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五日

三月二十五日

天气晴。今天的天终于不再灰蒙蒙的,只是早晚温差有些大,中午时又好热,让人为穿什么样的衣服而纠结。原本生活上需要纠结的事已经够多了,如今又要多上一件,好难过。

今天早上再一次比闹钟醒的早,我已经不知道设置闹钟的意义是什么了,估计是为了一个保险罢。我倒是很希望自己还能用到闹钟,不然会让我觉得自己昨晚做了件无意义的事情。

早上我和小迪选择了昨天规划好的第二条路,地铁加上公交,用时依旧是近一个小时,价钱也更贵,所以我把方案给否决了。明天还要找另一条路,上班总是要在路线上犯愁,不知道这社会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清晨有些微凉,我和小迪在路上买了劣质面包,边走边啃着。不知为何,大学生总是没有时间吃早饭的,估计我的胃又要犯病了吧。到了七点四十,我们到了中学的大门口。这里的人很多,全是特殊教育中心的学生与家长们。若是不仔细去看,觉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站一会儿便能觉察出异样,就是有些学生太过安静,一言不发,孩子聚在一起这样安静,我只见过两种,孤独症与研究生。

吃完了面包,几个女生从学校里边走了出来,我也见到了与我分到同一个班级的许。按照我们实习的计划,十七个人会被分到不同的班级去,但班级没有那么多,所以学前,小一班和职业班有两个人。我和许选择了职业班,理由都一样,可能年纪大些会好沟通一些。

这些学生每天早上都会在校门口排好队,等着自己班级的老师出来清点人数,然后一起排着队进入学校与班级。只有一些程度轻的孩子可以不用跟随队伍,自己进去。每个班级进学校的时间也不同,年纪小的可以晚些。职业班最大,所以是七点四十就要进学校。小迪在的是小一二班,就是一年级二班,时间是八点才会进去。我和许等待了一会儿,便见到了赶来的职业班指导教师之一,李老师。李老师脸小,带着口罩和帽子,我们还不熟悉,好在她看到了我们,先数好了学生人数,接着便招呼我们跟着去班级,路上几句寒暄,不在话下。

职业班的教室在三楼的一个角落,估计有十几个人,是学校里人数最多的班级。班里的男生大都人高马大的,很高很壮,或者很胖,让我有些胆怯。

学生们一进楼先测量体温,班级里等我另一位老师会记录下他们的体温。这是疫情期间的操作,很繁琐。测完了体温,就要去边上的鞋柜换鞋,我不知道为什么进教学楼要换一双鞋,但也没有问。

有意思的是,这些孩子完成一项任务后,都很自觉的重新站好排。这应该是长期训练的结果了,我注意看了一下,每个班级都是如此,如果有不听话的孩子,老师会纠正,叫他们排好队。

一楼东北角是水房,每个班级每天要在那里打热水,供学生们一天的饮用。如我在的职业班和中班的学生,可以自己去打水,低年级的班级便要老师每天去打水。当然,这个任务现在落在了我们这些实习生的身上。

来到教室我和许被安排坐在最后一排,指导老师说前面的两个孩子程度比较重。我前面的男生长的挺胖,总是冲我笑,许前面的姓刘的孩子更重些,总是乱动,发出些怪声,张老师(另一个指导老师)告诉我们看着他一点。不过我心里不敢。许应该也一样吧。我们这也算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孩子,有些畏首畏尾,无所适从。

班级不算大,至少我觉得是这样,黑板上面的投屏也不太好用,晨会的时候就坏掉了。左边靠窗,是讲台和两个班主任的桌子。右边靠墙有门和他们放书包的柜子。在我旁边放着水壶与学生们的杯子,他们不需要自己带水,但也有学生会自己带。只是他们的杯子一定要放在柜子上,老师不允许他们拿回桌子里放。因此,每天他们都会自觉的将书包或者衣服放到柜子里,水杯放在柜子上,摆在一起。

每天的第一个活动是晨会,老师要找些主题的东西讲授,今天分享保护眼睛的小知识。不过只有几个程度轻的孩子会回答问题,其他人不多说话。应该说他们一直话都很少,班级也算安静。不像普通学校,总是需要强调纪律。对他们而言,多说话才是被鼓励的。

第一节课是在后厨做面点,只有六个孩子过去,都是程度比较轻的吧。因为职业是中学之后的班级,类似其他学校设的高中班,所以学生的程度并不相同,上的课也都不一样,主要还是看他们的能力,包括动作,智力方面。能够来参加后厨课程的学生,至少在动作方面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门课有两个老师,今天是教他们做饼干,流程就是先准备食材和揉成面团,然后用模具压好放进冰箱,这节课时间有限,所以没有最后烤制成型。六个人先换上了围裙,然后被分成了两组,一个老师指导一组,这样来进行练习。

不知是不是年龄的关系,年长些的老师一直不停的发指导语,给每个学生分配任务。不然他们不会自己分配,完成一步也不能自觉的进行下一步,这就是他们的特殊之一,无法规划自己的行为。而年轻教师这边的指导语就少得多,大部分活儿都被程度轻的组长做完了,其中一个高个男生龙全程都在看着,几乎没动过手。有时他还会被年长老师的声音吸引过去,总要说话招呼他才能重新回到自己组这边。

据说这一节不是新授课,但看他们的表现,并不像曾经学过一遍,对上一节课的内容也好像没什么印象。这可能是学生的通病吧,算不得特殊。

虽然在学习做面点的过程他们都亦步亦趋的,但是刷碗,清理之类的活计倒是轻车熟路,尤其每一样东西用什么东西刷都是固定的,不会随意更改,很刻板。

这节课我和许都站的很累,好不容易下了课,然后就是大课间的时间了。学生们下楼,去鞋柜换鞋,去操场上站排,跑步。看着两个小班的孩子走过去,一脸笑意的说着自己不愿跑步,与普通孩子没什么异样。

跑了几圈以后,是自由活动的时间,老师又把他们分开两组,一组篮球,一组足球。我看着篮球组,分成两边,每边三个人,一边拍球一边走过去,然后把球给下一个人,不需要别人管理,他们没有话,自觉的站排,自觉的拍球来回穿梭。就好像一个既定的模式。中间一个高高胖胖的男生大杨是孤独症,但很喜欢说话,似乎经常沉浸在自己幻想的卡通扮演当中,还和边上的其他老师互动,对着放气波,很有趣。

另一边足球许在看着,有一个小的足球门,一个守门,其他人轮流去射门。后来许说要我去看足球,因为她不愿再去捡球了。

其它高年级的学生也以球类为主,多有老师组织着,低年级的很多孩子只是在乱跑,然后我们那些实习生在后边追着。有些年纪小程度重的孩子都有家长陪读,小迪班里的孩子就是这样,大部分时候孩子都围在家长身边,也不需要老师过多操心。还有就是学前的孩子是要求家长必须陪读的,他们还不具备独自上学学习的能力。

大课间结束,换鞋,上楼,洗手,上厕所,回教室。每一次出去后回来,都是这个流程。出门前会排好队,排着队出去,回去前也要排好队。不知道这是因为他们的特殊而被训练成这样,还是故意训练成这样的。总之很让人省心罢。相比之下,我觉得普通学校里那些孩子更难缠。

第二节是烹饪课,老师教他们做凉拌黄瓜,六个孩子还是面点课上的那六个。这两个老师明显帮助的更多,给他们演示炸花生米,然后叫他们自己做。其间需要分派别的学生洗菜,剥蒜,不然其中的人又要同第一节面点一样,或者与我们两个实习的一样,干看着。

这道菜需要加木耳,但木耳的浸泡,焯水,都是一个老师做的,学生没有参与。不知道这一环是否有什么深意,至少我没看出来。或许只是因为菜谱这么写着吧。不过以后有机会我要验证一下,凉拌黄瓜加不加木耳,会有多大的影响。

上午的课结束的很突然,两个老师很照顾我们,没下课就让我们去打饭了。十块钱的饭,说实话,很难吃。似乎是一个炖土豆,一个萝卜丝里边有整虾,一个肉丸子。我还是不太理解成年老师的口味,她们每天吃这个竟然也精神抖擞的。估计是有饭补,而我们要掏出真金白银吧。饭是要端回教室吃的,因为那个餐厅地方不大,主任要把地方留给学校的老师,所以规定我们必须回教室去吃。我和许回去的时候,班里还没有下课。不过老师交待了几句,让我们等下帮学生拿饭,她也好去打饭。

打铃以后,许招呼我去拿饭。就在门外不远的走廊里,送来的盒饭。我们还想数一数,但班里的孩子已经走过来了,他们轻车熟路,也不数个数,全部都给拿了回去。班里成绩最好的李说:“都拿回去,别人少就会来我们班拿了。”我没想到这样好的办法,或许他们一直是这样做的,早形成了定式。果然在吃饭的时候,有别的班老师来拿饭。我不禁佩服他们的方案,很实用。张老师看我打的饭很少,怕我不够吃。但其实我很勉强吃完了盒里的饭,真的很勉强。

但这些孩子吃的似乎很享受,他们吃的多,也很快。张老师说他们不太知道自己的饭量,所以需要老师帮着控制,不然可能会吃撑也不知道。

中午,刘的妈妈来将他接走,下午与张老师交谈时得知他只上半天学,下午要去别的地方上课。估计是康复训练之类的吧。回想起他的状态,似乎确实很严重,现在这个样子,实属不易。

中午吃完饭,老师又叫他们排好队去操场走圈,为了让他们消化食。我和许被安排看着他们。许一直跟着他们走,我得了张老师的话,所以没有跟着,只远远的与同学们聊天,看着他们。他们就如同钟表一样走着,不需要注视也不用担心每一步。

在烹饪课和面点课上表现最好的王同学与另一个男生在踢球,被张老师制止,让他们走圈。后来张老师离开他们又开始踢球,我还和他们一起玩了一会。可后来回去时,见张老师把两人一顿批,我才知道,对他们的规矩不能轻易打破,一定要严格管理才行。

中午还见了高与杨(我的同学)一起追着一个小孩跑,她们在小班,两个人看着一个小孩,真好。马看着另两个不愿意回班级睡觉的孩子,其中一个躺在操场上闭着眼睛,和他说话并没有回应。后来他们班主任来了,两个人才把一言不发的他架走,也很有意思。

十二点四十开始是午休,学生要睡觉。我就趁机逃了出来,与国、李、马三个同学坐在一楼大厅玩手机。后来许也出来,张老师似乎交代她看着午休,因为有人会说话,就是经常破规矩和顶嘴的王。

下午的课是一部分上美术,一部分上信息技术。我们这周要先听美术课。是上午教面点的年轻老师来,跟他们复习折纸。我和许无纸可折,所以只盼着早些下课。

课间时,我发现个有趣的现象,楼里的回廊本是四方,厕所与我们的班级在同一侧,大致是两个同边的角,这样的布局。但班里的两个男生大杨和宁上完厕所,总要绕一圈才会到教室,今天我观察了三次每次都这样。这就是孤独症的刻板行为吧,不过这个程度很低,低到并不需要刻意去纠正。

面点课和烹饪课上一直旁观的那个男生龙,似乎能力不强,一直没有参与感。折纸课上也只是在给画涂颜色,但他总是频频回头看许,点头或者笑。我不太理解原因,需要找个机会问问老师。

折纸课以后,全校一起体活运动,班里的学生和老师一起打沙包,王和李最厉害了,接了很多条命,靠着同学打不掉他们,所以两个老师还有我帮忙,终于把他们两个淘汰,接着才能让其他同学一起参与。在这样的学校里,程度弱能力强的学生大概会有很高的自豪感,他们能做别人万全做不了的事情,但也仅限于这个校园以内。

回到班级,被分配值日任务的学生自主的去打扫卫生,很认真。其他人或者默默坐着,或者能力强些的在聊天,比如李、王。听他们的对话与四五年级的孩子差不多,与体型不太匹配,但是有趣,中二少年即视感。

他们依旧排好队,由老师带领着离开。我们与同样离开。到了门口,见到几个学生的家长。但很多孩子都是自己走的,我们还坐了同一辆公交车。

李老师说李的妈妈在他三岁时就不在了,所以每天有些多余份数的盒饭,还有水果什么的,都会让李带回家去。短短几句话,背后该有怎样一个故事啊,只可惜我恐怕无缘将它记录下来了。好在李的能力很高,每天都在参加训练,据说是为了参加残运会。这大概是我离残运会最近的一次了,感谢李。

回去时,我想起了以前考教资坐的413路公交,我和小迪回去,用了不到五十分钟。我决定明天走这条路。

一天下来,我的腰和腿好痛,每天来去的路上要两个小时,加上一天的奔走。我怕是有些理解打工人的不易了。就这样的生活,人哪里还有什么梦想,想的无非就是床和枕头罢了。但愿以后,我不会当这样的打工人。

晚上与吕打王者,遇情侣,坑,掉分,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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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星星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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