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洞房烛(二)
沈牧走出了内室,院外传来了堂兄沈奚急切的喊声:“沈牧......沈牧......睡下了吗?”听到来人正是沈奚,沈牧心中再无一丝的侥幸。
他疾步走到院门,撑开了门闩,‘吱呀呀’一声,打开了门扉。
门外的沈奚一脸的焦急,眼中充满了慌乱和一丝丝的歉意:
“沈牧,洞房......洞房入得怎么样了?”
啊?沈牧心想,我这位堂兄难道是专程来打探我入洞房的情况,一时间脑子有点懵懂,随口说道:“嗯......不怎么样......嗯,那个,堂兄,你还是说军务吧......”
“哦......哦......沈牧,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你新婚之夜,可我这里得到的军情实在是急迫。”
沈牧心中一沉,声音也随之沉了下来:“是鞑靼来劫掠了?”
“没错,我从你这离开后,就得到了内线的传讯,鞑靼俺答汗和长子辛爱亲自率领三万铁骑,趁着雪夜,已经杀到了杀胡口。同时派遣其长孙楚力克,军师海鲁都,前锋火赤力分别率军五千,近逼云川卫,平虏卫和羽林卫卫。情况十分危急......”
这鞑靼部来得好快呀!
“堂兄,我先敢去南城门,吹响角号,全城戒备。军务要尽快通知唐大人,虽然现在威远卫尚未遭到攻略,但也要提前做好防范。”
“嗯,沈牧,我距离你这里最近,就先赶来通知你。威远卫的三大千总,高极、汪洪和唐有忠就由你去通知,我去通知县衙的一干人等。”
沈牧以秀才进学的身份从军,又因身怀武艺,破格提拔当了这威远卫的把总,但细细算来,在军中的时间并不算长。威远卫的两位把总高极和汪洪,沈牧却并不熟知。
情况紧急,沈奚也不多做停留,转身上马,向着县衙的方向疾驰,四只马蹄在雪地之上翻飞,带起了些许泥土抛飞。
沈牧则是回了内室,脱去了常服,换上一身的戎装。
内堂之中,唐幼卿的声音响了起来:“夫君,是有军情了吗?”
这一声,娇滴滴,甜腻腻,也不过如此,撩拨地沈牧心神一荡,不由得又有了反应。看着唐幼卿,沈牧再一次失神了。
“夫君......幼卿问你话呢......”
“啊......哦......幼卿,你今天实在是太美了,为夫......为夫一时间看得出了神。你刚才说什么?哦,对,漠南鞑靼部,又来劫掠,军情甚是紧急,夫君要去城防上守备。娘子你要乖乖的在家里,等待夫君归来,乘雨接露。”
依旧端坐在床帏之上的唐幼卿,双颊再一次布上了红晕。她低眉含目,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沈牧的手,说道:“夫君,对敌之时,且不可莽撞,亦不可分心,幼卿......幼卿在家中等你回来......”
“幼卿,你夫君我福大命大,我可舍不得这么早就死在疆场。刚娶了幼卿如此美娇妻,还没来得及行巫山云雨,我如果就这么死了,那还不得亏......”
沈牧刚说到‘死’字的时候,唐幼卿已经伸手堵住了他的嘴。
“牧哥,我不许你说那个字......”
穿好了甲胄,沈牧便走出了院门,疾步赶往距离自己最近的南城门。
夜里的大雪,已经将这天地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踏雪而行,沈牧享受着这属于威远卫的最后一片宁静。
行不多时,沈牧就到达了南城门。守备南城门的百户张攀龙,此刻正在呼呼大睡。沈牧没有多做理会,而是直接命令守备的兵卒,吹响了集合人马的角号。
大明的军号角,用精纯的紫铜打造,声音高亢凌厉,悠悠扬扬,可传百里。‘呜~~~’一声穿透力极强的低沉军号声响了起来,声音顺着寒冷的空气,在阴沉沉的夜空中传荡开来。
过了不多久,县衙所在的方向,像是回应南城门的号角一样,也响起了同样低沉的号角声。看来沈奚已经到了县衙,唐知县下了军队集结,加强守备的命令。
原本沉寂静穆的威远卫,角号声四起。黑暗之中,几处火光亮了起来,紧接着,几百上千个人影,开始穿梭在威远卫的大街小巷之间。兵卒们,从四面八方赶向自己的防区,一时间,人影绰绰,熙熙攘攘。
在南城门发出集结的命令后,沈牧便骑了战马,去寻找千户高极和汪洪。好在两位千总十分的警惕,沈牧赶到之时,二人已经穿戴好了战袍。
不多耽误,三人一同赶到了县衙。
县衙内,数十位守卫将官已经尽皆聚齐,只等唐知县的到来。
一众将官交头接耳、互相打听。不多时,一个雄厚的声音响了起来,“今年这鞑靼来的够早,又在这雪夜搞偷袭,看来是有备而来,不得不防呀!”
说话的正是唐有忠,此时他正坐在县衙的中堂之内,全身黑盔黑甲,双手拄着一把玄铁大砍刀。双眼的下眼睑微微收紧,威风凌凌,杀气腾腾。
沈牧和两位千总进了县衙的中堂,先是拜过了唐知县,分别坐在了两边的竹椅之上,等待召开军前会议。
坐在唐有忠对面的高极,清了清嗓子,看向了唐有忠下首的沈奚问道,“沈总旗,鞑靼的大军,到哪里了?总旗是否有可靠的讯息?”
沈奚双眉紧蹙,沉声答到:“高千总,大概半个时辰前,我得到的线报,鞑靼的大军已经攻破了杀胡口。西北边的羽林卫,平虏卫和云川卫,都遭到了不同敌虏的围攻。”
中堂之上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沈牧心中也是一惊,此刻相距沈奚通知自己的时候,还不到一个时辰,这鞑靼的主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已经攻破了险关杀胡口。
众将官说话之间,唐进在县丞姚镇的搀扶之下,从后堂缓步走了出来,脸色略色有些苍白。
堂下众将,纷纷起身见礼。唐进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无力,“本知县,已经着人赶回大同镇通报战况,也好让王总督他们有个准备。”
呷了一口茶水,他继续说道:“据我方得到的线报,此次鞑靼兵分四路前来攻略。前方战事紧急,在坐的各位,是否有破敌的良策?”
唐进问策,众武将默然不语,鞑靼每年秋、东、春季,都要进犯劫掠一次,边关的将士、百姓苦不堪言。此次又来进犯,众将士心中虽无良谋,却都暗暗下了决心,誓与威远卫共存亡。
而沈牧自打在军中提拔为百户,与鞑靼骑兵的几次交锋也只是百十来人的冲突拼杀,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势,心中也难免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