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此生(六十七)与君相知
周日。
高云溪故居。
李欢抱着高汉升哭泣:"我离不开孩子,我没办法取得他们的谅解。"
他惊诧。
"怎么会?怎么能够?他们凭什么拦着你?"
"小江意外过世,我也很难过。但于情于理,江家已经没有理由留下你们母子。就像当年,我没有理由阻止小江娶你一样。"
"当时,我几乎快死了,还是无奈的放手祝福,现在…江家凭什么?"
"他们没有拦我,但是叫我留下孩子去嫁人。"她说着又哭起来
李欢虽然胆小怕鬼,其实个性颇为坚毅,遇强则强,并不是爱哭之人。
但自与高汉升重逢后,满腔爱恋尽皆投注到他身上,对他已是深情无限,难以割舍。
"他们竟然逼着你做选择!"
他温柔的捧起她的脸,为她抹去泪水。
"别怕,孩子一定归母亲,法律上他们站不住脚。"
"不用理他们,他们完全是私心作祟,不管你的幸福,刻意忽视恒祥需要一个爸爸,一个完整的家。"
他对江家人给李欢这么大的压力,深感恼怒。
李欢缓缓摇头。
"婚前,阿嬷跟妈妈生病了。我当时真的很无助,好害怕,超群帮了很多忙,给了我很大的安慰。"
"结婚后,超群忙着工作,怀孕期间,几乎都是他们照顾我,也帮着照顾阿嬷和妈妈。"
"虽然孩子归属权是妈妈,但是超群一家人,对我的恩情,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我妈妈虽然赞成我们在一起,但是因为超群离开才一年,她也觉得,人情上说不过去。"
"要我们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等过几年,过几年…"
她哭起来,说不出话。
高汉升越听,越是担忧。
"过几年?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还有几年可以蹉跎?我都超过三十了。"
两人再次重逢,彼此缠绵纠葛的爱恋,比起十年前,更加难分难舍。
但是经过几天的沉淀,李欢倾向接受母亲的劝导,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她抹去眼泪,深情看着高汉升:"我不敢叫你等我,因为我不知道要等多久?"
一想到今后要独自一人撑起一个家,她就觉得好茫然。
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守着没有男主人的家。
她觉得好无助,抬头看着高汉升。
虽然近在咫尺,相隔却有如天涯,如今因为儿子不能在一起,忍不住又伤心的哭起来,边说边哭。
"妈妈叫我们再等等,没有得到谅解以前,要暂时跟你保持距离,也不要带着孩子跟你见面,否则他们知道了要生气。"
高汉升想起十年前,因为遭陆葳葳设计、威胁,无奈与李欢分别的场景,之后是漫漫十年的蚀骨思念,以及李欢另嫁他人的椎心之痛。
如今,好不容易相聚,却又发生孩子归属之事,来阻挠两人相爱。
往日悲剧,眼见又要重现。
他上前拥抱李欢:"不,绝不!这次绝不放手!"
因为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年,遇事毫无招架之力,任人欺瞒与宰割。
他如今有肩膀、有担当,足以带着她,带着她全家人一起,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只要她愿意。
李欢轻轻推开他,满脸泪痕:"我爱你,好爱你。但是我现在,没办法跟你在一起。"
她无法说出口,她如今,多么需要一个肩膀依靠。
说完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欢欢,你不能抛弃我啊。"他追上前,从身后抱住她。
"嫁给我,我们马上结婚,把小孩带走。这些年来,我们为家人,付出的够多了。这一次,我们为自己想想吧。"
他牢牢抱着她,不肯放手。
李欢一个转身,投入他的怀里。
"我没有办法,那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他们才刚失去儿子,没有得到他们的谅解,我真的做不到。"
高汉升恨恨说道:"他们只想着自己伤心,根本不顾你跟孩子的幸福。你一个人带着恒祥,你的孤单寂寞谁来排解?怎么过日子?他们太自私了。"
"难道就这样,任由他们情绪勒索?他们终会老去,但是我们呢?还要等多久?一年?两年?三年?"
"等孩子再大一点,懂事一些?我一天见不到你,心里有多难过,你知道吗?我是发了疯的想你啊。"
李欢感受到他强烈的爱,心里一阵悸动,嘤嘤哭泣:"我也舍不得你啊,一个人,真的好害怕。"
高汉升听到爱人倾诉心中恐惧,心疼的将她抱紧。
"因为爱你,我也爱恒祥。我们一家幸福的前提是,要让恒祥接受我。我跟孩子越早相处,阻力就越小,我们感情才会越好。"
"不是我不愿意等,是不能再等。加上恒祥,变数太大。这孩子太聪明,再过两、三年,绝对是个小大人。"
"他们跪着哭求,就让你这么纠结。将来若是恒祥挡在中间,我怕是没希望了,你不要以为不可能。"
"我妈说,我四、五岁的时候,除了我爸以外,只要发现哪个男人对我妈有企图,我就对他很凶。"
李欢听到此处,试想着四、五岁的恒祥,阻挡自己与高汉升的情景,不由得惊慌害怕起来。
她下意识的抱紧高汉升。
他感受到她的恐惧,摸摸她的头,像安慰孩子般地轻轻拍拍她的背。
"恒祥将来只会比我更聪明,更加有个性。万一孩子排斥我呢?到时候你又该如何抉择?你只会更加无助,事情只会更加复杂,更令你难以取舍。"
李欢登时无语,心中直呼:"天哪。"泪水再次流下。
高汉升唯恐时间久了,李欢对自己的感情,又生变数,这根源于她让他伤心太多次。
他不相信再等等的说词,只恐怕再次失去李欢,心中焦虑难安。
他转念一想,放开李欢,看着她。
眼见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张素颜因为连日来的伤心委屈,已经失了血色而白得几乎透明。
他对她又爱又怜,心中愤恨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