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回 巨灵神将掌毙黄龙,五毒教主搜捕血蟾
滇池龙王却不辩解,只伸直双臂让黄龙看清自己手无寸铁,然后才向其解释洱海龙王之死另有隐情,乃是乌龙作乱连累导致。然而黄龙盛怒之下哪里听得进去,见滇池龙王翻来覆去都是一番说辞,并无一丝悔意,于是突然将银枪向前直刺,竟将滇池龙王透背而出,扎了个透明窟窿。这一击石破天惊风云变色,谁也没想到事情竟突然演变成这样。只见滇池龙王伤势极重,双手却抓住银枪,不知对黄龙说了什么,那黄龙听完脸色数变,随即一把扯住龙王将其狠狠扔向地面。而云中天军也已鼓噪起来,巨灵神手持宣花大斧从阵中快步走出,一双凶眼狠狠看着黄龙。那黄龙太子也看出对手厉害,自知不敌,便要躲回洱海。刚化出原型,忽见一道金光闪过,竟是巨灵神手中巨斧掷到地面,正将退路截断。
黄龙迟疑之际,巨灵神庞大身躯已欺到身前,一双巨手如泰山压顶般猛砸下来,黄龙想要从另一方向逃走。却不料巨手更快,一把扯住龙尾拉了回来。黄龙吃痛之下回身便咬巨灵神手指,同时盘起身躯使出全身力气要从巨灵神掌中挣扎逃脱。然而另一只巨手已挥舞过来,将黄龙一把拍在掌心,发出惊天动地一声巨响,掀起的巨风竟让洱海泛起三尺大浪。等巨手移开再看时,黄龙已瘫软在巨灵神手中,手足尽断、全身颤抖,眼中露出绝望悲凉的神色,已然发不出声音。而巨灵神却不为所动,又一掌再次拍来,这回发出更大声响,再抬起手时,黄龙已身死道消化为齑粉,闪着金光散向四方。
巨灵神轻易解决了洱海太子黄龙,面带不屑、拍拍手掌,然后运起神通,将洱海湖水尽数吸到身边,一边取水净手一边令麾下天军围剿。只听天兵发一声喊,从云中落入洱海湖底,随即对水族展开屠杀。灵钏则在岸边看完全程,心中被巨灵神威势震慑,心说从小就被动画片误导,还以为巨灵神是个没本事的丑角,如今才看到什么是天军先锋的实力,同时暗自祈祷,希望将来不要与之为敌,也免受这般折辱。
洱海水族虽多,却绝不是天兵的对手。加上湖水都被巨灵神引到天上,此刻无处藏身,自然容易对付,很快便被杀尽。滇池龙母亦被救出,从龙宫中缓缓走出,身后还有七个少女,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全身颤抖。
巨灵神见龙母获救,便召回天军在岸边布防,然后将洱海之水放回原位,全不理会周边百姓的反应。之后来到滇池龙王身旁检查伤势。灵钏见状这才猛醒过来,想起滇池龙王刚才受伤,不知是否还有命在,遂以缩地术赶上前来,取水灵珠给龙王治伤。所幸还有一口气在,在水灵珠中三光神水的治疗下,滇池龙王胸前伤口迅速复原,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只是不复先前的神采奕奕,如今看着一脸倦容。
巨灵神先前在天庭已知灵钏背景,如今看到灵钏手中灵珠竟有起死回生之能,便开口说道:“小姑娘,你这珠子倒也神奇。”灵钏见其并无恶意,便上前回话道:“启禀上神,此水本是来自观世音菩萨的净瓶之内,所以才能如此神效。”巨灵神听到菩萨之名竟面露喜色,说道:“既是佛门至宝,快拿来与我看看。”灵钏闻言不禁诧异,心说别看这巨灵神长相凶恶,行为举止反而带着几分孩子气。但终究不敢违拗,见滇池龙王已救回性命,如今正在夫人照料之下,遂将神水还收回灵珠内,然后将水灵珠小心奉上。
只见巨灵神运用神通,将身材缩小到常人一般,然后用双手小心接过水灵珠放在眼前细看,又用两指捏着晃一晃,放在耳边听听里面有没有水声,滑稽的样子倒让灵钏笑出声来,不但先前对他的恐惧烟消云散,还生出几分亲近感。只见巨灵神看了一会,这才小心递还交给灵钏,然后回身去看滇池龙王,对他夫妇二人说道:“如今龙母救出,我也该回天庭复命,望你们好自珍重。”说完头也不回领着天兵踏云而去,只留灵钏在旁感叹,想不到滇池龙王受此重伤巨灵神却浑不在意,可见滇地九湖在天庭眼中地位到底能有几分。
眼看天兵尽去,洱海岸边只剩滇池龙王夫妇和灵钏三人,以及跪在一旁的七位龙女,原本看热闹的百姓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灵钏帮龙母将龙王扶起,然后问道:“如今洱海已平,不知龙王以后有何打算,这七位龙女又要如何处置。”
只见龙王面色苍白气息虚弱,对灵钏艰难说道:“不妨事,我等先回滇池再做计较。”然后对洱海的七位龙女说道:“你父兄之死并非本王愿意,一切都是他们行事鲁莽犯下天条所致。你等无辜,如今可随我先回滇池,待我禀明父王再为你们寻个出路,不知你们意下如何?”只见众龙女中一位稍长者上前施礼道:“我等姐妹如今失亲毁家,从此便如无根浮萍,孤苦无依风吹可散。若能得龙王垂怜为我等做主,是我等之幸,到时但有吩咐,我等无有不从。”
龙王龙母闻言相视微笑点头,然后来请灵钏施法将众人送回滇池。这区区小事,灵钏自然随口应允,随即取出土灵珠打开一条通往滇池的异界之门,然后扶龙母一起越过,直走到滇池岸边,早有龟丞相领着兵将侍女上前迎接,然后夜叉分水,引众人前往龙宫去见滇池老龙王。
不一会众人进入滇池龙宫,龟丞相随即令人奏乐备宴,一边去请老龙王出来相见。过不久,便有一位老态龙钟、须发皆白的老龙被几个蛟精搀扶出来,与灵钏等人见礼。洱海七位龙女昔日也曾见过滇池老龙王,如今故旧相见更添伤感,于是一拥而上抱头痛哭,引得老龙王也垂泪涟涟,当场将七姐妹收为义女,口中直嚷“我儿受苦”,反倒让滇池龙王有些尴尬。待七位龙女止住哭声,老龙王这才令近侍领着下去休息,同时吩咐左右供给饮食千万不可有误。待七位龙女下去,老龙王这才敛容回到桌前与灵钏再次见礼。
灵钏见老龙王刚才与七位龙女情同父女,上演一出舐犊情深的催泪大戏,料想不会有所亏待,便随口问几位龙女将来打算。只听老龙王说道:“如今洱海叛乱已平,我们这把老骨头也该趁此机会脱袍退位,将权力传承下去也好享几天清福。现在我滇池已有新任龙王,抚仙湖也有大太子继位,剩下七湖倒是正好与我这七位义女结为姻亲,以后滇地九湖便成一家,到时自然皆大欢喜、国泰民安。”
灵钏心想这洱海七位公主虽失去父兄,但能有滇池龙王做媒,以后做到七湖的龙母,子嗣得以承继王位,倒也是个好归宿,于是称赞几句,便将此事放下不提。
酒至半酣,忽有夜叉上殿禀报,说哀牢山石门峡附近发现有血蟾出没。灵钏正愁没有线索,如今一听当即来了精神,于是起身同老龙王道别,滇池龙王亦吩咐夜叉送灵钏上岸。待到岸边,灵钏先向夜叉问起哀牢山石门峡怎么去,然后才去寻成康等人。等到会合,灵钏简单说起适才天军剿灭洱海的经过,然后问起花奴三人是否愿同自己一起前往哀牢山去捉血蟾。那五毒教左右护法亲眼看到滇池龙王请来天兵剿灭洱海的过程,除了感叹凡人之力在天地面前如同蝼蚁一般,同时也对灵钏敬若神明,到此再不敢有丝毫违抗。
见三人再无异议,灵钏便令成康收回魔将,然后施法御风带四人往西南方向飞去。这一回有五毒教两位护法殷勤指路,倒是没有绕远。不过三百余里,远远便望见一处横亘千里、峰岭相连、山陡林密、沟壑纵横之地。灵钏站在云头注视下方,后背不禁阵阵发凉,似乎预感到此行不易,只怕前方多有凶险。
众人寻一僻静平整处着陆,左右护法上前几步勘探地形,找到通往石门峡之路就在前面不远,灵钏却越走越感惊心,于是让四人停步先聚在一处休息,同时令成康放出魔将守住四方,自己则盘膝坐下,闭上双目打开神识,仔细观察方圆百里内的可疑动静。然而一番探查下,除了几个乌蛮村寨和山中行人外再无所获。于是灵钏起身令成康放出妖兵伐木开路,打开一条通向石门峡的大道。一众妖兵领命而行,呈扇形前进,灵钏跟在后面,随手祭起金灵珠聚起金气,造出铁斧千把,随时更换妖兵手中伤损的兵刃。
于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很快来到石门峡前,只见前方有五座峡谷状似石门,其下有涧、溪流潺潺,两旁草木葱郁、山间遍布古藤老树。细看之下峡谷深长、沟壑险峻,峭壁悬崖、怪石嶙峋。迎面飞瀑直下、清泉流淌,其下积水成潭、冷寂清幽,远远看去好一座人间仙境。
既见有水,灵钏想起先前在滇池龙宫夜叉禀报说石门峡有血蟾现身,如今想来此处该有水族做为耳目通传消息,于是引众人来到深潭之旁以手结印,唤潭中水族前来相见。过不多会便有鱼鳖虾蟹浮出水面,大多法力低微不成人形。灵钏从中选出一个较为顺眼的唤到面前,只见来人一袭白衣须发皆白,看上去倒有几分仙风道骨,只是长着一张鱼脸。问起来历,那河鲜自称白须公,说是已有三百年道行,平素就在潭底修行,偶尔也到水面活动一二。灵钏又问血蟾踪迹,那白须公左右询问一番,上前施礼道:“前日谭边曾有一蟾怪饮水,那蟾怪全身赤红体长八寸,叫声有如牛牯。但最奇的还是那怪头上生角、遍体有刺。那蟾蜍身后还有两个凡人,一路跟着却不敢上前。”灵钏身后五毒教左右护法上前询问那两个凡人的身形样貌,白须公一一作答,两位护法遂对灵钏说道:“那两人正是我教教主董通和五毒圣使。”
灵钏听到董通二字,随口问道:“你们五毒教主是个汉人?”只听左护法说道:“那倒不是,我滇地董姓,原本出自国师一脉。当年哀牢国时,称为‘朵希薄’。汉朝时我等祖先多改汉姓,便以朵希薄的第一个字谐音董姓,一直流传至今。”灵钏点点头没有深究下去,只是问白须公如今血蟾在何处。白须公问问左右水族,上前施礼道:“回禀仙人,那蟾怪就在前面一里左右,大概是两个凡人惊动了它,正在大发脾气,上游水族都被惊动跑来下游。”灵钏笑道:“既是这样,那我便去会它一会。”说完转身来看左右护法道:“你二人也同来么?”那两人皆点头道:“教主来捉蟾怪,此行凶险异常,还望仙人能出手相救,莫让妖怪伤了教主。”
灵钏道:“你二人要一同过去也不是不行,只是那血蟾既与毒龙并称于世,想来本领不小,只怕到时我也难护你二人周全,到时白白丢了性命。所以此行你二人若想活命,便须得听我吩咐,千万不能自作主张。一会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们都不许发出声响,以免让蟾怪发现踪迹。若你俩能做到这点,我便带你俩前去;若不能的话,你们还是就地留下,保住性命比较好。”
那左右护法闻言赶忙伏地跪拜,口中一番赌咒发誓。灵钏却暗感好笑,全然不相信这两人会按自己所说乖乖听话。灵钏知道,这些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说的话,听听也就罢了,若要全信那才是傻子。不过事已至此,到时随机应变就好。于是灵钏带成康和花奴并左右护法,施法缩地疾行。
不过一里路程,灵钏却越走越觉心惊,不但背生冷汗手脚发凉,而且全身都开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这种感觉在练成风体后再未有过,这使灵钏迷惑不已,真不知前方到底是何等魔物,竟能使自己如此狼狈。想来先前也曾横穿两界,打杀妖魔无数,然而却从未有过这种不祥的预感。回头看看成康等人却不见有异。不过灵钏到底是豁达之人,既然百思不得其解,那就顺其自然继续前行,先救五毒教两位首脑脱离险境。
然而走不多远,前方突然闷雷一声巨响,吓得灵钏一个激灵顿时停住脚步。身后成康随即持刀向前,并放出魔将妖兵里三层外三层将四人团团围住,并令属下小心警戒。过不多时,前方又传来咕的一声响,然后是一阵凄厉的尖叫,仿若婴儿啼哭一般。灵钏定定神,分开妖兵快步向前,远远看到溪树石苔,叫声似乎就是从石缝里传来。一时看不分明,灵钏便令众人留在原地,自己开天目细察,很快看到在一块巨石后面有青色灵气升腾而起,应该便是血蟾,而不远处依稀还能分辨出两个人影。
那血蟾如何暂且不说,此刻灵钏被两个凡人勾起兴趣。只见那两人不知用何手段,竟能完全屏住气息,全身上下唯有心脏在微微跳动。想来血蟾已从两人脉搏血流声察觉到两人存在,但却无法辨认出到底是何物,这才发出尖啸加以威胁。只是那两个凡人自恃其能,对这威胁不为所动,仍在继续向前缓缓靠近。
灵钏再看向血蟾藏身处,只见一物跳出石缝站到高处,竟是一只全身血色的巨大蟾蜍。灵钏昔日曾在石镜山遇到过白**蟆精,那妖怪修为虽不高,却能口吐人言身披金甲。如今这血蟾非但没有练成人形,身长也只有八寸左右,差不多是一支铁制弩箭的长度,可以说与那白**蟆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不过灵钏也知道天下毒物不以大小论,以前在课外书里也曾看到,中南美洲热带雨林中的箭毒蛙虽然体型不到两寸,但却是这个世界上毒性最强的物种之一。当地印第安人常用涂抹了蛙毒的吹箭去猎杀大型猛兽,所以眼前这血蟾虽然看着个头不大,但既然能在白泽图上和百花仙子、毒龙等位列五毒,想来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既见血蟾现身,灵钏也就不再拖延时间,随即施法祭起火灵珠,打算用其中九龙神火将血蟾强行炼化。却不料那血蟾也同时发现危险,只听咕地一声怪叫,那蟾怪竟化作一团血雾向北疾行。而且血雾到处草木枯死、土地腥臭。那两个凡人见状顿时大声叫苦,然后才发现灵钏等人,盛怒之下上前指着灵钏一顿痛骂,灵钏却因听不懂南诏方言而不知其骂得是什么。
这时五毒教左右护法上前参拜,口中连称教主息怒,而花奴却留在原地,躲在一众妖兵中不肯上前。灵钏看了一眼花奴,心中虽觉有异,但随即抛到脑后,于是上前对五毒圣使和五毒教主浅施一礼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站在旁边默默观察。那左右护法对着教主解释半天,教主董通这才知道发生什么,得知灵钏收伏毒龙,还请来龙王和天兵天将扫清洱海,顿时大感惊讶,好一会四人才上前行礼拜见仙人。灵钏见其能屈能伸,确是个能成大事之人,便将教主圣使两个轻轻扶起,问起血蟾来历。
托二十年前汉人郑回在南诏施行改革之福,五毒教主董通也精通汉话,对灵钏详细说起血蟾来历。原来百多年前隋唐之际便已有佛教自南方传入。当时云南曾爆发瘟疫,有天神怜悯万民,便来到人间将瘟毒吸入腹中,然而他自己的脸和身体却因此变黑,瘟毒发作时疼痛难忍。佛祖得知此事便召来云南所有毒蛇为其吸毒。然而天神全身遍布牙孔也未能将其治愈,只能以佛法加以化解,减轻疼痛。所以自此之后那位天神便成为佛教护法之一,人称为大黑天神,而血蟾便是由群蛇从天神体内吸出的毒液化成。传说当时有一处盘蛇谷,是昔日诸葛武侯火烧藤甲兵的地方,群蛇吸尽天神身上的毒血之后,便纷纷游入盘蛇谷中等死。却不料毒蛇虽死瘟毒仍在,就这样在谷中慢慢积聚,天长日久竟化成实体,变成一只血蟾为祸人间。
此后那血蟾常在人间活动,所到之处皆起瘟疫,百多年来南诏百姓因其死伤无数。直到数十年前五毒教前代教主率领教众围捕,才以百十条性命为代价将血蟾赶入哀牢山中,自己也力尽而亡。然而哀牢山延绵千里、凶险难测,血蟾来到山中正如猛虎归山、蛟龙入海,从此再不见踪影。好在半年多前五毒圣使终于找到捕捉血蟾之法,且有苗民发现血蟾踪迹。于是两人来到哀牢山,从此昼伏夜出日夜搜索,这才找到此地。原本一切顺利,却不想灵钏横插一杠使二人功亏一篑,想来下次再想找到血蟾可就难了。
灵钏从董通话中听出其颇有埋怨,便问两人如今毒龙已灭,再捉血蟾又有何用。只听董通上前慷慨道:“我等祖先昔日创立教派,原本便是为了保境安民、效力国家。如今血蟾害民无数,留下终是祸患,所以我二人就算豁出命也要将其消灭,不给子孙留下苦难。”灵钏闻言颇感敬重,于是对二人打包票道:“那血蟾既非人间之物,自然便该非常之人前去铲除。你二人且宽心,既有我在,必不让那血蟾活过今晚。”那董通这才转怒为喜,上前对灵钏施礼拜谢。
既夸下海口,灵钏自然要说到做到,于是令成康率领一众魔将妖兵守卫四周,灵钏先以灵气化为漫天灵蝶,然后盘膝坐下打开神识,按着血蟾留下的那丝青气加以追踪。未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