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洞房烛(一)
(一)
夜已经深了,宾客也逐一散去。
沈牧喝了解酒良药,又在院落之中经冷风吹拂,酒也已经醒了七八层。内室之中的红烛火光,透过贴着红色纸花的窗户,连同着窗下的落雪,一同微微泛红。
“老爷,该入洞房了,别让......别让小姐等着急了。”身后的进喜儿,双手捧着一件藏青色大氅。
不用回头看,沈牧已经猜出此时的进喜儿定是面颊泛红。
自打沈牧秀才进学,考取了功名,进喜儿便从知县老爷的府邸,来到了沈家,想来已经两年多了。
进喜儿虽然年纪尚幼,但她心细如发,对于沈牧的照顾是无微不至。
此刻,沈牧听到这小妮子羞羞答答的催促声,心中一动,便想捉弄她一番,“进喜儿,皇上不急太监急,是不是看老爷要入洞房了,也春心荡漾,想情郎啦?”
身后的进喜儿,被羞的狠狠地跺了一脚地,“老爷,你说什么呢?喜儿不理老爷了。”说着,一副生气的模样,转过身去,却并没有离开。
“哈哈哈......喜儿,如果你看到了谁家的年轻公子,老爷我舍去这张老脸,也去为你提亲说媒。”
“老爷,自从奴婢到了沈家,老爷待我如同亲姊妹一般,老爷的大恩大德,喜儿来世也不敢忘记。喜儿就算一生不嫁,也要照顾老爷在身旁。再说......再说这哪有女子主动提亲的......”
“嗯?好你个进喜儿,我还道你真心要照顾我,原来你早已心有所属,故意拿话甜我。”
“老爷......”
“好啦,等老爷入了洞房,就为你张罗婚事。天色已晚,你早些去歇息吧,老爷我先去沈家的祠堂看看。”
说着,沈牧径直走向了祠堂所在的偏房。
偏房之内,光线暗淡,正中处摆放着一方形贡桌。贡桌之上,摆放着两个黑色木质的牌位。左侧一个牌位,牌面上沉雕着六个涂金的正楷大字,‘先父沈襄之位’。右侧的牌位上,同样涂写着七个正楷大字,‘先母沈李氏之位’。
看着这两个牌位,沈牧心中黯然,他抬手从牌位前香炉一旁的纸袋里,抽出了三支贡香,借一旁的火烛点燃。
他将三支贡香合于双掌之间,俯身跪在了贡桌之前,拜了三拜,起身将三支贡香插到了香炉之内。
香烟轻轻地向上飘去,又淡淡地消失在夜色里。
沈牧一双眼睛的眼角处,缓缓地滚落了两滴清泪。双眼微闭着,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祠堂。
反手关上堂门,沈牧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穿过庭院,脚下吱吱呀呀踩着几寸厚的积雪,沈牧径直向内室走去。
来到内室的门外,沈牧又深吸了一口气,略微一犹豫,推开了房门。
红的灯笼、红的烛、红的丝帘,床上的被、桌上的布、椅子上的坐垫也是红的。床帏之上端坐着一道倩影,身躯微微前倾,身上披着大红掇着绿边的霞帔。头上盖着红色薄纱盖头。轻薄的纱盖之下,一点朱红的樱桃小口,两颊微红胜似桃花,似蹙非蹙的一对笼烟眉,似喜非喜的一双含情目。
如云般的青丝秀发,整齐均匀地披在后肩,头戴缀着米粒珍珠的凤冠,钿螺累累,珊瑚璀璨。
此时的新娘唐幼卿,等待情郎多时,心中正自烦乱,忽听得房门开了又关,知道是沈牧到了,却又心下娇羞,低下头来,竟不敢抬头看来。
沈牧踱步走到床前,也有些手足无措,“幼卿......娘子,让你久等了。”
唐幼卿心中害羞,满脸彤红,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轻轻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像触电一般,又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洞房之中,暧昧的气氛,两人都有些尴尬。沈牧不得不再次开口:“幼卿,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我该......该抓紧时间,行夫妻之礼了。”
平日里,沈牧在唐幼卿的面前,多有轻佻之举,在男女之事上也毫不避讳,但也仅仅限于口头上。真到了这临门一脚的时候,心中竟然没来由的紧张,甚至有些许的害怕,这可能是每一个男人成长的必经之路。
“牧哥,你......谁......谁要和你行......行什么......什么夫妻之礼。”唐幼卿羞答答的,也失了平日里的活泼,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看着端坐在床帏之上,自己曾经朝思暮盼的唐幼卿,想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沈牧不由得有些浮想联翩,一时间失了神。
“牧哥,你先......先把我的盖头掀开。今日你我结了连理,幼卿有许多的心里话要说。”
“哦......咳,幼卿,你看我,被你的盛世美颜所倾倒,都忘了办正事了。”
这充满挑逗的话语,顿时让唐幼卿早已彤红的双颊,变得更加绯红。
沈牧转身拿起早已准备在桌上的一柄细竹秤杆,轻轻挑起了覆在唐幼卿面前的轻纱盖头。
一阵香风扑鼻,房内红烛闪烁,春风旖旎。
两人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此刻的相见,又是另外一番滋味。沈牧做梦都没想到,此刻的唐幼卿竟然能美得如此惊世骇俗,如花之解语,似玉而生香。
沈牧彻底被吸引了,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唐幼卿。这一次,唐幼卿也不再躲闪,一双明眸,饱含着深情和热烈,迎着沈牧,痴痴地看了过来,任君采劼。
只这一看,沈牧身下立即便热流涌动,两腿之间一枝梨花蓬勃。
此情此景之下,烛光熠熠情难抑,绣被重重两情悦。沈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情欲,上前紧紧抱住了唐幼卿,双唇也轻轻吻了上去,一触清凉。
冰肌藏玉骨,身似燕藏柳,唐幼卿全身轻轻颤抖,欲拒还迎。她心中对沈牧热烈的爱,此刻也在释放着,不由自主地迎合着沈牧的轻吻。
春意浓浓,沈牧双手不老实地从大红绣袍的衣襟处,伸了进去,左右游弋。唐幼卿被沈牧撩拨的春心荡漾,双眼迷离,身躯渐渐地瘫软了下去,任由沈牧一件一件退去身上的衣裳,春光乍现。
正当两人即将宽衣解带入罗帏,一支金钗插软鞘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春宵一刻。
谁能想到这都快子时了,还有人来敲自家的门。被坏了好事的沈牧,心头火起,嘴里怒骂一声,不过他也心知,这么晚有人敲门,必然是有紧急的军情。
沈牧只好停下了和唐幼卿的夫妻之礼,穿戴好常服,温柔中带着歉意:“幼卿娘子,稍等片刻,为夫去去就来,继续......继续行夫妻之礼。”
虽然说的轻松,但哪里能瞒得过从小深受父兄影响的唐幼卿,深夜有人敲门,定是有急迫的军务需要沈牧去处理。
“夫君,我不求你能时刻陪在我身边,但求你能平平安安归来。”唐幼卿已经离开了床帏,从沈牧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言语中饱含着深情和一丝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