一溜烟躲到吧台下。

邓老板看见两位客人,变了笑脸:“来鬼屋玩的?二十一位,我给你们开电源。”

“恐怖吗老板?”张新兴奋地问。

“保证恐怖!这儿原先是个精神病院,后来被我买下了改成了鬼屋,这里头我保留了当时精神病院的布局,还有剩下的治疗用具......”

“不会很吓人吧?”张新心生了一丝胆怯。

“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遇到过比这恐怖一百倍的事儿,鬼屋而已,你们两个大小伙怕什么。”

大厅没什么稀奇,四周破碎的墙砖,挂着锦旗和护理知识,地上也掉落了几张。不知本来就是这样还是为了凸显恐怖鬼屋的氛围。

邓老板将两人往里头引:“这儿原本是行政楼,没什么好看的。”

绕过吧台,穿过行政楼,面前又出现了一栋建筑,比行政楼占地更大的建筑。

“行政楼后头就是病区,以前精神病住的地方。”

病区大门是破漏的门框,地上一摊破碎的玻璃,张元张新猜想这原先是玻璃门。

邓老板推开门框,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这儿就是鬼屋的正题了,开始探险吧!”

兄弟俩探头往里瞧,黑漆漆阴恻恻的,不知是不是错觉,里头刮着呜呜咽咽的阴风。

张元张新杵在门口,犹犹豫豫不敢挪步。

邓老板见两人胆怯,轻笑了一声:“要我喊阿奚带你们进去吗,不过那就不好玩了。”

张新小声说:“叫他带我们进去吧。

邓老板大喊:“邓奚!带客人进去。”接着又笑起来,“那就带你们走一段,你们适应了就要自己走了。”

小侏儒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径直进入大门往里走去。

本来二人踌躇满志大展拳脚,想在平淡的假期生活里寻个刺激,在病院门口被小侏儒吓了个激灵,威风早已减了大半。现在小侏儒大摇大摆径直向前,倒显得他们两个大人扭扭捏捏了。眼见小侏儒走了几步就淹没在黑暗里,兄弟二人连忙跟上。

张新清了清嗓子,压低音量小心翼翼地问:“小侏儒,你当真认识路?”

“我说了,这是我的地盘,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里。”邓奚站住了脚步,半个身子隐在了黑暗里,他回过半张脸,“走不走啊?”

张元警惕地看着四周,隐约觉得有地方不对,可这世上怎么会有鬼,他摇了摇头,想甩掉这个胆怯荒唐的念头,加步跟了上去。

“阿元等等我。”张新紧跟张元脚步,回头往渐行渐远的病区大门看了看。

黄昏暧昧,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顺着通道往里走,两侧挨排是无数个小房间,铁网和污脏的玻璃拦着。

邓奚目不转睛往里走,张元张新隔着三步的距离,紧跟其后。

突然,小男孩停住了脚步,张元张新神色一泠,全身紧绷。

“你做什么?”张元紧握张新的手。

“别紧张,都到这了,不下去看看?”小男孩畸形的脸上摆出讨好的笑容,声线充满魅惑,更显得渗人。

张元走上前,站到小男孩身边,探头向下看。昏暗的楼梯一直向下,台阶数不清楚,张元一度怀疑自己近视散光加重了。

“啊!”张元屁股挨了一脚,一头栽进了昏暗的地下。天旋地转,张元蜷缩身体,紧紧抱头,不知翻滚了多久,脊柱和胳膊腿也不知被楼梯的尖角磕了多少下,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停下了。

眼前的世界好像阴雨天受潮的老电视机,一片黑暗闪着雪花,耳鸣伴随着心脏咚咚作响。他喉咙发紧,茫然地喊着阿新,这个黑糟糟的空间除了自己杂乱的呼吸和心跳,似乎没有第二个人。

张元摸索四周,打着踉跄站起来,砰的一声,后脑挨了一记重击,继而又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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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了一间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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