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惊变【大修】
京都,长安街。坐落着一座低调而不奢华、古朴却有内涵的大宅院里,人来人往、车马不止,十分热闹。气派的大门,白玉台阶上铺着红毯。里面草木峥嵘,一派兴旺之相。这个挂了一个黑漆金丝楠木牌匾为“林府”的府邸,随处可见红色丝绸欲风中飘扬,红色绒毯上撒着各色花瓣,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府里内宅东边一处院落,和整座府邸一样的古朴,院子里种满了各色花草,一眼便知道这是女子的院子。如今正是百花盛开的节气,充斥着生机和美好的气息。此时,院落里传来了一个沙哑、略带沧桑却又极其好听的女声:“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这是女子出嫁时,送嫁全福人给新娘子的祝词,愿新人能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端坐在红漆木梳妆台前的那个女子,长眉弯弯若新月,眼睛炯炯似星河。高挺的鼻梁,鲜艳的红唇,白皙的皮肤,恰好的鹅蛋脸,身着正红色嫁衣,清澈的目光,清冷的气质,一切都像是最好的模样。
林乐曦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想起从前的时间。她从一个孩子需要依赖别人到现在承担整个林家,能独当一面的林家长女,其中的心酸苦楚只有她自己明白。
十八年了,母亲,曦儿今日便要嫁人做他人妇了,您看到,应当会替曦儿感到开心的吧。曦儿会好好过日子的,会生儿育女,然后成为像祖母那样享天伦之乐的人。林家会好好的,旭儿会好好的。当然,我也会好好的。
“姑娘,时辰到了,该走了。”侍女轻声提醒道。
林乐曦看着镜子里光彩夺目的自己,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慢慢的,慢慢的,泪水点点,充盈了整个眼眶,模糊一片。朦胧的镜子里出现的影子好像不是上完新娘妆要出嫁的林乐曦,而是那年刚体会到世态炎凉,五岁的林乐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兰台寺大夫林海恭谨谦逊,才华出众……今有荣国公之女贾敏蕙质兰心、谦卑恭顺、才貌双全,可谓之般配,天赐姻缘,金玉良缘,特赐二人于……”这是宣旨的太监念的圣旨,后面说的什么林乐曦一个字也未曾听进去。只是随着众人的动作而动作,不知所谓。
浑浑噩噩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面上一片喜色地接了旨,看着家里忙上忙下的,然后再像行尸走肉一般回了自己屋子。
那天她刚知道陛下为自己的父亲林如海赐婚,续娶荣国公贾代善的女儿贾敏,为继妻,当她和她弟弟的继母。而后她又听见祖母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然后她们姐弟俩就住进了林姚氏的松鹤堂。林乐曦才刚刚开始自己的路,新夫人就要进来了。以后会有新的弟弟妹妹,他们的地位会一点点下降。因为已经有下人开始为了巴结新夫人而忽视他们了。
“一帮狗眼看人低的小人!姑娘再怎么样都是林家的大小姐,如今居然敢这么慢待,当心我告诉老夫人去!”一个侍女气愤地在外面骂人。
薄荷看了眼在里面聚精会神跟女先生学女红的林乐曦,看样子是没听见。连忙出来将人领到听不见她们说话的地方:“你作死是不是?姑娘还在里面跟先生习学呢,你就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不怕姑娘听见,心里更加难过?!”
艾草听见了,意识到自己嘴快,忙住嘴:“姐姐我错了。我光顾着跟厨房里那群不长眼的东西生气,忘了姑娘在里面了。姑娘,没事吧?”
“你说呢?!”薄荷瞪眼斥了她一句,又问道,“到底怎么了?不过就是去了趟厨房,把你的火爆脾气又勾出来了。”
提起这个,艾草冷笑道:“还能是为什么。新夫人要进门了,厨房里以婚宴为重。姑娘年纪小,这燕窝吃不吃也没什么要紧的。姐姐你听听,这叫什么话!”
薄荷听了,心里也不大舒服,但眼下还不是可以发脾气的时候。只能劝道:“罢了,跟这些浑人生什么气。如今满府的大事都是这个,姑娘……唉,能忍则忍吧,总不能为了这点子事给姑娘招恨。”
艾草听了也只能忍下肚子里的火气:“姐姐说的在理,我知道了。往后不会再随意发脾气了。只是姑娘的燕窝却是等不得的。当初姑娘生了那么大场病,底子本就薄,老夫人这才吩咐要煮燕窝。如今这都快到时辰了,半点影子也没见到。哎,咱们屋子里不是有个铫子,不若我去取了燕窝过来自己做。”
“这倒是能。去吧,燕窝在姑娘的架子上。只是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姑娘了,连大爷也不要告诉,不然,可又是一场风波。”薄荷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姐姐放心,这点我还是知道的。”艾草笑着应了一声,小跑着去拿燕窝去了。
薄荷摇摇头,转身回去了。
“姑娘今日做的很好,再好生练一练,过几日咱们便可以学新的东西了。”女先生说道。
林乐曦起身送女先生出门:“先生教的好,学生不过就是跟着做罢了。学生会好好练的,不会懈怠。”
“姑娘自谦了,您的本事我还是知道的。行了,不必送了,就到这儿吧。后面姑娘怕是要忙了,我便不过来了,姑娘自己先练着。”女先生看着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小姑娘,道。
林乐曦忍了很久,最后还是没忍住:“先生,我可能问一句?”
“姑娘请讲。”
新夫人进门我和弟弟会如何?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他是不是忘了母亲了?以后我们的地位会不会被替代掉?……
“我该如何做?”林乐曦有很多想问的,但最后问出口的,却只有这一句。
女先生微微一笑:“姑娘的以后端看姑娘自己的选择。”看着沉思的林乐曦,又道:“人就是人,终究不是神。能不能做,该不该做,做了之后结局如何,都是不确定的。姑娘是有福之人,该过去的总要过去,也会过去。”
“多谢先生解惑,乐曦明白了。”
女先生一笑,明白与否,结果会告诉你的。她不能透露太多。
“叶娘子,老夫人请。”她走出院门便看见林姚氏身边的谷雨。
叶翎点头,示意她带路。
薄荷回来的时候看见林乐曦在外面,不禁自责光顾着劝艾草,忘了时辰了,连忙上前:“姑娘,可要喝茶,昨日新进了……”
林乐曦没让她把话说完:“尚未入夏,不必饮如此多茶。”见薄荷不再说话,又道:“先生这几日不来,针线不必收起来,我还要做。还有,不要跟旭儿说些有的没的,让他胡思乱想。跟屋子里的人都说一声,不要同人随意拌嘴,也不许乱发脾气,无需怨怼,随缘就好。”
原来姑娘都知道啊。薄荷有些心疼,垂首应下:“是,奴这就安排下去。”
“叶翎见过老夫人。”
林姚氏坐在上面,道:“不必多礼,快些请坐。娘子当知道老身请娘子来所为何事。其实,娘子能来府里为曦儿授课解惑实为我林家之福。只是最近府里发生不少事情,劳娘子操心了。不知,曦儿……”
“姑娘很好,就是性子较之从前更沉稳了,没有那么鲜活。”
林姚氏无奈摇头:“自从赐婚圣旨下来之后,这俩孩子都变了许多。老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娘子能够劝上一劝。”
“天注定,原难求。”叶翎也表示无法。
“老身知道为难娘子了,只是曦儿这孩子心思敏感,心里有事不愿说与人听,但她愿意跟娘子说上一言半语。故此,老身才想请娘子帮这个忙。”
“当初我便与老夫人说过了,府上大姑娘乃是有福之人。命里注定的,谁都插不了手。老夫人还是待姑娘比从前更好些,旭哥儿不是那么容易过这个坎儿的。尤其是在姑娘这里。”叶翎说了一句。
想起这个,林姚氏表示知道了。林乐旭那个小子面上看过去谦谦君子,进退有度。但内里却是个狠的,当初就已经闹过一次,这回林乐曦要是再出什么事,怕是不好收场。
之前赐婚之后,林乐曦病了一场,趁着林如海和林姚氏对质的时候,林乐旭便气得抄起自己平常练武用的剑直奔林如海的院子离去。拔剑就是一通乱砍,见什么砍什么。等林如海和林姚氏闻讯赶过来的时候,这院子已经不能看了。
“旭儿,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把剑放下!”林如海呵道。
林乐旭不怕他父亲,冷笑道:“我送你的新婚贺礼。如何?”
林如海到底有些愧疚,有了愧疚底气便不足,底气不足了话自然就软和了:“旭儿,你不要再胡闹了。圣旨已下,不可收回。你还是好好的想想,接受了为好。”
“你以为我林乐旭是谁?!以为你自己是谁?!这么容易任你摆布吗!”
“你到底要干什么?!”林如海对这个儿子到底没有多少了解,不明白林乐旭如此态度。如今他正在官途紧要时刻,顾虑正多,没太多时间陪他说话。
“我想知道,这个婚,是你自己求来的,还是陛下硬……”
话说到这里林如海知道他在气什么了,生怕他说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言来,忙忙地呵断:“放肆!这些话也是你一个毛头小子可以说出口的!你今日过来如此胡闹,我念着你心里不舒坦这才对你多有包容。现在可好,倒是敢与你父亲这般说话!我看你的夫子也该换了,连纲常伦理也顾不得了,拿着兵器便跑过来胡作非为。你阿姐难道就是这样教你的?!你可知道,你说的这些话若是有人听见报上去林家会是何下场!你不要命了是吧!来人,把他的剑拿过来。”
底下人闻声而动,可林乐旭今天打定主意要讨个说法,手一挥,一个下人的胳膊就伤了。
“只要我不愿意,谁都拦不住我!”
“你个逆子!”林如海大怒,“我看是你母亲把你惯的忘了祖宗家法,连你父亲也敢顶撞!当我不敢将你如何是也不是?!”仟韆仦哾
林姚氏想着叶翎说的话,连忙拦着:“你疯了,还不快住手!”
“母亲,你也要惯着他们不成!”
看着林如海的架势,林乐旭好像知道答案了。冷笑一声,扔了手里的剑,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来点了火,就要扔的时候,却听见了一个声音。
“旭儿!”原来底下人见势头不对,就让人去喊了林乐曦过来。
“阿姐?!你怎么来了?身子可有大碍?”林乐旭诧异道。
林乐曦摇摇头,将火折子拿过来灭了,交给薄荷:“我没事。旭儿,不可胡为。”
“阿姐,他不值得你帮他!”林乐旭愤愤不平。
“阿姐知道他不值得。可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没那么简单的。你知道的,母亲要的从来不是红尘富贵。母亲要的……你该知道的。”林乐曦柔声说话,“有任何事,姐姐来解决。你莫要插手。”林乐曦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都到最后一步了她母亲怎么就主动放弃了呢。
看着林乐曦红了眼眶,林乐旭自己却忍不住流泪:“阿姐对不起。”
林乐曦抱着他,温柔安慰:“没什么对不起,我们之间不需要对不起。以后,这世间只有我们俩才是最亲近的人了。你只要好好的,别的,都有阿姐呢。”
林乐旭重重点头。
林姚氏想起那个时候林乐旭的模样,心有余悸:“老身知道,只是到底还是为难。娘子,您说,那两个孩子以后……”
“老夫人若是真的想知道,不妨去一趟栖香寺,找妙缘师太。”叶翎微笑。
栖香寺?“那不是在苏州吗?难不成我要回苏州?”
“命里注定,这些坎坷还是要她自己过的。老夫人插手,只会让她的以后更加坎坷。”叶翎说话,“今日我已经说的够多了。总而言之,往后会好的。这几日府里很忙吧,我便告假几日。等姑娘的心思回过来了,我再来授课。”
“有劳娘子了。谷雨,你送送。”林姚氏对自己的想法有点变化,她要好好想想才行。
“告辞。”
这场婚事的另一个主角,贾敏,此刻也正被她的母亲念叨着。
“我说你父亲怎么想的,好好的皇子妃不当,非得要你嫁给什么什么翰林院的小官儿。要我说,还是当皇子妃舒服。那什么林如海有什么好的呀,啊?!家里有个老太婆坐着,底下还有一双儿女虎视眈眈。虽则人家是合离,可到底不是元妻。虽不必执妾礼,可你是国公府的女儿,这般嫁出去脸上可曾有光?让你的那些个手帕交背地里如何看你!你这样的大好年华,便是当不上皇子妃进不了后宫,即便是去做继室填房那好歹也是得有写个身份地位的。就该像南安王府北静王府那般的门第才是。结果可好,居然是个在京都里没什么名气的读书人家,前头还有个嫡长子!你嫁过去岂不是要受气?!”贾母对这门婚事极其不满意,但碍于是圣旨赐婚,一点回转余地都没有。虽然贾母也不太明白,为何天昊帝要下这样一道指令。
“母亲,女儿觉得挺好的。林如海长得一表人才,又是读书人家,说不定将来还可以跟二哥同朝为官。母亲说的的确在理,前头是有个嫡长子,曲文君还是天家的师姐。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还不是合离了,天家不也是一句话也无。父亲最是疼我,敏敏觉着,父亲如此作为定然有父亲自己的打算,母亲不必多虑。敏敏好歹是母亲一手□□出来的,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毛头小子。林乐旭年纪还这样小,能知道多少事情。那林乐曦更是如此,女儿家难道不该是听从母亲安排么?就像女儿一般。”贾敏见过林如海,对他那是很满意,自己取中的人,哪里容得人说他坏话,哪怕自己母亲,那也得反驳几句,“而且,皇子妃那条路,父亲不是说天家不同意么,且内府已经将女儿的名字划去了。入宫,已然行不通。那些上门的人家,您瞧瞧,哪家比得过他家的。”
“也是,那些人家如今家里内囊如今也上来了,你要是去了,怕是过得不好。也罢,到底林如海还是可以升官儿的,将来拉扯拉扯你二哥。”贾母想想也是,林家到底也是五代袭爵,家里的财产定是够贴补家里的。端看林家现在那老太婆的嫁妆就知道林家还是富足的,“你父亲的打算我暂不知晓,等有了机会,我再去探探他口风。林家如今在朝为官者,只他一人。若非得天家青眼,于御前行走,配咱们家,还是低了些。不过也是因着这个,谅他也不会对么不好。有了甚,母亲也好打上门去为你讨个公道。那林家老太太的事儿,母亲打听过了,江南的世家不错,可如今也没落了。若是她敢给你脸子瞧,你只管摆出国公府嫡女的派头来。不必怕她,你母亲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还会怕她不成!”
贾敏点点头,拉着贾母的手撒娇:“敏敏知道母亲的一片慈母之心,事事为敏敏打算考量。林家的儿郎却有些不足之处,可瑕不掩瑜。天家看重,便是他仕途通达之像,二哥不也是最爱读书人么。敏敏那三位庶姐的夫家,那一家不是好的,不是勋爵人家,可日子不还鸡飞狗跳的乌烟瘴气。那些个纨绔子弟哪个是好的,不然母亲这样疼女儿哪里会想着叫敏敏入宫去。父亲也不会挑读书人家了。母亲也不要再与父亲置气了。大楚重文轻武,文官比武官地位总是要高些。边关现下也太平,轻易不会起战事更不会发兵,父亲这样的武官总要吃亏些。跟林家结亲,对二哥不也更有好处么。”
噗。贾母忍俊不禁,轻拍着贾敏的后背,格外的心疼宠爱:“三个孩子里,你大哥最听你祖母的话,不与我亲近,我也是不愿管他了。好在你二哥是出息的,原本想着要你归宿比其他人更好些才想送你入宫,可你父亲不愿。还瞒着我替你求了天家赐婚,下嫁去林家。我那时也是气急了才会与你父亲置气,这些日子下来,也想明白了。到底如今是没的选了。好一些的,不是有了妻室便是要远嫁去他乡。差一些的还不如林如海那个合离过的。虽说侧妃是好,可要在人家眼底下看着人家脸色过日子,也是憋屈。相较之下,林家算是很好的出路了。我明白你父亲的一片为你之心,只是心里这股子气总也咽不下,明明有那样好的归宿,非得去将就。我贾史氏的女儿难道还嫁不出去了不成!”
贾敏看着自己义愤填膺的母亲,心里无奈叹息。“这茶水给我罢,你下去歇着。”贾敏挥退了要去给贾代善送茶的下人,自己进了贾代善的屋子。
贾代善的书房贾敏倒是可以自由出入:“父亲处理了这么些日子的公务,想来定然是累了,女儿给父亲揉揉肩膀,解解乏。”
“哈哈,还是敏敏明白为父。下嫁,委屈你了。”贾代善想着朝堂上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无奈叹息道。
贾敏摇摇头:“不会,父亲的眼光一向高。能入父亲的眼的,定然不是凡品。只是母亲那里,多少有些不解罢了。父亲要多体谅些,母亲也是一派慈母心,想让女儿更舒坦些。”
“如何,敏敏心里也不明白吧。”贾代善闭眼享受着贾敏的按揉,道,“朝堂上的暗流涌动,妇道人家总是知道的少些,我也不愿多说。只是,敏敏,你要知道。林家,林海,绝对不是你母亲口中的那般不好。”
贾敏看着贾代善文案上的那些摆放整齐的奏疏,心里大约有些许明白:“可是与立嗣一事有关?”
“敏敏!有些事儿,不可胡言!”贾代善冷冷说了一句,又接着道,“天家赐婚,林家与曲家的合离,都有自己的道理。以后你嫁过去了,这些事情,不可在林海面前提及这些。”
“父亲的顾虑,敏敏心里俱都知道的。只是,林家的那个嫡长子……”
“哎——”贾代善摆手,“我看中的是林海这个人,虽有些不懂变通,可也是刚正不阿。敏敏你该知道的,为父如今能伸手的地方不多了。天家不是先帝,我也不像曲松卓那般从一开始便是天家的谋士,是到后头局势渐渐明朗了才跟过去的。到底还是有些晚了。你二哥的性子,大哥的德行我都知晓的一清二楚。若是在这样放任自流,贾家最后也就是那样一个下场。还不如搏一把,给咱们挣一个出路。”
贾敏聪慧,明白贾代善的意思:“女儿知道,大楚重文轻武,文官总是更占优势些。可,咱们四大家族一向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咱们这样变了,会不会?”
“哈哈哈,不愧是敏敏啊!还真是敏锐。王家有了王子腾这个后起之秀,史家有了两个侯爵,薛家……呵,不过就是个商户罢了,无甚好说的。”贾代善早早虑到了这些,“如今的四大家族,贾家早就倒退一席之地了。若是不再有所举动改变,以后岂不是要看王家与史家的脸色过日子了?!我与你堂伯父用性命挣来的爵位又该如何啊?”贾代善颇有些感慨,自己这个女儿啊,大事上都清楚明白,只是在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上看不太明白。
贾敏咬唇,她现在总算知道为何要选林海了。
“林如海的确是成过亲的,膝下还有一个嫡长子,你下嫁过去确是吃亏。可腰杆子硬,有个甚你母亲都能帮你出气。林家在江南地位颇高,林家的老太太的娘家从前也是江南最大的世家。哪怕后面落魄了,人脉权势资产也绝对不会亏了你的。将来的日子总有法子可以解决的,重要的是眼下!家产地位都可以想法子争夺,可若是咱们在天家的局里丢了命,那一切就都是空的。”
贾敏皱眉:“难道天家要对咱们动手吗?可父亲您为天家做的事儿可不少啊!若不是父亲拼着得罪那些个人家,天家如何能如此顺利得到先帝的首肯呢!”
贾代善轻微摇摇头:“敏敏啊,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女儿,愿闻其详。”
等她从贾代善书房里出来,脚步有些虚浮,像是遭受了不少打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