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美人图复原
往后的数日,湛星澜日日都去静仪阁看望傅洛襄。
她知道傅洛襄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可傅洛襄现在别说是日常的穿衣吃饭了,就是喝口水都得要人喂。
有了湛星澜的陪伴,傅洛襄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其实傅洛襄远比别人想象中要坚强得多。
怡蓉殿——
「傅洛襄那个小***,先是让七公主把她救走,后是让翎王妃把她接去了翎王府,她怎么有这么大的魅力啊。」
「母妃这就不明白了,她呀,最会装模作样了。依我看,那日七姐突然去公主院,就是傅洛襄一手安排的!」
傅盈溪气愤的啃了一口手里的鸡腿。
梦美人冷哼一声,「嘁,她哪能算那么准啊?」
「母妃您可别忘了岁公公是怎么死的。」
「岁公公?」
「就是那个先前在皇后身边伺候的老yin棍,他被人揭发轻薄宫婢,后来被父皇活活打死了。」
傅盈溪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梦美人。
岁公公被赐死那日,梦美人亲眼看见好几名个宫婢去了紫宸殿向陛下递上去了一些东西。
而那些宫婢含泪从含元殿出来以后没多久,陛下就大发雷霆,下旨赐死了岁公公。
梦美人正觉得有些蹊跷时,却看见其中一个宫婢与其他宫婢道了别便往另一条小路走去。
她顿觉疑惑,敏锐的直觉促使着她跟上了那名宫婢。
可不跟不知道,这一跟,竟让她发现那宫婢是去见傅洛襄。
梦美人躲在公主院外的一处草丛之中看得真真切切。
那宫婢见了傅洛襄扑通就跪了下来。
还连磕好几个头。
下人跪主子不稀罕,稀罕的是这宫婢并非公主院的宫婢。
女人的直觉告诉梦美人,岁公公会被揭发出来,必定与傅洛襄逃不了干系。
只是后来她回去将事情细细一想,傅洛襄哪有那个本事啊。
岁公公在后宫也算得上一号人物,她人微言轻的怎么敢动岁公公呢?
后来梦美人将此事当做逗闷子说给傅盈溪听,谁知傅盈溪听后却坚信傅洛襄就是主谋。
当时梦美人还笑话傅盈溪年纪小,见事不够通透。
如今细细想来,傅洛襄或许是没有她看上去那么单纯无害。
梦美人顿觉细思极恐,后背活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岁公公若真是傅洛襄害死的,那她为何不对我们下手呢?」
一晃七日过去了,傅洛襄在湛星澜的细心照料下伤势渐好。
十指的纱布拆掉了,可指甲和肉中间那根黑红色的伤口还在。
傅洛襄半倚着亭廊下的立柱,将一双纤纤玉手探出了亭廊下的阴影。
阳光照在如贝壳一般的指甲上,有一丝灼热的感觉。
十根血线灼烧得有些发痛。
湛星澜拿着一幅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有些疼吧。」
傅洛襄抿起朱唇,摇了摇头。
「十姐在我面前就别坚强了,这会儿的太阳最烈,晒一晒就好了,晒多了反而不好。」
「为何晒多了反而不好?」
「晒得多了,岂不成了一双黑手,好好的美人儿肤色不均,可不不好嘛。」
有理有据,一点没毛病。
傅洛襄被她逗得忍俊不禁。
「不过,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晒太阳对伤口好。」
「十姐这伤口被反复刺了好多回,指甲里面的伤不易上药,若是一直
在阴凉的地方待着,恐怕会滋生细菌,也不易愈合。」
「细菌是何物?」
「就是……这不重要,总之十姐也不必多晒,每日晒一小会儿就是了。」
「那个是澜儿带来的画像吗?」
「嗯,十姐若得空,不妨看看。」
画像徐徐展开,画像上的人儿貌美端庄,秀丽无双。
「是纯贵妃?」
「不错,母妃发髻上簪着的正是桃花锦玉翎。」
「确实有些洇色了,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将它放大誊画出来。」
「有劳十姐了。」
傅洛襄别的不敢说,丹青确实是一绝。
一个时辰后,桃花锦玉翎被完美地复刻了出来。
相比原画,除了大了十倍以外,几乎没有半分出入。
湛星澜拿起了墨迹未干的图样,感慨道:「十姐,你的丹青丝毫不逊于父皇啊。」
「画着玩儿罢了,比之父皇相差甚远。」
「十姐的伤势还未完全好,能画得如此栩栩如生,分毫不差,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
「能帮到澜儿就好,我也盼着纯贵妃能早日洗清冤屈。」
「对了十姐,我还有一件事想请十姐帮忙。」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澜儿尽管说便是。」
「澜儿想请十姐帮我复原一副美人图,只是那幅画已经被雨洇了色,不知是否可以复原。」
「只要损毁的不是很严重,我可以姑且一试。」
「此事不急,待十姐伤势痊愈再画不迟。」
「无妨,我这手被困了好几日,正好活动活动筋骨。澜儿明日将画拿来便是。」
傅洛襄受湛星澜照料,她本就觉得不好意思,现在有能帮到湛星澜的地方,她自然是义不容辞。
第二日,湛星澜悄悄去了趟鸿洛居,趁着傅凛绪不在顺走了美人图。
「星澜,要不,算了吧。」
秋楚言犹豫的拉着湛星澜。
「楚言,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你居然要放弃。你也不想一直糊里糊涂的,连他心里的人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吧。」
「那……」
「五哥快要回来了,要不要复原你自己决定。」
秋楚言捏了捏秀拳,把心一横,道:「把画复原,我想知道他心里的人究竟是谁。」
湛星澜拿画而去,这一走便是一天一夜。
整整一宿,秋楚言都没有合眼。
她在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可能。
直至第二日,湛星澜将画原封不动地放回了远处。
除此之外,还有一幅未曾装裱的丹青。
湛星澜将画交给了秋楚言,「要不要看,你自己决定吧。」
看着湛星澜的表情,秋楚言的心咯噔一下。
看来画中之人确实不是她。
「既然决定了要复原,那我是一定要看的。就算画上的人不是我,我也可以接受。」
秋楚言经过一晚上的内心挣扎,早就预计到了最坏的结果。
她闭上了双眸,双手缓缓拉开画卷。
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心脏如擂鼓一般。
短短的一分钟,却像是一年一样漫长。
直至画卷全部展开,秋楚言才睁开了眸子。
「这……」
「怎么样?这画上的人是不是很眼熟啊?」
秋楚言目不转睛的看着画像,「这真的是那幅画复原出来的吗?」
「那幅画损毁的比较严重,十公主看过之
后也无能为力。」
「那这画?」
「十姐未曾见过你,她当然是画不出来的。这幅画呀,是藏在旧画之中的。是谁所画,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猜到了吧。」
湛星澜拍了拍秋楚言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我先走啦,剩下的事,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从日出东方,到日到头顶。
秋楚言坐在庭院之中,看着画像一动不动。
「楚言……」
一声低沉的呼喊声将秋楚言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她僵直了身子,心里的小鹿拼了命的乱撞。
可她又心虚得很,不知该怎么解释她偷偷拿了他的丹青。
「楚言,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傅凛绪慌忙的走近秋楚言,可他的目光却被桌上的画像吸引了去。
「这画不是我画的吗?」
「凛绪,你听我说。」
「楚言。」傅凛绪打断了秋楚言,「你先听我说,好吗?」
秋楚言心想,傅凛绪定是生气了。
不经人家同意便看人家的画作,换谁谁都会不开心的。
可傅凛绪却后退一步,屈身拱手道:「未经你同意便画了你,是我不好。你若生气,只管打我骂我便是。」
嗯???
秋楚言眨眨眼,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楚言,我只是想将你在我脑海中美好的模样画下来,我并非那种登徒浪子,你千万不要误会了我。」中文網
「误会?你画这幅画,就没有别的意思吗?」
「有。这幅画是我们在除夜相遇时,我看到的你的样子,那时你明媚可爱,善良单纯。可后来你经历了种种,让你开始变得担惊受怕。所以从我们住进鸿洛居的第一日起,我便画下了这幅画告诫自己,一定要让你重展笑颜。」
傅凛绪说到这儿,懊恼的低下了头。
「其实这幅画我画过两次,第一幅被雨浸湿了,我才画下了这一幅。」
秋楚言有些感动,却也有些失落。
「原来这幅画是这样来的,而非是你的心上人。」
傅凛绪一愣。
「你说什么?」
「没什么。」秋楚言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我很感谢你对我这么好,与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我确实忘记了那些不好的事情。我悄悄拿了你的画,真的很抱歉。我,先去准备午膳了。」
秋楚言慌忙走开。
她不想傅凛绪看见她难过的样子。
只有尽快逃离,她才能呼吸。
「且慢!」
傅凛绪喊住了秋楚言。
「楚言,我想带你去看看我所有的丹青,你可愿意?」
秋楚言愣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过了身子。
傅凛绪带着秋楚言来到了他居住的西厢房。
门还未开,秋楚言便在距离西厢房两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若你怕我轻薄于你,站在门外便是。」
傅凛绪说罢推门而入。
秋楚言站在门外,静静看着傅凛绪朝床榻走去。
他在一根梁下站定,身前是一根悬吊下来的细绳。
「楚言,你看。」
只见他伸手拉动了那根细绳,梁上包裹着的竹帘竟然迅速翻卷。
顷刻之间,竹帘全部垂落。
秋楚言不可置信的看着竹帘上排列整齐的丹青。
足足二十一幅她的画像。
全部笑靥如花
,明媚灿烂。
她微红着眼眶,举步走了进去。
她看着这一幅幅画像,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傅凛绪放下了握着细绳的手,道:「这里的每一幅画,都是我在每一次见到你的笑容后画下来的。」
「二十一幅,便是二十一次笑容。这些笑容对我而言,是最珍贵的东西。」
秋楚言的喉咙发紧,哽咽地说道:「为什么?」
傅凛绪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保持着不会让她紧张的距离,温柔的笑道:
「因为,我喜欢看你笑,我喜欢你无忧无虑的样子……我喜欢你。」
喜!欢!你!
这三个字仿佛一道巨大的闪电直击秋楚言的心。
「你,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秋楚言。」
傅凛绪毫不犹豫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