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而至的夜
刷了刷朋友圈和短视频,被迫接收了很多无用的信息。现在人们拿起手机感觉握着全世界,全球资讯一览无遗,五花八门,热闹非凡。然后不停地刷,不停地看,等不及消化这条,已经来到了下一条。身体和精神已经疲惫,却仍然舍不得放下指尖刷屏带来的短暂性麻醉,直至精疲力竭。而一旦放下,指尖下的空虚感和不安感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安老师为随欣制定的方案中的一项日常计划中,就规定了这种填充性的活动要低于整体活动的百分之十,并逐步锐减,同时逐步以其他的更有益的活动来替代。随欣一开始是极其不习惯的,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内她根本是做不到的。跟大多数人一样,她的行动力跟不上,所以安老师会在她执行计划的初期,经常性的发信息提示她。
自从随欣几年前患病以来惰性就越来越强了,没有了以前的朝气和积极性。因为她觉得什么都不做,就会避免很多危险和恐惧还有麻烦,她很多时候选择回避和逃跑。在惰性中她会觉得“舒适”,不敢踏出去,各方面有着退化的趋势。潜意识里如果自己成为了小孩子,就不用承担责任和风险了,把自己的力量一点一点的交给别人,不断的做着各种安全确认、反复求证,让别人替自己复盘和承担风险。
殊不知就在她一点一点把自己的力量交出去的时候,对方已逐渐对她丧失耐心。因为随欣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对方是否有能力或者有意愿去代替她行走。当对方不但背负着自己应该背负的那一部分前行,而且还要再背上随欣的几乎全部的重量时,也许开始一段路的时候,丈夫真的试过要帮她的,可随着体力、精力的透支,加之他本人性格上的缺陷,以及不懂心理疾病的原理,两人一直以来又没有形成良好的沟通方式,丈夫的心理已经悄然发生着改变,并逐渐感觉不平衡起来。
丈夫从不解、不满、失望、愤怒、争执到破口大骂,最后到厌恶嫌弃,层层递进,体面尽失。而随欣经历了逃避、焦虑、恐惧、抗拒、评判、强迫,进而再次回避,痛苦、委屈、怨恨、绝望之后,彻底封闭了自己的外感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头脑中,一次一次头破血流、恶性循环。
那时的随欣还没有遇到安老师,不懂什么是觉察,所以她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到底这是怎么了?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前开朗的自己去哪里了?为什么会想不通这些事情呢?为什么自己突然就画地为牢了呢?
只有每天睁开眼就映入脑海的焦虑和恐惧,以及想找丈夫帮助她确认的念头,那时的她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丈夫身上,她觉得他是唯一可以帮助自己的人。毕竟这些确认对于丈夫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事情,他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帮她回忆帮她复盘的。那时候只要丈夫说出别怕、放心,帮她确认一下,宽慰一下,她就会觉得安心。如果那个时候真的得到了丈夫的理解和接纳,也许随欣不会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是正常人是不会这样不停的去找别人确认的,丈夫从一开始的不情愿的回复,到后来明显敷衍的回答,再后来只要随欣一开口,他就故意说着反话,偏说着让随欣恐惧害怕的话,报复为他带来了平衡。
是的,随欣每天都在崩溃的边缘,丈夫不但不再帮她,还破坏着她的强迫仪式,摧毁着她的安全建筑,而他不知道,这对随欣,是毁灭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