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毒药发作了……
朱缺的船队抵达胶州湾时,船队的数量翻倍,达到了两百二十艘之多。
其中一百艘,自然便是苦兀岛的商船,而另外那一百二十条海运船,则是陆贤等人从嘉兴府给北平运送的粮秣……
……
“奇怪,灵山卫和浮山所两个方向怎么没人?而且,海港里竟然一艘大明水师战船都没有?”进入胶州湾海港时,望着空荡荡、静悄悄的海面,朱缺一脸疑惑的看向孔希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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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战船呢?”
孔希脸举着远视镜观察着,也是一脸懵逼,滴咕道:“如此要害的地方,为何一只战船都不曾出现?莫非……山海关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旋即,他又摇头道:“就算山海关那边打起来,自有徐达和朱棣的二十五万大军镇守;退一步来说,就算要在山东都司征调兵马驰援山海关,也轮不到青州府的卫所兵吧?”
二人都知道,驻守在青州一线的明军,水师步骑兵各占三成左右,其中,水师数量更多一些。
“还有一种可能,”朱缺沉吟良久,道:“胡惟庸出事后,大明的陆路、漕运都出问题了,水师战船都跑去江南一带运粮去了?”
孔希脸点点头,认可这一判断。
不过,也只能是二人的猜想而已,具体如何,还真是令人费解。
对他们来说,胶州湾没有大明水师战船,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所以,他们便选了一个尽量靠岸近一些的海港,用小船将孔希脸老先生等数十人送上岸去。
两个时辰后,他们便返回了。
孔希脸的脸色很难看,脸色铁青着,喝水的时候,两只手还在不停的发抖,口中只是不停的骂娘:“孔希学那个孽障,不当人子也,真是羞了先人脸面!”
朱缺听得一脸古怪,笑问道:“人家现在是衍圣公,你没事干骂你胞弟作甚?”
孔希脸长叹一声:“今岁乃大灾之年,黄河以北颗粒无收,江淮又是洪灾又是虫灾又是涝灾,江南一带也是粮食大减产,陕西、山西、河南、山东、河北的百姓已经开始啃吃树皮草根了,那个孽障不想着让那些大户放粮赈灾,竟然跑到应天府去给太子朱标讲学去了!”
“真是羞了先人脸面也!”
朱缺哈哈笑道:“也许是人家衍圣公去趁着去给太子讲学,顺便给朝廷出主意,让那些大户人家赈灾呢。”
孔希脸摇头叹息,一脸的颓丧之气:“若是如此,老夫情愿帮他一把。”
“问题是,他给朝廷上的题本上,却说什么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违背了先圣微言大义,还是洪武皇帝最初提出的那一套税赋办法最为稳妥……”
朱缺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自主的说道:“窝草,朝廷真的要改税赋制度了?”
不过,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大可能。
如今连衍圣公孔希学这等大读书人都开始反对,估计朝廷也不愿多生事端,再加上今年气候反常造成大面积灾荒,就更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了。
“对了,老孔,别光顾着骂你那不争气的兄弟,咱们的事情如何了?”朱缺给老孔倒了一碗清水,笑问道。
“妥了。”
孔希脸使劲搓几下老脸,说道:“三日之后,咱们过来接人就行了。”
朱缺大喜:“行啊老孔,用什么法子?”
孔希脸:“谣言……”
……
莫名其妙与大明水师战船打了一场,看来,这一趟生意是做不成了。
在去天津港的路上,朱缺多多少少有些郁闷,躲在船舱里喝了一夜的闷酒,直到次日中午,他见到姚广孝时,心情方才渐渐舒畅起来。
这位传说中的‘大明妖僧’,是一名相貌平平无奇的中年僧人,高高瘦瘦的,声音清亮,有点男中音的那种感觉,听他说话就很舒服。
“接到孔老的密函,小僧便快马加鞭赶了过来,朱缺公子为我大明立下不世之功,真乃天下奇男子也。”甫一见面,先是一顿彩虹屁,登时便让朱缺警觉起来。
“姚广孝,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朱缺不动声色的给姚广孝、孔希脸斟满酒,“本少爷是做生意的,在商言商,这里有一百二十船粮秣,一百船皮子药材金砂等,如何处置?”
姚广孝侧头看向孔希脸。
孔希脸微微点头,道:“的确只是生意人,朱缺少爷无意逐鹿中原,只愿在海外图谋生存。”
姚广孝颇为遗憾的叹息一声,道:“以贫僧看来,朱缺少爷比之燕王朱棣,更具有横扫天下之大气运,若能借着辽东之地的肥美之地休养生息,有七八成的把握割鹿问鼎……”
朱缺嘿嘿笑道:“区区中原之地,本少爷没兴趣,大师还是谈生意吧。”
这个姚广孝,第一次见面就明示、暗示的怂恿人造反,简直就是一个疯子,怪不得被称为‘大明妖僧’,帮着朱棣成就一番帝业。
当然,这货也许只是试探他而已,如果自己表露出想问鼎中原的想法,估计回头就跟朱棣商量着如何想办法彻底铲除他这个‘镇海王’……
“生意只是小道,不足挂齿。”
姚广孝斯文的吃着肉、喝着酒,侃侃而谈:“你夺来的一百二十船粮秣,贫僧定当交付给徐将军徐达,至于一百船辽东贵重特产,贫僧要取二十船自用,朱缺少爷没有意见吧?”
朱缺板着指头:“两成?”
姚广孝笑而不语。
“成交。”
朱缺笑眯眯的说道:“只要能打通大明的商路,本少爷给大师再加一成吧,三十船归你。”
“以后所有生意往来,一律按照这一比例就是了。”
姚广孝抚掌大笑,道:“朱缺少爷果然大气!”
三人都笑了起来。
“不过朱缺少爷,大明眼下内外交困,皮子、参茸等物品又十分金贵,所以,这银子么……肯定会有问题。”姚广孝似乎突然想起一事,侧头看向朱缺。
朱缺澹然一笑,道:“不用银子,本少爷只要茶叶、瓷器、丝绸,或者药材什么的也行,反正我们在海外就是做生意的,要那么多银子吃屎啊?”
姚广孝一愣,凝视着朱缺良久不语。
孔希脸在一旁也笑道:“要金子要银子,我们自会让倭人、高丽人去挖矿冶炼,海外之地,金矿银矿如今都还是无主荒地,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谁还把那玩意儿当钱使啊?”
姚广孝沉思良久,这才正色说道:“既然如此,朱缺少爷给的三成利,贫僧不要了。”
说着话,他竟然站起身来,端端正正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朱缺像模像样的稽首一礼:“无量天尊,善哉善哉!”
见姚广孝、朱缺二人打起来哑谜,孔希脸老先生也来了雅兴:“博爱、厚生、公平、正义、诚实、守信、革故、鼎新,文明、和谐……”
……
跟聪明人谈生意就是舒坦。
短短一个时辰,三人便议定了一个章程出来:姚广孝负责将朱缺的货品卖给大明朝廷和那些有钱人,转而想办法以‘极北之地女之国’的名义,在大明朝贡、行商,不要大明金银盐铁等‘重要物资’,而是以丝绸、茶叶、瓷器、药材等‘土特产’顶账;
如此一来,朝廷既有面子又有里子,朱缺的与大明之间的商路也基本畅通了。
至于说,姚广孝从中能给他辅左的燕王朱棣筹集到多少起兵造反的经费,这就不是朱缺所考虑的了,他就像做做小生意,搞亿点点钱财而已。
当然,顺便能搞十万、二十万大明百姓,也是可以的,毕竟他要壮大自己的实力,想要向海外拓展生存空间,没有大量的人口肯定不行……
“对了道衍大师,大明灾情眼下什么情况了?”就在三人分别之际,朱缺突然问道。
“情况不容乐观,甚至可以说很糟糕,”姚广孝神情悲苦的说道:“河南、河北、山东受灾最为严重,已经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剧了。”
“这么严重?”朱缺皱眉问道:“百姓连支撑到春荒的存粮都没有了?”
姚广孝连连摇头,叹道:“说起来,这一次大面积饥荒,还有你朱缺少爷的一份功劳呢。”
朱缺愣住了。
大明朝的饥荒,怎么还跟自己有关了?
“当初朱缺少爷脱困之际,是不是给你爹朱重八留了一封信、一本书?”姚广孝似笑非笑的问道。
“对啊,当时就觉得胸中郁闷,便给那老头儿的心里丢了一把毒药……不对,本少爷给他的建议,不是兴修水利、沤肥、改良种子、改变耕作方式方面的事情么?”
朱缺十分不解的接续说道:“如果按照本少爷给他的建议,大明的粮食产量至少能提高一二成,怎么还成了大面积灾荒的罪魁祸首了?”
姚广孝苦笑道:“咱们那位洪武皇帝心思缜密,颇有宏图大志,且能勤政爱民,可算是千百年来极为难得的一位好皇帝;可是有一样,作为帝王却是大忌。
那便是操之过急,急于求成啊。
当他发现你朱缺少爷提出的很多事情很有道理,且能在两三年内就能见成效,便连下数道圣旨,大搞农田水利、改良土壤、培育新品粮食种子,同时,还要推行一条鞭税法、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
结果,民力损耗严重,还把天下的世族豪门给彻底得罪了……”
朱缺愣了好一阵子,突然叹了一口气,道:“我惹的祸端,我帮他擦一次屁股吧。”
“不过,我能力有限,只不过聊胜于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