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蝴蝶(三)
“头儿,我们已经到达刘梦前男友家,但家里没人。我们问了对门的邻居,都说这小伙子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刘元朝着电话那头的段连祁汇报着最新情况。
“立刻调周围的监控,然后找附近的派出所协助蹲守一下。”段连祁立马发出指令,“另外刘梦搬家前的住址,你带几个人过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好的,段队。”刘元挂断电话,从衣兜里拿出一根烟,拿到鼻尖闻了闻。
“刘副队这是烟瘾犯了?”小何看着刘元的举动不解。
“我心里总是莫名不安,感觉这回有点棘手。”他将手中的烟夹在耳朵上,沉声道:“走吧。”
刘元一行人行程才过半,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他接起电话,“喂?”
“刘副队,我们已经到达现场,但……你还是自己来看吧。”话音未落,还没来得及挂断电话,那头的人便克制不住的呕吐起来。
“开快点。”刘元眉间愁绪更浓,看来事情真如他预感一般,更加复杂了。
车辆刚停在楼下,刘元立刻下车,疾步上楼。
这是一栋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隔音效果也一般般。
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广告,斑驳的污迹,老化的设施,可以看出这小区年头不小。但刘梦一个华辰集团的小白领怎会甘心住在这儿呢?华辰集团薪资可是公认的C市最高。
尽管他内心疑惑重重,但也没时间细思。
“怎么回事?”刘元一开口,少年模样的小民警,立马哭丧着脸朝他奔来。
“刘副队,您终于来了。这……这里简直就是地狱。”还未来得及推开眼前的人,对方便蹲在一旁继续生理呕吐。
刘元靠门越近,那丝丝奇怪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夹杂着门外这些新人的呕吐物,混合着的气味更令人窒息。
入眼,便是满地的血,像是下了一场血雨。
墙的四周上被人画满了奇奇怪怪的图案,图案的正中间都是姿态各异,盛放着的一朵朵血玫瑰。
天花板上则是画了一只血淋淋的眼睛,胆小的人看一眼都会做噩梦。
屋内的秦法医正从冰箱里拿出被分成很多块的尸体,身旁站着一脸抵触的新人法医,皱着眉头一块一块的接过秦老手中的|尸块”。
等他们收集完尸块,法医老秦看见不远处的刘元,打了声招呼,“刘副队,你来了。”回头一边继续收集其他物证,一边教导新人如何规范的在现场采证。
“你继续采证,有什么新发现随时叫我。”说完朝着刘元走去。
“欸,你看看这儿,C市好久没这么残忍的案子了吧,估摸棘手得狠。老段怎么还没过来?”老秦叹气道。
“现场是什么情况?你说说大概,老秦。”
“从现场情形分析,死者为男性,年龄在30岁到35岁之间,身体上已开始出现巨人观,死亡时间初步推测有1个星期,更具体的需要带回警局做检测。凶手在杀害死者之后,立马对其进行分尸,且将尸体碎块藏在冰箱的冷冻层里,所以才这么多天,没有人发现他的死亡。”
“一个大活人,这么多天没出现,身边没人报失踪?”刘元问道。
“现在的年轻人消失个把星期,已经司空见惯了。更何况他们这种外地人,本来在本地也没什么朋友。”小何走过来加入他们的谈话。
“那?”刘元刚想细问,电话响了起来。
“喂?段队!”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我在过来的路上了。”电话那头的段连祁冷声询问。
“这里发现一起新命案,目前现场只能分析出死者为男性,以及其死亡时间大约在一周前。我和法医组同事初步推测死者为刘梦的前男友,但还需老秦他们带尸体回去,做进一步的DNA比对。”刘元语气带有些许疲惫,诚如老秦所言,C市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血腥棘手的案子了。上一起还是十年前的815案。
“知道了,我十分钟内到。”段连祁不再废话,挂断电话。深夜里,他把大众开出跑车既视感。
他到达目的地后,抬头看了眼皎洁的月色,低头整理下情绪,没顾得上一旁面色惨白的柯妍,迈向他的新战场。
看见段连祁下车,柯妍紧随其后。还未走两步,一阵恶心在柯妍的胸腔里翻涌,蹲在一旁的垃圾堆旁呕吐不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只见本已走远的人,又走了回来。“咯,这个给你含着,别一会儿把凶案现场吐脏了。”锻连祁不知从哪儿掏出一颗话梅糖,递到她面前。
柯妍愣了下,拿起他手心里那颗糖,剥开糖纸含在嘴里。糖纸还带着段连祁手心的余温。
“谢谢!”柯妍小声说了句,不在意前面的人是否听见。她紧跟着前面的人,每一步踩在他的影子上,暗藏着自己的小女儿心思。
“段队。”
“段队好!”
刘元听见动静,立马走出来,与段连祁汇合。
“老段,你看看现场的情况,简直太残忍了。”
段连祁环顾四周,屋内像是某种献祭,充满仪式感。
“法医组的同事已经带样本回去化验了吗?有没有询问附近的住户,最近有什么异常?另外你刚说推测死者死亡时间一周,那身为租户的刘梦,为什么在今天搬家。没搬家之前,她又是住在哪里?这些都是疑点。”段连祁梳理着眼前的线索。
“附近的邻居已经走访,根据热心群众的线索拼凑出,几个月前,刘梦和前男友突然爆发好几次矛盾。听见男方说女方不知检点,勾搭上自己公司的大老板了,已经是破鞋一只。两人每次都闹得挺难看。双方不欢而散。但是大概在两个月前,她前男友再次出现,并且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儿,骂她水性杨花,是当代潘金莲。他吵嚷着让刘梦给他一笔分手费,闹得住户们有苦难言。街坊邻居也来劝过几次,但男方没拿到钱,不肯息事宁人。
“激情杀人?那如果推测成立,这女孩儿也不是一般人。她杀害前男友之后,又为何一周后成为被害者?这里面有什么联系?”
两人陷入沉思,谜团越来越多,而他俩还没找到其中关键。
“段队、刘副队,法医组的同事打来电话,与DNA库里数据进行对比,可以确认死者是刘梦前男友——张远。”
“小陈在这段时间观看了这附件的监控,确认大约一周前,张远来这里找刘梦闹,所有的监控里都只拍到他来的画面,并没有离开的画面。”小何汇报完,笔直的站在一旁,等待着下一步指示。
“既然已经确认命案的时间,那就通过这个节点,再去找大妈大爷们打探一下异常。”
“是。”小何小跑出去。
“看到他,又想到我们刚来警队的那会儿。那时候我比他还木楞,还好师傅不……”刘元说话声戛然而止,才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人。
“那个老头子为我们操碎了心。现在也挺好,起码得了个清闲。”段连祁嘴角勉强带笑,不愿再回想往事。
柯妍感受到他俩的异常,“段队,刘队。秦法医在实验室检测出墙上的血并不是人血,而是猪血。”话音刚落下,小何喘着粗气上来了。
“呼哧、呼哧……队长,街坊说,以往刘梦会和张远放肆争吵,但那天很奇怪,刘梦好脾气的让张远进了屋门,起初也有一些争执声,后面渐渐没有了。反而……反而传出了一些不雅的声音。所以这几天没见男方过来闹,只当他俩重归于好了。”小警官喘着粗气,害羞的描述着街坊们提供的证词。
“大概不是重归于好,是再也闹不起来了吧。”刘元叹息。“所以刘梦通过卸下张远的防备后,对他实施了杀害。对吗?”
“目前初步推测如此,具体结果还是要等法医的鉴定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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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路主干道上,货车在众多车流中毫不起眼,下班高峰期使得原本半小时的路程愣是多出一个小时,也让王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刘梦看着身旁这位脸色阴沉的司机师傅,她内心愈发不安,她颤抖的拿出手机,小心的插上耳机,打开某打车软件,耳机里提示着车辆已偏离路线。
她双手捏紧手机,惴惴不安的偷看驾驶座上的男人。那人的脸怒气冲冲,隐而不发。
她无助的将身体靠在座椅上,脑子里疯狂过滤有哪些朋友可以求助,但是没有。
她只能深呼吸,暗暗地安抚自己,司机大叔可能只是想避开车流高峰期。
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导航,看见回到规划的路线上,轻呼一口气,一颗心慢慢放下。
但她不敢把导航关掉,她一个女孩子独自搬家,本就不安全。再加上之前和这位搬家师傅起了点小冲突。她大气不敢喘,提心吊胆的上了车,一路上的气氛很凝重。
“注意,您的路线已偏航,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耳机中这时传出地图软件提醒声,让刘梦回过神来。
这是今晚第二次偏离路线,刚平静的心脏再次心惊胆战。她崩溃地厉声质问着身旁的男人,“师傅,这已经是您今晚第二次偏离路线了,能不能按照规划的路线走?”
男人双眼透漏些许的疲惫,青色的胡渣如雨后春笋般陆陆续续的冒出头,他压下内心的烦躁,语气不耐地说道:“这条路可以少堵一点时间。”随后也不做过多解释。
他从车门旁拿出一包烟,点燃,沉默的继续驾驶车辆,不再搭理副驾驶上那有些歇斯底里的女孩。
刘梦见他无动于衷,内心不由得更加慌乱,口不择言的骂了起来。
这一下便激起王刚的怒火。
男人叫王刚,在秒到家搬家公司工作了好几年,今天接到这单生意,本来以为可以小赚一笔。一般搬家会需要搬家公司的人搬运,这样除了车费,还可以赚百来块搬运费。尤其是女孩子需要这项服务的居多。
然而今天这位顾客不仅不要搬运服务,断了他赚外快的想法。东西还多,让他白白等了一个多小时。
心情极度不爽的他,自然对身旁的女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女人还在歇斯底里的叫喊着,骂声不断地耳边盘旋,他脑海里那根弦“嘣”,断了。
他在路边停下货车,抬手掐灭了手中的香烟,眼神凶狠地看向那个年轻漂亮的聒噪女孩。
他侧过身子,正面朝向她,伸手紧紧捂住她的嘴,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再多话,信不信老子在这里上|了你?”
刘梦被眼前的情形吓蒙了,泪水在她的眼眶中疯狂打转,她无助的拼命摇头,示意自己会听话。
王刚看着眼前泪眼朦胧的小女孩儿,那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他娘的,真特么软。”他内心暗暗想道,眼中不自觉地带了些淫|邪。
刘梦只觉得唇上的触感令她恶心,可她不敢动弹。这个和他父亲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此刻对她释放出危险的信号。
她思绪混乱。身旁的人随时都能对她造成威胁,她实在想不出接下来她要如何自救。
车重新开始行驶在马路上,此刻的刘梦犹如一只惊弓之鸟,王刚随意的一声咳嗽,都能让她心惊胆战,再也经受不住丝毫的刺激。
王刚瞥了一眼刘梦,内心竟还有丝得意,没想到这小孩儿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挺招人。
他的嘴角浮现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您已偏离路线,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刘梦听见耳机里机械的提醒声,那根脆弱的神经一下子就断了。
她望着周边越来越冷清的街道,街灯三三俩俩的亮着,两侧的道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前方一望无际的黑暗。
刘梦崩溃了。
她疯狂地晃动着王刚的胳膊,试图让他将车停下。
“你不要命了吗?”王刚气急败坏的吼道。
“是!我不要命了!你赶紧给我把车停下来!”她泪流满面的哀求着。
“呵,这是我的车,我说了算,你再不给我坐好,那可别怪我不客气。”王明语气凶狠,言语间不留一点余地。
听到这句话,她内心的恐惧更甚,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勇气,猛地推开王刚,打开车门,毅然决然地跳了出去。
王刚的身体被强力推挤,导致手中的方向盘脱离控制,车失控地往马路对面冲去,反应过来的他千钧一发之际踩住刹车,还好这条道路上没啥车,才救了自己一命。
他从惊险中回神,打开车门往后走去,看着地上那个已经不能动弹的女孩,内心无比忐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关我事啊,她自己跳的。”
他眼神呆滞的望着那血泊,恐惧使他不敢上前去查看女子是否还活着。
他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地上了车,颤抖着双手将车开动,眼前好像被什么遮住了。
原来是血和汗从额头滴下,流进眼睛里。他闭上眼,随手抹去脸上细密的汗珠,狠下心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