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2.打蛇打七寸
音乐加入了弦乐,持续的鼓点带来了一丝拉丁美洲的热辣风情。
“这很适合跳伦巴,”亦慧对Erick说,“可惜我不会跳。”
她只是随着旋律随便扭扭身子。可是她的随便扭扭,也是极具观赏性的。
“这曲子你没听过?”Erick问。
亦慧甩动头发,道:“没有。”
“《史密斯夫妇》这电影,你没看过?”Erick问。
“听过,没看过。”
“这是里头的插曲《MondoBongo》,巧合的是,史密斯夫妇初见时,也是伴着这首曲子跳的舞。”
头顶上的灯光似乎又暗了些,亦慧转过身,与Erick双目相对,忽然发觉他的眼眸发亮,像条出洞捕猎的眼镜蛇正竖起上半身,盯着她。打蛇,她懂的,打七寸。
“哦?那是怎样的一个情形?”她问。
“似乎很融洽、和谐,”Erick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实际上充满了警惕,和危险……擦枪走火那样的危险。”
这句话刚道完,音乐戛然而止。台上表演的人没有交代,又换了另一首曲子演奏。亦慧突然从打蛇的幻想中清醒过来,愣愣地坐回自己位置。Erick也没说话,回到座位上。两个人沉默着,默默地吃着盘子里的食物。
亦慧终于忍不住,叫住了服务员,问:“你们的冷气怎么不凉啊?”
那服务员说:“今天人多,已经开到22度了,如果您还觉得热,我给您拿台风扇?”
“不用了。”亦慧用手扇扇脸,举起酒杯,把杯子里的红酒全喝光了。
回广远港的时候,亦慧还是叫了代驾。两个人坐在车后座,一路无话。车子先送的Erick回家。代驾司机技术很好,一路稳稳当当,开到了秀湖墅Erick的房子门口。夜晚的秀湖墅,一片黑压压的暗,真是“鬼城”无疑。代驾人抬起眼皮瞧了一眼后视镜,嘴唇蠕动,想要问什么,但后座的气氛凝结成一块固体,虽不冷,但僵硬。
车子停了下来,Erick打开车门。他踏出车子的前一秒,猛地又转回身子,面朝着亦慧。两个人的脸相距很近,呼吸都能喷到对方的嘴唇。亦慧瞪大了眼,还未回过神来,右手就被轻轻拉起。
Erick拉着她的右手,放在唇边轻吻一下,道:“晚安。”
代驾人别着脸,望向车窗外。一弯峨眉月,正低低悬在西边。月光有限,湖面并未被照亮。亦慧呆呆望着那黑暗中的湖,直到车子开出了秀湖墅,她才把目光收回。
代驾人清了清嗓子,道:“这地方阴森森的,连路灯都坏了好几盏。”
亦慧只礼貌性应了一声,不作交谈。那人也就识相地,专心开车,直到把亦慧送到家中。
她自认为酒量好,但想来晚饭时喝的红酒有些上头,让她产生了一种醉意。那醉意包裹着她,直到她听到诺诺在叫她。她抬起头,发现诺诺看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就突然跑进了卧室。她没在意,继续保持着混沌的状态。
卧室里关了灯,大家都睡下时,她摸了一会自己的身体,想象着秀湖墅的那汪湖水。水冰冰冷冷的,带着腥气,微风的时候有波澜,偶尔还会掀起小浪拍打在湖岸边。湖岸边的泥土湿漉漉,松松软软,长着野草。
她多想再次浸入那湖水中。如此想着,她便渐渐进入了梦乡。
端午节后,便到了月底。原本在创宇总部人事部,由于薪酬全部被摘了出去,交给财务部做,所以亦可并没有很忙。可到了创日店这边,可能由于业务不熟练,也可能因为琐事真的太多,亦可忙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整天和各种月末汇总报表、各类发票报销打交道。这还就罢了,把考勤机的数据导出来贴出去之后,各种人轮番地来办公室找她。一会说自己并没有迟到,一会又求着亦可帮忙修改考勤机数据。
这不,就连原本有过摩擦的陈宁,这天也厚着脸皮来找亦可。
“行政,给我修正下考勤记录。”她说,一副命令的语气。
亦可假装没听到,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目不转睛,手指继续敲打键盘,噼里啪啦的。
“方主管,帮我修正下考勤。”陈宁换了一副语气,似乎还想起了亦可姓方,原本是个小主管。
亦可抬起头,“谁告诉你们,考勤记录可以修正的?那打卡还有什么意义?”
“以前林小清当行政,就可以改,你去问她啊!”
“我不问。”亦可道。她倒也不是针对陈宁,只是公司的规章制度向来如此。既然迟到了都可以修正,那干嘛还要打卡?
看陈宁一副赖着不走的样儿,亦可便打开QQ,询问顶头上司曾雁。原本她是想借曾雁的口,来拒绝陈宁们,但没料到,曾雁居然说:“你自己掌控,一般三次、五分钟以内的记录,就睁只眼闭只眼咯。”
既然上司都这么说了,亦可便如了陈宁们的愿,遵循着创日店的老惯例操作。只是,她心里纳闷,既然在这件事上有弹性,那么这个弹性是多大呢?三次、五分钟内可以修正,那么迟到四次怎么就不能呢?迟到半小时呢?
已来不及多想,亦可花了一下午,总算把考勤记录表整理好,皆大欢喜。把表格交给提交给人事部。又埋头整理发票,发现许多供应商只提供了收据,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把所缺的发票金额计算了下,抬起头时,发现早已下班。她扭头望向办公室外的汽车展厅,发现灯已经关了一大半。
亦可扭了扭脖子,拍拍肩膀,关好电脑收拾好东西下班。回家前,她特意去了一趟超市,在超市门口晃悠了一阵,捡到几张大额小票,去服务台开了好几张发票,心想着缺的发票有着落了,便喜滋滋地回了家。
回到家已过了七点半。夏栋今天倒是反常,一早就回到了家,与蔡向欣母子俩正等亦可吃饭。亦可有些内疚,问:“你们怎么不先吃?”
“等你,没事。”夏栋说。
蔡向欣则没说话,面无表情,把菜端出来。亦可感受到婆婆的低气压,也不敢吭声,只是帮忙拿些碗筷。
吃完饭,洗完碗,夏栋已进卧室,亦可则主动找婆婆说话。闲话还没说两句,蔡向欣就说:“以后你晚下班,要早点告诉我们。”
“嗯。”亦可乖乖应道。她猜想的没错,婆婆的臭脸就是摆给她看的,就因为她晚了些时间回家。平日里等夏栋下班,不管多晚倒没有一丝怨言。
还在酸溜溜地想着时,蔡向欣又问:“最近工作很忙啊?”她只随便一问,倒是将亦可的烦心事阀门打开了。这工作上的烦心事,一吐槽起来,就没完没了。亦可甚至提到了上周和赵姐因为废机油而吵架的事。
蔡向欣眼睛盯着电视,心不在焉地听着。亦可倒也不在乎婆婆有没有听进耳。无所谓,她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口子,让她把堆积在心里的不快一吐而尽。
吐槽完毕,亦可等着婆婆缄默,或者随意敷衍几句后,她好挪进卧室里休息。结果婆婆转过头,对她说:“你干嘛和那个人(赵姐)吵架?傻的,你和她悄悄平分掉那些钱,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