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鼓丸
今晚两人还有事,谁都睡不了。
到了半夜,小巷子里,街角的污水倒映月光。
“你有理想么?”月渎心病了,扯着嗓子,声音很奇怪。
他的刀正指着一个跪在垃圾旁的人,一个几近断气,目光模糊的家伙…
“呵,怎么了?”
那家伙膝盖以下,肩膀以外的部分,都被削掉了。
“你就要死了,即便如此,你还愿意追求理想么?”
…
“……呸,”
只见那家伙一笑,在最后,用尽力气,朝月渎心哈了一口血痰——沾到了皮鞋上。
“就你?你没资格和我谈理想——!!”
“哎……对,你说得对,我这双鞋太废脚了,明天,还是别穿好了。”对此月渎心苦笑一句,只得提起刀刃——
——嗡!!!
刀刃极快地划过,绕出圆弧,在一瞬间反射路灯如同一面半圆的镜子——它贴上了脖颈,深红色鲜血从断面溢出,人棍一失衡,啪嗒,漆黑的衣物包着尸体,在粪水坑上敲出几圈涟漪后————
痛快,都痛快了。
“月渎心,你在干什么?东西还没找到,还不能休息哦?”
“抱歉清枢…我有些累了。”
“早让你休息去,真是的,今晚我一人也能搞定啦,…”
呼————
“啧,目标来了,月渎心。”
忽然,像是一种反射,有什么东西经过,让清枢那双淡蓝的眼睛瞬间鼓了起来。
很强,很强!
这次的敌人很难办,清枢的骨头哆嗦了一下!
“快!他们就在这房子后,我左你右,月渎心,干他!”
呲呲——!只见小矮子的关节直冒静电,速度直接翻了一番!
今晚,有个团伙偷了大公司的机密硬盘,为了寻回这文件,大公司出了很多“赏金”。
噼啪,噼,啪——那电流打上废弃的楼房护栏,左右攒响,月光袭来,撒上清枢的金黄外套,半透明的,就像在楼房间,长出了一双闪亮翅膀。
但显然——
清枢饿了,咸菜和泡面喂不饱他。在勾房檐时,他手一滑,慢了半拍。
“快,那家伙在出城!啊!!这么快的速度——是坐车了吗!”
哒,哒,哒哒哒哒——大公司给的定位器转得飞快,但这一带街区早已废弃,静得出奇,连灯光都如星星般昏暗,只能听到鼠群游行的躁声,老路地砖也松动已久,不可能有车开过,还这么寂静才对…
“怎么办,月渎心?”清枢的眼角都是汗水。
……
吱——呀,吱——呀,
在坏掉一半、步步惊心的金属扶梯上,月渎心正缓慢,缓慢地,往清枢几秒登顶的天台走去。
“哎——还能再慢点么,老月?”
“梯子坏了,清枢。既然敌人太快,就别追了。”
“别追?出城就抓不到咯?”
“那就别抓了,在城外,用‘太鼓丸’一发把他们全杀了吧。硬盘结实,坏不了的。”
“…我建议不使用不必要的武力,月渎心。”
“不,清枢,不要。我不关心这座城的居民,你也不需要把精力放在这种……微小,毫不重要的地方,达成目标不就够了么?”
呼——
今晚的风好大,明天该打雷、下大雨了。一场暴风雨,足以淹没掉那些罪人的惨叫声。
最后一秒,在那团伙以不明手段消失在城市边缘的最后一秒,月渎心终于爬上天台——
——夜色真美啊。
站在像纪念碑一样漆黑,无声无息的城区上。远处海风卷起波涛,影子很淡——很淡——天上的云雾沉重,月光黄黄的,昏暗的街巷中,正悄悄发生着阴郁的事……
“噫——!!变态,你在干什么?月渎心?!”
清枢的头发,金黄的,淡淡闪光,让月渎心用脸贴着,拼命地摩擦、嗅闻……
“你的头发很香,我喜欢这个味道,清枢。”
“…就,机油味啦!月渎心,你别……下次,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只能靠你了,别离开我。”
“呃?干嘛,又说这些?我不会走的。”
“……那你就快用‘太鼓丸’吧,该晚了!”
……咕,清枢猛咽了一下口水,汗毛直立,只等月渎心识趣地退下之后——
轰————!!!
循声,一根幽绿的天雷,落上了清枢的左手。
“太鼓丸————!!”
清枢能使用大气中的电力,无需多加准备,便能抓住逸散的电能,一捏——将闪电塑性,拉成一柄不稳定的能量长枪。
“太鼓丸·小惊蛰——去!!”
轰——————!!!
霎时间,一柄黯淡的,荧绿的长枪作炮弹抛出,在夜空中,将这一带废旧,残破的城区,哗————光芒如心脏跳动闪烁,再如霹雳落下。
嗡嗡嗡————!!!
一阵强烈的冲击带着耳鸣砸向城市,月渎心摔倒了。
“月渎心?!”
“去拿硬盘,清枢!咱们交接点见。”
“嗯……”
清枢本想把月渎心拉起来,奈何那病秧子已体力过支,右手紧攥着药瓶,倒了。回味时,月渎心只感到有人用手塞了颗药丸入喉,再留住泪水,汇成一口冲剂,让他把药咽了下去。
…
“既然您说,刚才城外的躁动与您有关,请原谅我们削减报酬……月渎心,月渎心?”
“咳咳!……抱歉,我在听。”
“作为反自然科学院的人事官,像你这样精神不正常的状态,会让我很难办的。”
“抱歉,这是硬盘,完好无损,现在就交给您。”
“这是报酬,期待下次合作。”
刚一说完,月渎心的脚跟一脱力,又摔在了地上
那个人事官很不喜欢清枢,清枢也很不喜欢他。明明作为大公司的人,交接任务竟还能吵起来……公司都养了些什么东西啊?
无所谓了,月渎心紧握着报酬。那可是整整两枚银质的百合胸章啊——只有它,才能成为反自然科学院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