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同是迷路之女
她摔在一个茅草疯长的斜坡上,四五米开外是参天古树,雀儿在森林里婉转啼鸣。想到昨夜从天上摔下来的情形,祈愿道:
“耽误行程了!但愿大圣哥哥眼下还平平安安。无论怎样,大圣哥哥,你一定要等到我来!”
忽然发觉手里空空……玉鳞甲哪去了?!
没有了玉鳞甲,深山老林里方向不明,如何能够出去?!山风刮过,呼呼作响,哗哗的流水声夹杂其中。缪姝鸿走向山巅,眼睛四处搜寻,期冀不期然间发现玉鳞甲。大山深处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算走路也要走出大山。我一定要找到大圣哥哥!”
寻思大圣如若没有出现意外,应该仍是随同朱满才一起去扬美水城祭祖。
森林里雾霭弥漫,登上山巅后一座高山昂然挡在前方。一山还有一山高,山连山树连树,浩淼无尽。
流云般的瀑布飞泻直下,山脚处溪流潺潺,粼光闪闪。
玉鳞甲是半个巴掌大的鳞甲,能够反射光线,今日阳光明媚,说不定能够找回来。
一刻伫足,却忽然听到脚步声:
“莎莎……”
荒山野岭怎么会有他人?好人?坏人?妖?兽?缪姝鸿警觉起来。有人叫了一声:
“哎,你也是个姑娘家么?”
声音听起来尖声细气,中气明显不足……是一个女子!
旋即荆棘丛中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其人猫着腰,喘着气,小心翼翼地在荆棘丛中踩出一条路来到缪姝鸿面前。此人衣裳邋遢,身形单薄,紧紧握着一个靛蓝色包袱,手背露出青筋,眼神尚好,对着缪姝鸿,眼里泛出一丝儿光彩。
缪姝鸿把一张符箓藏于手中随时激发,问道: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看了看缪姝鸿,忽然放声痛哭,很是悲伤的样子。
“这人莫非受到了什么伤害?”缪姝鸿摸不着头脑,冷眼相看。
女子拭净眼泪,说道:
“姑娘,快一个月了,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我走不出去,迷路了……迷路了一个月!”
左看右看,女子并不像是有恶意,缪姝鸿收起符箓,上前扶女子到溪边坐下,递上一份干粮说道:
“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女子狼吞虎咽,说话断断续续,不管是不是缪姝鸿要听的,说了一大气。
其人姓葛,名莳冰,年方二十,家住药谷附近,父母是村上游医。一年前和人私定终身。父母拗不过,由她二人正式成了亲。相公是外地人,行为举止与众不同,成亲后不仅不带妻子回婆家,自己也不沾近岳家,在距离岳家几十里的溪谷镇偏僻处租了一间民宅居住。自持身上有几个钱不做任何营生,颇有离群索居的意思。父母对这样的姑爷自然颇有微词。有一次葛女回娘家,被父母责怪没有找对夫婿。葛女一时气急,和父母顶撞了几句。后再回到溪谷镇时,相公已是人去楼空。葛女日思夜想郎君,因为不想辜负自己离家出走,要亲自去一趟婆家,找回郎君……
缪姝鸿打断道:
“原来药谷和溪谷县距离不算很远啊!”
葛莳冰欣喜道:
“姐姐知道药谷和溪谷县的么?”
“知道溪谷县……药谷是第一次听到,有一个被洪水淹没的扬美古城就是在溪谷县附近吧?”
何止是扬美古城被淹没,牛涧村一样遭受灭顶之灾……缪姝鸿平复了一下心绪,问葛莳冰是否知道现在置身何处。
“我不知道……我的命好苦……”
葛莳冰很委屈的样子,说自己雇了快马赶路,路上被人家赶上赶下,被迫换了几次车驾,最后那个车老大嫌弃没有赚头,趁着夜黑,在途中把她给赶下来,自己溜了。
缪姝鸿善解人意:
“夜里黑麻麻的,你走着走着就迷了路,稀里糊涂就走进大山里来了,所以你不知道这里的地名,对吧?”
葛无冰点点头,露出羞涩的笑容,说道:
“我记得路上见过一座极高的高峰,车老大说过那座山峰的名字,叫做指环山。我在山里转悠的这些天,有时也能看见这座山峰,只是我常常犯迷糊,走着走着,三番五次迷失方向。”
最近阴云密布,连日不开,偶有暴雨,看不见此峰情有可原。
今天是难得一见的晴天。
指环山距离溪谷县,从淮泷城算起,似乎过了一半路程。
那么大圣哥哥会在附近吗?
“姑娘,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葛无冰问缪姝鸿。
“我姓缪,缪青青。”
“你怎么也自己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问我吗?”发呆着的缪姝鸿头皮发麻,傻笑道,“我和一群朋友相约出来踏青,不小心掉进河里,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一时和他们失去了联络,接着就迷了路。然后就来到这里,再然后就遇见了你。”
“哦!”
葛无冰端详着缪姝鸿,眼神透着几分怪异。她突然间问道:
“青青姑娘,你成亲了吗?”
不止是突然,还问得唐突!
“……还没……怎么了?”
“姑娘家嫁人是头等大事。一定要把对方的人品看清楚了才能嫁给他。”
“你家相公对不住你了么?”
“……也不是,我就是有点捉摸不透他。”
葛无冰抹了一把眼泪:
“想我家相公,默默寡欢,对我若即若离,好像我欠了他几辈子的钱债不还。青青姑娘你说,有这样做丈夫的吗?”
缪姝鸿眨眨眼露出浅笑,似懂非懂。
“姑娘,将来你可真得要做到不但能够抓住丈夫的心,还要牢牢地抓住丈夫的身。像我们这样两地分居的,寂寞无人知,体己话无人说,女的只知道照看孩子和老人,一到夜里独守空房,凄凉得天理难容!”
“我真的好命苦。”葛无冰脸上又是一把眼泪奔涌而出。
自怜身世罢了,缪姝鸿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道:
“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是有花无果的命,不见得会比她过得轻松。”
葛无冰蹙眉道:
“我察觉相公的心情不算太好。你知道吗?我猜想他以前过得不容易,很多时候我都是刻意的好言好语的和他说话。小心翼翼不让他想到从前。你说他知道我真正的心情吗?我希望他和我在一起能够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咦……我的小心翼翼会不会令他另有想法,想到我初衷的对立面?!是生疏而不是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