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挑拨离间

第一百四十二章 挑拨离间

伙房里已经支起大锅,来福饭店的三个厨子忙活起来,接他们进来的人说,要准备五桌上等席和够二百人吃的大杂烩,林登海跟褚庆福心里咯噔一下子:“扒头山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了?”

突然做这么多饭菜,伙房里柴火和厨具都不够用,大师傅安排两人一个到院子里找柴火,一个去搜罗临时用锅碗瓢盆。

出来后,林登海提醒褚庆福:“庆福,昨天夜里那三个人听了你的声音,在这扒头山说话声音别那么大。”

“我知道,小心点应付吧!咱俩分头行动,你去南面山上拾柴火,我到北面找管事的去搬厨具。”褚庆福说完径直走了。

林登海爬到门口的栓马石上,环视了一下这个扒头山村,村子并不大,大概有五六十户人家,房屋坐落在山北坡,呈阶梯状,由高到低分成了四排,中间有两条宽阔的大路,将村子划成了个“田”字,周脉顶的驻地就在中心偏东南的位置。

扒头山虽然是山,但是并不险,所以村子的围墙一直修到了山坡上,向东西延伸,将村子围了起来,只在东,北两个方向有大门。

东南和西南角有两座炮楼,与村正中的炮楼互为拱卫,两座炮楼的高度都超过了山顶,可以俯视四野。

林登海跳下栓马桩,看到路边停了一辆板车,车上扔了柄砍柴的斧头,他看四下无人,将斧头藏了到墙角,拉起板车,往村子最高处走去。

高墙下面,杂乱无章地堆着村民提前存储供冬季烧火的树枝,林登海悄悄将车停在路边,抄着手,径直朝东南角的炮楼走过去。

一个哨兵远远喊道:“哎!干什么的?”

林登海忙躬腰答道:“长官,俺是周七爷叫过来做大席的伙夫,伙房里柴火不够了,到这边来拉点柴火。”

“柴火就在那边,随便拉就是。”

“长官,树枝又大又杂乱,想找个斧头砍砍,您看看借个斧头呗!”

那哨兵不耐烦地说道:“上哪给你找斧头去?快滚!”

林登海赔笑着上前说道:“长官,周团长让俺们做三百个人吃的大席嘞!眼看这太阳偏西了,柴火不够用,耽误了大家伙吃大席可就不好了!”

那哨兵一听跟自己的晚饭有关系,语气缓和了下来:“哦!那跟我上里边去找找吧!你们都准备弄什么菜啊?”

“嘿嘿!鸡鸭鱼肉都有,拉了好几车,等会放开肚皮吃吧!长官。”

两人说着话,走过炮楼下黑暗的墙角,却拐了个弯,下了台阶,到了一个低矮又看起来很坚固的石头房前。

林登海道:“没在上边啊?长官。”同时用手指着炮楼。

“这大冷天的,上边冻死个人,只留一个放哨的,剩下的都在下面暖和。要不是昨天夜里八路来了,谁愿意上去挨冻?”

哨兵推开石屋的木门,屋里烟雾缭绕,正中间摆了一个方桌,桌上散乱地放着花花绿绿的纸票和银元,一伙人正围着桌子推牌九。其中一个人可能输了钱,心有不甘地说道:“李营长,昨夜你的机枪吓走了八路,看起来今天赌神跟着你嘞,兄弟认栽了!”

对面那人洋洋得意地回道:“哼哼!那群八路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然老子让他们都去见阎王。我们张司令现在是中央军鲁南军区司令,别看俺们营现在只有三挺机枪,以后大炮坦克都会有的。到时候,看哪个龟孙不顺眼,就轰死他狗娘养的!”

输钱的人慌忙给李营长点了根烟:“以后扒头山还得靠中央军,我们七爷请大家来过小年就是让大家伙亲近亲近嘛!可惜,让几个八路搅了局,李营长一挺机枪大展神威,勇退敌军,我等都佩服得紧呐!”

林登海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把昨晚的情况基本上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哨兵打报告道:“长官,七爷要请中央军吃大席,专门从燕子埠请来了厨子,这个帮工要找把斧头砍柴火。”

那个输钱的被搅了拍马屁的“雅兴”,当即不耐烦地说道:“让他赶紧,赶紧进来拿,就在墙角那儿!”

林登海赶紧走了进去,四面乱找起来。

“别瞎**看!拿了斧头赶紧滚!”一个人喝道。

林登海低下头,唯唯诺诺地跑到墙角,撇了一眼架在墙角那挺孤零零的机枪,拿起斧头,抱头鼠窜似地往外跑。

搞清了昨夜扒头山突然出现三挺机枪的来由,这次侦察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是看周七歪子跟周广伦怎么合作了,林登海挥着斧头,边砍树枝边考虑着。

太阳从地平线上坠了下去,天色渐渐暗下来,周脉顶的家里却是热闹非常,院子里和院子外的路上,搭起了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军用帐篷,每顶帐篷里都扯了电灯,摆着八仙桌,桌子旁坐满了穿着各色军装的人,他们搬着酒坛子往碗里倒着粗劣的白酒,整个扒头山弥漫着酒精的味道。

伙房外面的角落里,林登海不动声色地劈木头,褚庆福摆弄着临时征集来的碗碟。

林登海低声道:“咱俩打听的差不多,周七歪子请周广伦来过小年,昨天下午进得扒头山,王长有是上午来的,所以没有碰到,这是‘放屁打了脚后跟—巧了!’

庆福,这事不太妙,如果周广伦和周脉顶合作,汴塘的杜玉藻就会跟孙业洪勾结起来,那台儿庄到赵敦这一大片地方,解放就难了。”

褚庆福回道:“得想办法破坏他们的联盟,一会我去周七歪子那个院子里捣乱,让他们喝不成酒。”

“恐怕不行,闹不好,咱俩暴露了身份,反而会加速他们联合。我听周广伦他们的意思,是嫌弃扒头山住得不好,喝完酒就连夜回台儿庄。想个法马上把信递到尤窝子去,让褚老大扮成扒头山的人去截路。”林登海答道。

“嗯!这个法好,交给我吧!”褚庆福站起身来,甩干净手上的水,找管事的人去了。

管事一听,来福饭店的老板这样上道,高兴得不得了,马上给褚庆福找了一辆驴车,让褚庆福赶紧去西边不远的尤村拉那二十坛高粱酒。

褚庆福赶着驴车出了东门,在离开了扒头山视野范围之后,一鞭子下去,毛驴扬开四蹄,驴车粼粼作响,直奔尤村而去,老队员邵泽生和王玉山早就按照褚思惠的命令等在那里了。

一个时辰后,驴车拉着满满一车酒驶回了扒头山,此时,扒头山激战正酣,穿着杂色军装的人和黄绿色军装的人混坐在帐篷里,周广伦的人抢着酒坛子喝酒,把酒喝光之后叉着腰,站在门口大骂周七歪子小气,酒都不管够,没诚意。

在堂屋陪酒的周脉顶听到周广伦的人如此嚣张,心内暗暗不爽,却不得不压住怒火,对周广伦极尽讨好,而周广伦却大马金刀地喝着酒,佯装没听见。

待得褚庆福将酒拉回,周广伦的人一声欢呼,上去就抢。褚庆福故意挑事,伸手就推开黄绿色军装的人,毫不客气地喝道:“滚开,周七爷的地盘上,还轮不到你们这些贼种撒野!中央军了不起吗?这些酒是我们东家孝敬七爷的,他说喝才能喝!”褚庆福人高马大,气势非凡,一下就鼓起了扒头山守军的“傲气”,跟着褚庆福对着中央军骂起来。

“中央军”怎么能忍下这口恶气?趁着酒劲,仗着人多势众,掏出枪就准备火并。而屋内的周广伦依然稳坐钓鱼台,周脉顶却急了,他是要攀“中央军”这棵大树,朋友还没交成,可不能树了个敌人。

况且,下午探子来报,运河支队的老将丁瑞庭带着主力要去攻打汴塘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得罪台儿庄的人。

他强忍怒火,走到门口,对着扒头山的人呵斥道:“这酒本来就是孝敬中央军的,你们都不许抢着喝,得把这些长官们陪好了。”

“中央军”也不客气,一涌而上,嘁哩喀喳,把一车酒搬个精光。

周广伦却当着一桌人,大着舌头呵斥道:“他奶奶的周脉顶,让你手下的人收敛点,你这小小扒头山,还没个鳖窝大,要不是你上杆子巴结老子,老子还真看不上。”

这下子,周脉顶绷不住了,铁青着脸,甩手就走。

伙房里做菜已经接近尾声,不再需要补充劈材,林登海便跑到堂屋,主动担起来端茶倒水的杂活。他看到周脉顶扬长而去,悄悄放下茶壶,走到一个扒头山人居多的帐篷抱怨道:“凭啥只能他们有酒喝,咱扒头山的人也太窝囊了吧!”

“他奶奶的,这些龟孙觉得自己有机枪,了不起呗!”

“人家还是中央军嘞!咱们一会是二鬼子,一会是烂煎饼队,确实比不了。”

“七爷都走了,咱还在这干嘛啊!回去睡觉吧!”

五六十个杂牌军,一窝蜂都作鸟兽散,帐篷里只剩下了周广伦的人。

周广伦被晾在屋里,暗自后悔说错了话,却又拉不下来脸找周脉顶道歉,尴尬地叫来副营长,下令收拾装备,半个时辰后集合,回台儿庄。

晚上九点半,周广伦带着那些喝得烂醉的二百多号人,扛着他们最大的倚仗—三挺机枪,东摇西晃地从扒头山东门灰溜溜地走了,周脉顶连送都没送。

扒头山沉重的东门轰隆隆地落了门栓,大师傅在伙房里开了个小灶,林登海到帐篷里拎过来半坛没喝完的酒,几个伙夫你一碗我一碗,兴高采烈地喝起来。

十点半,五个人正喝得带劲,扒头山东北方向传来稀稀拉拉的枪声,听声音,应该在燕子埠附近。

大师傅有点着急:“燕子埠不会出事了吧!怎么大半夜打枪?”

褚庆福说道:“按时间和距离算,应该是周广伦遇上了什么人,或许是刚才惹恼了周七爷,他把汴塘的人调过来,半路上截着周广伦出气呢!”

林登海会心地一笑,举起碗说道:“大老师,敬你一碗,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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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纪事之我所知道的铁道游击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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