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从:我是来弥补历史的!
以竭忠启运匡国功臣、天平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傅、兼侍中、蕃汉马步总管副使、陇西郡侯李嗣源为依前检校太傅、兼中书令、天平军节度使、特进,封开国公,加食邑实封,余如故。①
听着紫袍男子把最后一句念完,李府上下集体松了一口气,然后纷纷露出笑意。
李嗣源更是带着全府三呼万岁后喜气洋洋地起身,然后找紫袍男子说话去了。
也不怪李嗣源如此高兴,这次李存勖的封赏,不可谓不大方,李存勖之前在魏州登基时,就大封了一次开国功臣,那次李嗣源得封赏也很厚,可那时李存勖没得天下,很多虽然封了,却因为先天条件只是虚封,就例如天平军节度使,李存勖虽然当时就封了李嗣源为天平军节度使,可当时天平军节度使治下的藩镇,还是后梁的地盘,人家后梁那个天平军节度使,才是正牌,而李存勖这边,只是封了个官职名头。
而现在李存勖入主汴京,得了中原,算是把李嗣源的天平军节度使坐实了。
如今李嗣源节度使和藩镇一起在手,怎么能不高兴,毕竟,这可是自己实打实的地盘。
除此之外,他的爵位也从郡侯成了国公,国公之位可是能世袭的,就算李从审不给皇帝当养子,李嗣源百年之后,李从审也能继承国公之位。
这可是实打实的世袭金饭碗。
而且不仅如此,李存勖还给李嗣源加了食邑,还是实封,这可是从周天子就流传下来的封赏,所谓食邑三百户,就是这三百户人家的税收,以后都直接是你的收入。
所以这次李存勖对陪自己南征北战的大哥李嗣源是真大方,一出手,藩镇、世袭爵位、食邑,全给了。
李嗣源得了如此大的封赏,哪怕素来沉默寡言,也不由喜形于色。
李嗣源热情地请紫袍男子去正堂喝茶,却被紫袍男子婉拒,“多谢将军,只是还要去后宫一趟,宣另一道旨。”
李嗣源这才想起紫袍男子之前说写了几道,不过听到是宫中,李嗣源一惊,脱口而出,“陛下册立皇后了?”
紫袍男子笑着摇摇头。
李嗣源很是好奇,若不是册立皇后,那又是什么样的圣旨劳眼前男子亲自去。
紫袍男子也没卖官子,笑着说:“是和哥儿,为东京留守。”
李嗣源恍然,和哥儿,李存勖长子,那可是未来太子。
看来刘妃受之前的影响没封成皇后,可她的儿子,却没受太大影响,陛下依旧在为自己的长子铺路,以便成年时能封为太子。
李嗣源不好再留,就亲自准备送紫袍男子出去。
王氏看着传旨的天使要走,想到之前李嗣源吩咐他准备的红封,拿了出来,就往紫袍男子手中送,笑着说:“辛苦天使前来……”
可这一举动,却把紫袍男子和李嗣源齐齐弄得一愣,李嗣源忙一把把王氏红封挡住,尴尬地笑着:“先生,之前不知是你前来,我不是……”
紫袍男子却十分善解人意,不动声色按下李嗣源,对王氏温和地说:“我素来不收这个,不过这次随我前来的护卫,是宫中亲卫,他们随我一路奔波,还有劳这位夫人请他们喝个茶。”
尴尬的气氛顿时一缓,王氏虽然不知道刚刚她哪句话说错,可知道紫袍男子是在给她下台阶,忙把红封拆了,把里面的金银分给来的护卫。
来的护卫倒是挺高兴,都麻溜地收了。
紫袍男子礼数周全地和李嗣源告别,随后带着护卫走了。
紫袍男子走后,李嗣源回来,王氏就抱着林从迎了上去,忙问:“将军,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事,”李嗣源轻松地说:“不是什么大事,是我的错,昨儿没想到他亲自来宣旨,他素来是不收礼的,大家都知道这情况,你不认识他,不知者不怪。”
“传旨这样的喜钱也不收么?”王氏很是惊讶,内使、大臣传旨,收喜钱几乎没有人会拒绝,连贪污都算不上,只能算灰色收入。
“他向来严于律己,再加上他身份特殊,一般不收别人钱财。”
王氏听了更是惊讶,梁朝这边受贿成风,晋那边看如今李存勖入京,也没少收礼,她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几个清廉如水的官员,不由忍不住好奇,“刚刚那位冯学士是?”
李嗣源笑着说:“你应该听过他,他是陛下还是晋王时的掌书记,现在是陛下的翰林学士,冯道。”
“昔日河东第一掌书记冯道!”王氏惊呼,“竟然是他。”
王氏顿时懊恼,“难怪你刚才对他如此客气,我早该想到的。”
李嗣源笑着说:“无碍,冯学士为人很好,素来不在意这些小事,而且他向来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别人常常因一点不满就怀恨在心,他却不会如此,反而替别人周全,从不使人尴尬,你且宽心。”
王氏听了,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看来妾身以后还要多多询问将军,省得因为无知坏了将军的事。”
李嗣源握着王氏的手,“你有心了。”
然后李嗣源就忙着去了京城军中大营一趟,毕竟过两日,他就有可能卸了京城大营的职务,带着一家人去天平军驻地郓州就藩。
而王氏,也把林从放下,让他和几个孩子玩,自己则去和曹氏一起,商量这两天定个日子大宴群臣,如今李嗣源得了封赏,按照惯例,他们府上得大宴群臣。
*
花园里,一群孩子在你追我赶的疯跑中玩闹,旁边,李从珂和石敬瑭一边聊着天一边玩着投壶。
曹夫人王氏和李宁刘氏忙着准备两天后的宴会,李从珂和石敬瑭两个如今兵部的任命还没下来,正闲在家里没事干,就被府中几个女人赶来带孩子。
可李从珂和石敬瑭显然对带着一群皮猴子玩没什么耐心,就直接让孩子们自己在花园想干啥干啥,而他们自己,则在花园摆了投壶,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投壶,打发时间。
唉,当爹的带娃,能活就行。
林从跟着几个孩子跑了一阵,觉得出了一身汗,就走到旁边披起披风,不再去玩。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孩子,知道过犹不及,就干脆走到一旁,去看李从珂和石敬瑭投壶。
惠明看到林从不玩了,居然也跑了过来,林从就帮她把披风也披上,两个孩子就一起站在旁边,看投壶。
李从珂和石敬瑭对着旁边站着两个小豆丁也没啥避讳,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如今父亲的封赏下来了,你我的封赏,也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才到。”李从珂随手投进一支,有些焦躁地说。
“八成得等几天,岳父的诏书是冯先生亲自写的,自然很快,三省的诏书,得一群宰相什么的签字,还得先急着朝中重臣,等轮到咱们,肯定得几天后了。”石敬瑭倒是还稳得住。
李从珂挠挠头,“这种不上不下的等待,真让人烦躁!三省那两宰相干活也忒慢了,什么事都磨磨蹭蹭,难怪陛下都看上不他们。”
“慎言!”石敬瑭忙说,“人家是宰相,是不是咱们能碎嘴说的。”
李从珂不满,“这有又没有外人,豆卢革和韦说才能什么样,大家又不是看不出来,当初陛下在魏州刚登基时,大封百官,豆卢革和韦说两人自称名门之后,陛下因此用了两人做宰相。想着两人祖辈在唐时世代为官,熟悉唐时官制。结果等陛下大封群臣,让两人拟百官官职,这两人竟然连唐时官职都记不清,还是冯先生依照前朝典籍才定下百官官职,把朝廷架子搭起来,要我说,这次大封群臣要是也直接交给冯先生,说不定今日就封完了。”
“这怎么可能,如今朝中奏章,尽决于先生之手,陛下又素来不爱打理朝政,还不是事事得先生操心,先生哪有空管这些,再说两位宰相素来对自己的权力很看中,这任命百官一事本就是宰相的权力,先生要真插手,两个宰相只怕要坐不住了。”石敬瑭摇头叹息道。
“两人没什么本事还天天想着把权,”李从珂嗤笑道:“冯先生也就是出身太差,要是出身世家,哪有这两人什么事,不过当初陛下登基,可是直接给先生绿衣赐紫,明晃晃许了一个相位,两个宰相再防,过两年冯先生也铁定入政事堂。”
石敬瑭叹气,“就是如此,两人才越忌惮冯先生。”
“忌惮就有用了,冯先生和陛下的情谊,岂是他两个外人能比的,两个宰相有这个心思,还不如多学学前朝唐时的典籍,别封个官都给人写错官职,大家也少写议论。”李从珂抱怨道,“大喜的日子,他们每每出错,弄得大家天天心惊胆战的。”
石敬瑭对此也深有同感,“当初陛下登基时,大封群臣,有个官员还特地求了豆卢革,说想回老家任刺史,豆卢革还收了人家礼,结果任命下来,人家去了千里之外,差点哭死,还以为他故意使坏,事后才知道,他把人家地名写错了。这次陛下又把任命百官交给他,不知道又要错多少。”
“门下省负责审核奏章的给事中都怕了豆宰相了,每每他写错官职,给事中都要给圈出驳回,放在别的宰相,错一次还好,错个两三次都觉得丢人到不敢出门,可咱们这位宰相可好,直接在奏章改,再发回去,也不丝毫觉得愧疚。”李从珂吐槽道,“这脸皮,也真是无人能力。”
林从和李惠明本来站在一旁看两人投壶的,可很快就被两人吐槽八卦所吸引,听着李从珂说得,林从也终于把今天见的紫袍男子和他历史上的一个名人对应起来。
冯道,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十朝元老,历经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四朝,给超过一个足球队的皇帝当过宰相,一个人超长待机,干完整个五代的大佬。
这位大佬的当宰相的战绩,不说旷古烁今,也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反正林从当时看资料时,是被震惊得不轻,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甚至一个皇帝在位期间用几个宰相,这都不稀奇,可一个宰相,在任期间,头上天天换皇帝,还能换超过两位数的皇帝,更奇葩的是无论哪个皇帝来,他都还是宰相,这就不得不让人不可理解了。
这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难道特别会拍皇帝马屁?
当时林从看书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可穿越之后,林从却再不这么认为,古代皇帝,身边压根不缺拍马屁的,你看李存勖一入汴京,京城所有世家都讨好他,送金银珠宝,送美女,所有人都拼命讨好他。
皇帝是天子,是君,其他人是臣,谁不讨好他,所以压根不存在讨好皇帝这个问题,毕竟大家都干,凭啥代代皇帝都非用你。
所以这冯道,必然不像一些小作文所说,只靠溜须拍马,再加上今日所见,和刚刚听到李从珂石敬瑭两人交谈,这位后世大名鼎鼎的冯相好像相当有能力。
林从顿时对这位十朝宰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反正他都来古代了,要不现场采访一下,了解一下这位事迹,到时等他长大了出个书,刻个石碑,等他老了以后,埋在棺材了,说不定以后几千年后,考古工作者能挖掘出来,填补历史呢!
到时他作为作者,孬好能上下历史课本,或者语文课本吧!
想到这,林从顿时两眼放光,突然找到了自己穿越的人生意义。
他穿越来是干什么的,他是来弥补历史空白的!
带着这个理想,林从拉起李惠明,迈着小腿,一把抱住李从珂和石敬瑭的大腿,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问:“大哥,姐夫,冯先生是谁?很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