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雪崩的缺口。

第七十四章 雪崩的缺口。

重重摔倒在地的起莫顾不上疼痛,甚至忘却了身体的伤势,连所谓的司节身份礼仪也全然不顾,狼狈地挣扎起来,抬手一瞬手心显出与鱼贯一样的术种印记,一条水蓝色丝线霎时与赤鸢手心术种相连。

身边鱼贯见状纷纷重振,无数条线锁交汇编织将赤鸢拉住。

“司节大人,放手吧”

赤鸢释然地望着起莫,就连声音亦变得平缓,一如儿时那个总是陪在她身边护着她玩闹的温柔少年。

被咬伤声带的起莫一时间无法再说话,就连双目也无法清晰识人,唯有耳边清音循声指引,在那分不清现实与梦魇的数年间,亦是此音相伴,令她在不绝的痛苦与折磨中得以保持自我,原以为终于能够以己身护得身边人周全,将所有的悲戚与苦难都一力背负,可是,为何世事依然这般残忍!

终究是人身所持有之术,面对自然之力终会一一败阵,鱼贯众一个接一个身体受到缇音湖的巨大反噬倒下,严重者甚至令整个手掌被废,趴在祭台边缘苦苦支撑的起莫浑身筋脉凸起,整个人好似一棵被强行脱土而其还在坚持的大树根基,哪怕还有一条根须坚持也不会轻易松手。

直到她皮肤开始渗出鲜血,整个人快要被活活扯碎,鱼庭雀抓住她的身体与手腕实在看不下去了,可是面对如此从未见过的情况此时她同样不知所措,人要与自然抗力,每当此时,总会显示出人的渺小与无力。

赤鸢从怀中取出皮革袋,他看向鱼庭雀,目光中唯有恳求。

鱼庭雀知道他是何意,可是,她迟疑地回头,起莫的倔强与痛苦同样令她犹豫地不敢接下赤鸢的目光。

“莫玛,拜托你。”

起莫听出了赤鸢的意思,她睁大了赤血满溢的眼睛用力摇头。

“最后的最后,赤鸢,任性了一次,即使眠寂湖底,赤鸢,始终心向司节……”所有鱼贯所习术式都来自司节之力,此时,赤鸢凭着自己的意识断开与起莫的联系,单单只是如此已经让赤鸢额头印记自我腐蚀,手心的术种印记亦开始消失,或许赤鸢的身份只是司节身边的一名鱼贯,可此时的赤鸢,只是用着曾经短暂普通人的身份凝视那个自己眼中独立的少女,“让赤鸢带着你的声音,溶于这片土地,永远相守。”

鱼庭雀抽出惹双栖割破手腕,同时沾染起莫鲜血,艰难地回头一刻冲着连接两人的线锁挥动,当最后线锁被割断,发出一阵深邃低鸣之音的缇音湖将赤鸢吞噬,大地的鲸鸣仿佛唤醒了世间生灵对恐惧的本能惧意,被眼前之景吓到的人们惊慌乱逃,鱼庭雀收势,惹双栖旋转飞回,带回的还有赤鸢用最后力气扔出的皮革带。

“起莫”紫伏眠忍着身体的痛楚来到少女身边,用力扶起像个人偶一样的少女,看着起莫浑身疮痍,他的所有冷傲与心机在此时亦一点点坍塌,身为绀翾家当主,与起莫一样从小便被灌输了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和抱负,自诞生便被无数锁链牢牢捆住的两人于这个时代下却是最自然的存在。

苑大戟趁司节虚弱施术时破坏祝祷仪式强行献祭夺走丽希鲈脊,此举亵渎缇音湖,自然的平衡绝不能被破坏,既然失去一条丽希鲈脊,那么必将降罪于司节,作为替代,怎奈赤鸢自愿献身平息自然的怒气。

刺兜看见一片狼藉,一脸惊愕无措地来到鱼庭雀身边,即使平日再不正经,不知发生了何事,此时它还是能从空气中残留的复杂味道猜到一定发生了大事,想起正事的它在鱼庭雀耳边低喃:“你算准了,我在案今那里确定了此事。”

“那混蛋背后之人终于肯现身了”鱼庭雀转身,对岸苑大戟曾经所站高台已经倒塌,但刚才自己察觉到的那份熟悉的感觉让她无法忽视,自己之所以要代替司节的原因除了为司节争取时间令苑大戟露出破绽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了引出他背后之人,只是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光是找到神器碎片这点就知道对方不是普通人,而且……”刺兜说着忍不住发憷,“既然神器已成碎片,那么,被封印的凶兽必然已经被释放,能够做到这种事的,除非只有……”刺兜实在不敢继续想下去。

“不用这双眼亲自去确认的话,岂能罢休”鱼庭雀眼底戾气血丝一点点爬上眼球。

在这场荒唐乱战中已经牺牲了那么多人,包括一路走来所发生的那些事情,这些东西就像无形中堆积起来的尘埃,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怎么也洗不净的污垢,使得被覆盖之物失去了原本的面貌,即使能够清洗干净也已经面目全非,只是,若不能清除它,更令人无法接受。

“那家伙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我知道。”

刺兜看向紫伏眠他们:“那这里……”

“这里轮不到我们担心”鱼庭雀凝视着早已失去知觉的起莫,巨大的无力感让她不忍直视,世间有太多东西并不是任何一个人能够自如操控和解决的,每个人、每个地方都有其相对的存活之法。

“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呢”刺兜自喃。

从来没见过平静的缇音湖会有这般如凶兽活性一面的人们此时早已逃窜得无影无踪,想必在千年的时间里,平和安逸的日子令他们早已忘却了曾经发生过的伤痛,那些只记录在残页上的苦难在今日之前都不过是一个故事,哪怕是熬过了九年的疾苦,只要不接近缇音湖至少不会威胁生命,但今日所见,赖以生存的生命湖竟是如此可怕,他们又当作何感想,这同样是一个难以揣测的结果。

鱼庭雀收起惹双栖,对此她似乎并不打算深究也不感兴趣,毕竟,此时她所有憋屈之气都想找到幕后之人发泄出来。

失去了自己信众的苑大戟一路鹜行赶往竹林后的崖楼,即使现在他再次回到了原点,但得到了真正的泪珠,与过去绀翾家从缇音湖中通过祭礼获取的泪珠截然不同,此时他几乎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如果古籍上记载的属实,手中的泪珠足以让他实现自己真正的愿望。

像一个鬼影般穿过崖楼的苑大戟来到一处隐蔽石屋前,他推门而入,药剂师地岚正在照顾躺在石床上浑身被血瘢遍布的病人,当见到苑大戟的时候,地岚分明一怔,往日都是甘犊武前来,并且自己之所以会到此也是因为受到甘犊武的恳请,只是自己对这病同样闻所未闻,更没料到在这中心林中竟然会出现这种病症。

或许是此时苑大戟浑身散发出的戾气,地岚起身,内心不安且惧怕不已,下意识往旁边挪动步子。

“这里不需要你了!”

苑大戟言毕,猛地转头对着地岚便是一挥手,一阵巨大冲力霎时令地岚重重飞出,撞到石墙后失去了意识。

石床上的躺着的人们状态比起绀翾家那些被藏起来的人们更加糟糕,几乎全身都被血瘢侵蚀,只是这血瘢似乎并不想让病主就此丧命,即使病主浑身无法动弹备受折磨痛苦不已,可仍然活着。

苑大戟冷冷地站在石床前,即使手段冷酷残忍,可就是这样的他在此时看着这些人的时候,眼中竟生出了怜悯之色,他从怀中取出泪珠,这是从甘犊武献祭后化身的丽希鲈脊身上生生取出的泪珠,也是最原始的泪珠,看似晶莹剔透,但仔细看内里有一团白色雾气在慢慢转动,他将泪珠塞进病人的嘴里,往后退了几步静静站立观察。

床上之人激烈抽搐,全身痛苦且扭曲地渐渐缩成一团,皮肤上的血瘢在此时竟一点点朝着脸上的方向移动,将皮肤撕裂,使得肉体像活生生蜕皮一样惨不忍睹,苑大戟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直到整个人都像被泪珠吸干变成干枯状态,泪珠才从口中飞出漂浮在空中,而此时的珠子则染上了一抹血色。

苑大戟走上前,看着手中的珠子仿佛整个人都被吸引,珠子透出的斑驳影光照在他的脸上,此时的苑大戟活生生地一头异兽拟态之姿。

鱼庭雀刚踏足崖楼地域时,骤然停下脚,四周弥漫而起的这股让人作呕的气息预示着不祥之兆。

“呕!这什么味道!?”对气味最是敏感的刺兜一个恶心差点没呕出来,随风飘来的这股味道着实难以形容,就连钟爱腐果美食的它居然都忍受不了,令浑身皮毛一瞬炸起。

鱼庭雀眉头紧蹙伸手捏住鼻子,这味道分明针对动物灵敏的嗅觉,仿佛只要靠近一些就会令人被气味熏得连意识都变得迟钝。

“不行不行不行,本大爷不行了,这、这味道太恶……呕!”

刺兜从鱼庭雀肩上蹦下来连连跳入草丛里一把扯下青草揉碎堵住自己的鼻子,甚至应激起来四爪刨地,那模样完全能直率表达此时刺兜几乎抓狂的心情。

“你留这儿,我自己去就行了。”

“什么?”刺兜一愣顿时绕到鱼庭雀身前挡住她,抬头死死盯着她,“你知道自己现在一副什么鬼样子吗?让你一个人去,我恐怕那混蛋连一寸皮都剩不下,本大爷可不想错过,当然得一起去!”

“你这什么变态癖好”鱼庭雀从只剩下碎末的雪凝烟丝袋子里摸出绢丝,随即塞进自己的鼻子里,即便雪凝丝有着令人产生幻觉的药力,但这些量还不至于过大,甚至能够中和空气中的这股难以忍受的刺鼻味,本来应该和烟杆一起留下的,没想到一个念头竟然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一人一兽凭着曾经的记忆从不易察觉处顺利进入崖楼,空气里的死寂甚至充斥着一阵黏黏糊糊的血色水汽,从崖壁楼梯往上,每一步踏在木板上,木头发出的声音似另一种山林之语,偏偏在这种时候愈发刺耳。

来到崖楼中,宽阔的三面通透楼台中唯有萤光在不时闪动,鱼庭雀与刺兜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绕过巨大的屏风,不远处的地池再熟悉不过。

“太好了,看起来那家伙没来这儿”刺兜见到药池中没有异样的巴肋赫自然地松口气。

“还是快点将他带走为好……”

“就这么走,未免太没礼貌了吧!”

“那混蛋”苑大戟的声音响起,刺兜一瞬通体皮毛坚硬进入备战姿态。

从黑暗背光中走出的高大身影一步步向鱼庭雀而来,身边跳跃的荧光随着他的靠近骤然窜起巨大的火苗,在鱼庭雀逐渐变得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苑大戟的身影清晰显露,只是此时的苑大戟从骨子里溢出的阴冷之气与之前判若两人,就连脸上那骇人的油彩也失了光彩,仿佛嵌入皮肤与血肉,与其说是油彩,不如说更像是兽类斑纹。

“贵客莅临,岂能如此怠慢”苑大戟抬起手,一阵如蛇一般的风力飞击向前,眨眼功夫将鱼庭雀与刺兜浑身缠绕,随即使得两人跪伏在地,见状,苑大戟走到药池前,俯瞰药池中始终不知世事的巴肋赫,眼中的深邃与馥郁竟在此时泛起一阵迟疑与犹豫之色,“在此纷扰不知悲乐恬噪的当下,若世人皆如此人般眠寂,又何其有幸。”

鱼庭雀挣扎着,分明看不见身上有任何东西,可是,这股强力缠绕着身体的莫名之力简直让人无力,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苑大戟,与初见的男子有着说不出的不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他有这么大的变化。

“神之言,世事皆有因果,但你们却突然出现在此,因此,本座在想,这是否也出乎神之预料?”

“你什么意思?”

苑大戟抬眼盯着鱼庭雀:“你已知悉事情的发生,分明心中有了定论,何苦再来本座这里确认,还是说……你竟然还残留着最后的希冀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鱼庭雀眼中闪过一道杀气光芒。

苑大戟缓缓抬起双手,眼神有些神经质,却是那么的坚定,旦见他缓缓转身似在展示一般,不时发出古怪的笑声:“见识过真实,又岂能再沉溺幻想,要说服自己去坚信一个谎言,又何尝不是需要天赋,你亦非第一次见到神之子的下场,像我们一样的人,都逃不过这般结局,不是吗?”

刺兜转动眼珠,深思着缓缓转向看不见表情的鱼庭雀的方向。

“我不过是来自顷原流域的一名普通的行者罢了,不明白阁下言下之意”鱼庭雀冷冷的口吻甚至不输此时从苑大戟身上蔓延出的阴气。

“罢了”苑大戟并不想跟眼前人继续纠缠,他猛地抬手,鱼庭雀与刺兜霎时浮起,在空中无力挣扎,苑大戟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笑意,“既是如此,本座与尔等也就不必再多费唇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本座……”

“行者,接住泪珠!”

黑暗中,传来一阵熟悉的男子声音,话音刚落,从苑大戟身后飞来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鱼庭雀顿时扭动身体靠近身边的刺兜,只见她抬脚踢中刺兜,力道使得刺兜像脱弓弩箭直冲苑大戟,甚至让苑大戟一个惊吓连连后退,刺兜趁机挣脱,旋转娇小的身体张嘴含住飞来的泪珠,落地一瞬借力再次化身黑影袭向苑大戟。

咚的一声,鱼庭雀从空中坠落,她双手一挥,摆脱了控制,看见被刺兜缠住的苑大戟此时分身乏术,她立刻赶往药池,一个趔趄的身影同时出现。

“你是……是中心林的那位药师先生?”

浑身是血的地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第一时间赶来,他对鱼庭雀点点头:“当主告知行者同伴的情况让我前来,之前我已经用泪珠的粉末配制好药物,行者这位同伴已经没事了,应该很快会醒来。”

“真不愧是绀翾家的当主,什么都早就想到了”

“且不说这话,那个人……那个人将身患血瘢的病人全都……”地岚想起刚才自己所见情景简直像身处地狱,只是回想也让他面露惧色。

鱼庭雀应声回头,原来自己从苑大戟身上感应到的丝丝血气是这么回事,虽然猜到之前苑大戟对自己说了谎,但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对地岚问道:“你何时发现身患血瘢者?”

“就在不久前,我来此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甘犊武,他们对此病症似乎……并不出乎意料,只是我前来此地后不久发现血瘢者增加的速度在不断加快,而且,每个人的状态的都不同,虽然甘犊武曾说是因为神降诅咒之类的,我身为药剂师,不这么认为,在我看来,这种东西,更像一种血病,只是对于它们的出现,我确实不曾听闻……”

“是这样吗”鱼庭雀心中的这团雾气虽然在一点点消散,但现在有太多事太多谜团一个接一个出现,让她应接不暇。

“区区一只臣服于人族的灵兽,何以畏惧。”

“呃!”一个不留意,刺兜被苑大戟抓住后腿,它挣扎着猛然回头,“哼,那就让你尝尝本大爷的厉害。”

或许是没有意料到刺兜竟然会冲着自己的脸而来,苑大戟眨眼间,眼前出现刺兜那毛茸茸的身躯,只见它张开嘴,嘴里含着的泪珠竟裂开一道缝隙,一阵咔嚓声响起,泪珠裂缝竟变成狰狞的大嘴,苑大戟一阵反胃张开嘴,从其身体中一点点被吸出的血色珠子从他喉咙显现,苑大戟惊慌中转动身体想要将刺兜甩掉,怎奈用力抱着他脑袋的刺兜一动不动。

“那是……”鱼庭雀起身眯起双眼,这才看清了是个什么状态,“搞什么?”

“那是赤血泪珠,原来是这么回事”地岚终于明白在自己昏迷的时间里,那些变成血水的血瘢之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这种事,在中心林是决不允许发生的,也从不会有人利用泪珠去作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苑大戟一把捏住刺兜的脑袋,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刺兜从自己身上剥下去,他狼狈地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起身,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后霎时从崖楼跳下快速离开。

“厉害,这珠子太厉害了!”只觉得浑身力气如泉涌一样溢出的刺兜高兴地瞎蹦跶。

“变态兔子,还不快追”鱼庭雀起身叫道,她转而看向地岚,“先生,我的同伴就拜托了,那家伙现在很危险,我不能让他离开。”

“我明白。”

说罢,鱼庭雀与刺兜追着苑大戟的脚步一同跳下崖楼。

苑大戟站在安温潭前,看着平静的潭水,他听见脚步声却并未转身。

“混蛋,为什么不逃了?”

“逃?”苑大戟斜睨着身后追来的两人不屑一笑,“一切始于此,但是,绝不会终于此。”

“废什么话,有种再跟本大爷打上一架……”

“哈哈哈哈~”

一阵不知所云的笑声打断刺兜的话,苑大戟古怪地转身,盯着两人愈发笑得张狂,可是,却并非带着嘲弄之意。

“我忍不了这混蛋了”刺兜扭动脖子说着便要扑上去。

鱼庭雀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拦住刺兜,她盯着苑大戟:“那个人,在哪儿?”

听见她的话,苑大戟的笑声戛然而止,瞬间像个石头一样静默站立,半响后才开口:“谁?”

“还想装傻吗?凭你一介普通人族,根本做不到这些事,你真的认为自己能替代司节吗?”鱼庭雀试探地往前走,“不是的,你根本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你那些迷惑众人的手段对普通人的确奏效,但是,你真正所求,那个人真的能给予你吗?令一个谎言变成真话,甚至深信不疑,这么做的人不是别人,你亦如此。”

“闭嘴!”似戳中了痛楚,苑大戟飘忽的声音沉淀下来。

“事到如今,发生的一切,难道不是都像你所预料的一样在发生吗?”斑驳的光芒投在她的身上,此时融于黑暗中的鱼庭雀甚至让苑大戟好似重温熟悉的感觉,“还是说,我猜错了?”

“你……”苑大戟虚缝双眼盯着眼前的女子,眼中原本摇曳的光芒一瞬变得清澈,只见他牵动嘴角露出不由自主的笑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什么?”看不清发生什么事,就连彼此在说什么也听不太清的刺兜还是凭本能察觉到了变化。

苑大戟将手伸进嘴里,从喉咙深处取出赤色泪珠,看着手中的珠子,不知此时在他眼中映照出的是何景色,他抬眼盯着鱼庭雀:“你想知道什么?只是关于此地发生之事?不对吧,你想要知道的东西应该更深重,那将是所有谜团的答案~”

鱼庭雀顿时露出惊愕之色,还未等她开口,却见苑大戟一步步往后退,站在安温潭的边缘。

“溯源寻洄,一切皆归伊始”苑大戟凝视着在赤血泪珠中始终像雾气一般旋转的东西,眼神竟变得有些怀念,“我们总是在追着一个答案不停奔波,却忽略了最初纯粹的倚伴,哈哈哈哈,多可笑的话竟然会从本座的口中吐出,像我们这种注定异类的存在,这样像人一样的话,实在不相配,不是吗?行者~”

眼前几乎冷冽似不知人心之物的女子漠然相视,苑大戟却露出一抹怜悯笑意一把捏住泪珠:“即便我已梦寐以求窥得一切,毕竟本座曾是真正的人族,与那打从一开始便是怪胎一样的神之子不同,即使此身肮脏,充斥欲望,也好过什么都感觉不到,却还要维持人形者,好上太多。”

鱼庭雀从身后抽出惹双栖,双眼不带一丝涟漪,甚至看不出她有多余的感情波动:“说完了?”

“你真认为他只是冲着中心林,冲着绀翾家,冲着这些东西而来?”

刺兜竖起耳朵终于听清楚了苑大戟的话,它连忙上前:“你什么意思?”

“错了,错了”苑大戟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越发高兴地摇着头往后倒退,“一步错,步步错,全部都是错,石子一旦入水,激起的涟漪,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它的扩散,哈哈哈哈!”

一股不好的感觉霎时从鱼庭雀心中涌现,忽然,苑大戟转身毫不犹豫跳入潭水中,原本平静的潭水一眨眼发出窸窸窣窣地声音涌向苑大戟,将其一点点吞噬腐蚀,溶解。

“本座绝不会就此消失,绝对不会”苑大戟看着被溶解的身体,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惧意,他抬头盯着鱼庭雀,“我就大发慈悲,最后以怜悯司身份告诉你想知道的事,让你,再经历一次力不从心的绝望感,若是现在赶回,正是好戏上演之时。”

“这混蛋”刺兜咬牙切齿,霎时明白了苑大戟的话。

“回去,快!”

在苑大戟那不绝于耳的残忍笑声中,鱼庭雀带着刺兜等人急速往回赶,心中不详之感就如同堆积起来的瘴气堵在胸口,快要让人喘不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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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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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雪崩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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