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有一说一,尽管贼能打新衣服背后的“请别打我”过分惹眼,但整件衣服的质感确实是相当不错的。新来的防具匠铭铭充分证明了自己出色的手艺,仅用一个下午,就把一件麻袋般的魔动人偶初始服改成了最贴合贼能打身材的阔领收腰款式,尤其腰线部分,处理得非常漂亮。
据说贼能打还曾要求他给自己开一个大v领,可惜铭铭没有同意。但这并不妨碍在接下去的几天里,贼能打一跃成为领地里最靓的崽——之一。
剩下的几个,则分别是俗称文艺三拉的艺术三人组,琴师巨星、诗人梦歌,以及画师采色,还有就是同样在幻梦那儿打工的占卜师知春秋。
铭铭显然很将安可希的话放在心上,对于他们几人的新衣花尽了心思。再加上几人除了打工时需要前往许镜所在的区域,其余时间,依旧是在领地的中心区活动,卧室和个人工作间也都在这里,这就导致他们和其他投影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这让他们一下成为了整个领地关注的重点——
像安可希就曾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在诚恳发问,打听那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
……搞得她不得不抽空补了一次投影大会,简单告知了他们几人的工作性质,以免本就暗流涌动的职场环境里,又发育出霸凌的种子。
同样信仰幻梦的补月倒也吸引了一波目光,只不过原因和其他几人不大一样……铭铭当然也有给他做衣服,不过这崽子明显太有自己的想法,拿到手就是咵咵一顿改。
效果怎么样安可希不想评价,反正铭铭是已经气到放话,以后再也不会帮他做衣服。负责武械的傲天见过后也偷偷来找安可希打听,生怕他的新同事以前是受过什么刺激……
然后在安可希说出“异想派”三个字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又理解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走之前还没忘主动向安可希再次保证,绝对会看好东西不让他乱碰……可以说是很让人欣慰了。
另一方面,铭铭和手制新衣的出现,显然也点燃了某些投影本就蠢蠢欲动的心思。某种奇怪的暗潮开始在领地里流行起来——
原本压在库里就无人问的布料和衣服,开始频频地被人问询、申领,连带着一些放在仓库内的饰品也慢慢被人提走。
金翡又将长长的鱼骨辫扎了起来,费心将嫩绿的细幼枝条编在其中,连带着长袍都用花瓣和细叶装点了起来;跃金则干脆换下了自己莹绿色的马甲,也学着术士穿起了长袍;傲天默不作声地往耳朵上各挂了几枚自己制作的金属耳环,原本就有耳环的灵感术士灵儿,则果断放弃了这种装饰。他将长发扎成了高马尾,所有饰品一丢,转而穿起了自改的小礼服,连总跟着他的灵视之眼,都被迫加了个歪歪扭扭的小领结。
就连素来安静的填星,都悄悄给自己打造了几个很拉风的大戒指,每天都鼓起勇气戴着走进食堂,然后又在吃饭的间隙,坐立不安地将它们一个个摘掉;符文师们的变化则更加隐晦。尽管安可希一见面就看出来了——
他们都给自己的单片眼镜镜框涂了新的颜色,或是贴上了一层水晶粉末。
明灯、银钥、幽老师以及两个自然术士,反而是难得几个没有被卷进这场隐形攀比的。只是他们的理由都不太一样:
净雨作为领地里极少数和铭铭有私交的投影,早就在对方那里预约了一套新衣,现在只是想按兵不动憋个大的,而且他坚信,出色的工作成果远比美貌更值得领主欣赏;幽老师则是完全不屑于参与其中。尽管他这几天进入厕所寻求安宁的频率明显高了不少。
息流的状况相对比较惨,他其实对这场军备竞赛还挺上心的,上心到连其他人换了那几颗扣子都能悄悄记下;他只是忙到没空参与其中而已——
领地内突然掀起的攀比狂潮大大激发了投影们寻找衣饰的热情。息流的手织小马甲和围脖围巾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青睐。尤其是相较而言,息流远比铭铭好说话多了,只要不妨碍领主和领地的利益,他基本有求必应。
而且息流的道德和责任感,也绝不允许他做出为了贬低他人而偷工减料自砸招牌的事……于是在那几天里,没有参与任何重点项目的息流反而成了全领地最忙的投影,就连在仓库值班时,都要抓紧时间打毛线。
至于银钥,他是真的没注意到这些。那段时间里,他仍沉浸在担心女神报复的惶恐之中。尤其是在一次工作时,他曾一边搭着爬架,一边随口和旁边的明灯含蓄地提起当前的事——当然略去了很多,只大概提到,自己和领主可能都已经上了幸运女神的黑名单了。
之所以和明灯说,是因为他是领地里唯二的正统幸运女神信徒,银钥觉得他或许能给一些有用的建议,而且他比另一个信徒平易近人多了;不想明灯听了他的故事,非但没有任何安慰,反而以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他,看得银钥一阵心慌。
“你能再重复一次那个吗?”当时的明灯是这么说的,“就是,你是怎么和领主描述幸运女神的来着?”
银钥:“……”
银钥:“过分活泼、敢爱敢恨,而且……有仇必报?”
出于对明灯信仰的尊重,他特意将所有形容词都替换成了更礼貌的版本,明灯听完,表情却是更加微妙了。
“……不用在意。”过了好一会儿,银钥才听他开口道,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在强忍着什么。“她不会在乎的。类似的事我也遇到过,她……祂真的是不会在乎的。”
……确定吗?
望着明灯那隐忍到几乎扭曲的面庞,银钥只觉得自己更惶恐了。
……
而明灯——他错过了这场攀比风潮的原因更简单。
作为一个从始至终都没搞明白大家在干啥的人,他对这场攀比风潮的感受,仅停留在“今天金翡的造型好骚包”,仅此而已。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
另一方面,安可希对这事的感观,也有些复杂。
她本来是没打算管这事的。毕竟大家能够找到出工作外的消遣方式是好事;对她而言这发展也算喜闻乐见。
一来养眼,二来——谁不希望自己的纸片人能成熟到给自己换皮肤呢。
因此,尽管仓库里的布料消耗量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安可希也终究没说什么,只带着贼能打和一个探险者机器人,默默又去了一次奇迹商会,狂刷信用币的同时,顺便又捡了一堆垃圾回来——沿途所有能被称为“布”的东西,都被她团起来塞进了机器人自带的大储物仓里,连防水布都没有放过。
她还能曾试图通过交易来补充衣物或相关材料。只可惜目前不管在哪个地下城,布料和衣服都是稀缺资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交易的东西。
和其他领主的交易也不是很顺利,毕竟领主能抽到的,很多都是现成的女式衣物,往往会更倾向于自用。事实上,就连安可希自己也是——她从奇迹商会回来后,当场开心地往旧梦池里砸了个十连。抽到一个裙子福袋,打开看了看,转头就去找小耳朵和许镜瓜分了。
充公的念头,半秒都没有。
常规池里倒是有陆续抽到几件衣服,然而每次都是被放进仓库没多久,就被抢得干干净净。速度之快,仿佛从未来过,这让安可希多多少少起了些警觉的心思——
而直到发现领地内休眠的魔动人偶几乎都被扒了个干净,她才真正意识到,这样下去,怕是不行。
谈心、劝告、疯狂暗示……各种委婉的方法都一一试遍,直到安可希忍无可忍,在布告栏里直接加了一条【禁止攀比】,又在周会上三令五申,这种奇怪的风潮才逐渐消停——
虽然防具匠那儿依旧时不时有人造访,息流打毛线的副业也依旧火热。
领地内也依旧时常能看到有人穿着奇装异服走来走去……看得安可希人都麻了。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意识到骁勇法师这个职业的美好——至少人家散发荷尔蒙的方式,正常且直接。
……而就在安可希“不要攀比”的公告挂出的第二天,她终于再次得到了来自许镜的传讯。
能够用来净化希望女神的符文阵,可算是设计好了。
*
“除了符文阵外,我还做了个简单的平面图,把希望周边的虫塔位置都标出来了。”
半小时后,领地边缘的巨大房间内。
许镜将两张薄纸往桌上一摆,语气平静:“不过距离我上次去繁星深渊,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我也不确定那边有没有新增新的虫塔。毕竟那里污染太严重,不是我能轻易‘’的地方……”
“但至少标出来的这一部分,位置应该是没错的。”
“哦哦好的。”安可希拿起其中一张看了眼,在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红色圈点时,不仅在心底啧了一声,开口道,“费心了。这肯定很有用。”
“没有用的东西,我不会做。”许镜却是轻嗤了一声,顿了会儿,又挑了挑眉,“就这样?”
“啊?”正在研究纸上虫塔位置的安可希茫然抬起脸来,“什么?”
“……”许镜嘴角微动,似有些不甘心道,“你想说的,就这个?”
安可希:“……”
安可希:哦!
她恍然大悟地抬起下巴,旋即诚恳点头:“正要说呢,你真厉害!这么多虫塔的位置都记得一清二楚,脑子太好使了!”
“……虚伪。”许镜不客气地嗤了一声,原本挺直的背部却是稍稍放松了些许,“我自己大致看过了,以目前虫塔的纸面分布来看,想要按你的思路布置符文,理论上是可行的。就是不知道固定的方式,你们琢磨出来没有。”
“有进展了。小耳朵提供了好几种有安抚作用的符文,符文师们正在研究。如果有效的话,虫胶就能派上用场了……”
安可希说着,放下手中的平面图,转而拿起旁边的符文阵图纸,只一眼,整个人的表情便倏然顿住——连带着尚未说完的话语,也硬是噎在喉咙里。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变化,许镜的腰身不觉又挺直了起来,“是有什么问题吗?不会吧,这个我反复检查了很久……”
“不、不是……”安可希忙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却有些缥缈,“不是对错的问题……”
“我只是想确认下,你确定没有拿错图纸吗?”
说到后半句时,安可希的尾音都飘了起来,视线下移,再次落回了手中的纸张上。
只见薄薄的葱皮纸上,足足七个大小不同的圆形轮廓彼此交叠,每一个圆中,还各带着不同的几何图案,如果许镜不说,她甚至会以为这是某种复杂机械装置的横截面图,里面全是齿轮的那种……
“这也太多了吧?”安可希咋舌,“我以为最多只要四个……”她记得许镜提过,那个符文阵是要嵌套三次来着。
“三次嵌套只能确保这符文阵能用,却不能保证触发的概率。”许镜却是振振有词,“其实最稳妥的方案应该是叠十个符文,你现在看到的版本,已经是我精简过的了。”
“十个到七个?”安可希眨了眨眼,“意思是这个版本的触发概率也降低了?”
“自然。”许镜如实道,“完整的符文阵,可以做到百分百触发,而现在的版本,触发概率只有百分之七十九……”
注意到安可希茫然的眼神,她平静地修改了自己的措辞:“就是相当于你从卡池里抽到r卡的程度。”
“哦哦!”这么一说,安可希就明白了,她旋即又点了点手中的纸张,沉吟片刻后,试探地开口,“那假如,再减掉一些呢?”
“再减掉一个,触发的概率就相当于抽到sr;如果再砍两个,就是限定sr的概率。如果真照你说的,只是用四个符文的话……”
许镜抱起胳膊:“那就只有ssr级别的概率了。”
“哦。”安可希再次露出恍然大明白的神情,旋即一点桌面,“那还好啊。”
“对你来说还好而已。”许镜嗤了一声,“别对自己的运气太自信了。”
“为什么不,我觉得它很靠谱啊。”安可希毫不犹豫地说着,低头又看了看手中的纸张。拿手比划了一会儿,不死心地再度抬眸。
“你刚才说的,是只用四个符文的情况对吧。那假如,我再减掉一个——”
“再减就没效果了!”许镜忍无可忍地开口,“别的不提,至少中间两个最核心的符文得留着吧?这俩删掉,整个符文阵就废了!”
“哦哦,原来这样。”安可希忙不迭地连连点头,从善如流地再次诚心发问,“那假如就只保留这两个符文呢?”
许镜:“……”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你还真蛮有当老板潜质的。”片刻的沉默后,许镜发自内心地开口,“至少这不停砍预算的动作,和我在异界电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说完,不等安可希反应,自顾自地继续道:“如果只保留最重要的两个核心,这个符文阵理论上来说也能生效。只是触发的概率非常之低……”
飞快地在脑子里换算了一下,她选择了一个最方便安可希理解的说法:“差不多和你从常规池里抽到圣贼是一个难度。”
“哦……”安可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旋即反问,胸有成竹,“也就是说,比较低,但不是特别低,是吧?”
许镜:“……”
“……想听实话吗?”呼出口气,她顺手摸过鼻梁,“还记得我们上次对付幽无的分|身时,所利用的概率吧?三千痛苦中唯一安全的选项,三千分之一。”
“而正常情况下,玩家能从常规池里抽到圣贼的概率,实际比这个低很多很多……甚至比万分之一都要低。”
“事实上,自从我特意修改了抽卡规则后,这个卡池里,就不该再有圣贼了才对。”
安可希:“……”
这么说起来,确实是有听kp说过。最开始的版本里,抽到圣贼的玩家其实不少,然而在一次卡牌回收和一次版本更新之后,她就再没听说有谁抽到圣贼了。
“说起来,圣贼这种角色卡,到底是怎么回事?”思忖片刻,安可希轻声开口,“你之前不是说,构成投影的碎片,都来自繁星献祭时牺牲的人……”
她其实也有想过,圣贼的出现,会不会是因为歧途人的碎片混入其中。毕竟从歧途人的自述来看,他应该也死在那场祭礼里了;而且他也确实同时有着圣窃者和幻梦信徒两种身份。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因为逆教徒的灵魂,是无法受到我们感召的。”许镜抿了抿唇,“可我不敢妄下结论。”
“因为繁星祭礼的时候,很可能是有圣贼存在的。怀有恶意的圣贼。”
正是那些圣贼,在祭礼进行的同时,悄悄点燃了另一个仪式的火焰,不仅打断了祭礼,更直接将希望推向了疯狂的边缘。
若是这样的话,那些圣贼当然也死在了祭礼之中。而圣贼的灵魂,已经在生前就被献给了幽无,换言之,他们死后,会直接成为幽无的食物,幽无的一部分。
然而直到卡池中出现了不止一个圣贼,她才意识到,情况或许比她想得要复杂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那里确实留下了一部分污浊的灵魂,没有成为幽无的食物,反而和其他人的灵魂碎片混在一起,一起进入融合的流程,还混进了卡池之中——别问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一直没想通。但我非常确定,不能让他们继续存在着。”
许镜再次叹了口气:“所以我后面紧急打了补丁,修改规则,又想方设法回收了所有的圣贼投影……而且后面的流程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
远在繁星深渊的女神眷者们会协助清理掉看到的圣贼碎片。而她这边,也会进行第二轮乃至第三轮的筛选。再配合一定的制约规则,想要抽到圣贼,在当前环境下,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安可希:“……”
“你确定?”她狐疑地指了指自己,“那我那张是怎么抽到的?”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想很久了。”许镜忍不住闭了闭眼,“关键是你抽到就算了。后面居然还一直不肯配合回收。游戏里撕张卡而已,能有多难?”
搞得她当时还担忧了好一阵子,偏偏除了等安可希想开配合之外,她也没法再做到更多,包括将那张圣贼强制回收——一来这样不符合规则,二来,安可希随机到的女神并非真知或幻梦,这导致她对安可希的感应很弱,除了“有个倒霉蛋抽到了圣贼还拒绝返卡福利”之外,很难再掌握更多信息。
在安可希穿越之后,更是干脆连那一点对倒霉玩家的感应都失去了
因此,在意外得知波波安领地的事件后,她还认真想过,那个圣贼会不会正好就在李想想的手里——
“谁能想到,原来你才是那个抽到圣贼的倒霉蛋。”许镜忍不住吐槽出了声。
安可希:“……”
“话说在前面,哪怕你这么说了,贼能打也还是不能动的。”默了一会儿,安可希笃定地开口,“而且我也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当然我是说人品,脑子这点存疑。更不觉得抽到他有多倒霉……”
眸光微动,她肯定地看向许镜:“而且你不觉得,他能够突破你的层层约束,来到我的手里,这事本身或许就证明了他和其他的圣贼不一样呢?”
“不,我只觉得是你的小概率必中体质又应验在了不该应验的地方。”许镜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将桌上两张纸又往安可希面前推了一推,“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的人,要怎么管是你的事。在他真的做出某些事前,我不会插手。”
“但同样话说在前面——一旦他证明了自己真的是个‘圣贼’,那回收或销毁的权利,可就不在你手上了。”
许镜说着,坦然地将空出的桌面一拂,桌面上立刻多了一堆空白的纸张:“至于现在,我想我该工作了。”
“行,那我先走了。正好去找符文师们商量一下搭建这个阵的事。”安可希将两张纸仔细收好,顺势站起了身——虽说她对自己的运气有信心,不过保险起见,符文阵的准备,还是尽可能做全比较好。
“对了,今天领地里打算熬鱼汤喝,等等要给你送一份来吗?”安可希想了想,又顺口问了句,“还有小耳朵琢磨出的咖喱绵绵。”
“咖喱?”许镜微微抬头,似是有些兴趣,安可希肯定地点了点头:“咖喱,用一个天灾预报从其他玩家那里换的。绿色的呢。”
“真合算。”许镜嘴角微翘,“话说你的领地,是不是也要移动了?”
“嗯,今晚就走。好躲下个周期的小天灾。”安可希直言不讳,“对你们工作会有影响吗?”
“无所谓。拥有一个自稳定的工作环境是上班族的基础素养。”许镜面不改色地说着,抬手自信地摸过鼻梁。安可希一言难尽地看她一眼,转身往外走去,才刚推开门,脚步却又顿住。
“其实有些事,我之前就有些好奇了。”她半侧过头,看向许镜,“那个宙那幽无,它是有什么间歇性的毛病吗?”
许镜:“……?”
“不然它的天灾和魇灾,为什么都是一阵一阵的?”安可希道,“如果它真想毁灭一切的话,直接连着几个大灾往下砸就好了,反正现在又没谁能拦得住它。它何必还要搞得断断续续,反而给其他人准备的机会?”
“我说过了,是因为现在有它看不懂的东西。”许镜倒是有耐心,又解释了一遍,“它不理解漂流领地是什么,所以它需要先试探。”
“试探就不能几个大灾一起往下砸吗?”安可希觉得这个理由说服不了自己。
许镜闻言摇了摇头,刚要张嘴,忽似想到了什么,眉头忽然皱了起来。另一头,安可希见她沉默思索,干脆便又转了回来,打算原地等着。不料才刚转身,脚下忽然一滑——
世界刹那颠倒,尾椎骨重重撞在了地上,疼得她面容都狰狞了一瞬。旁边立刻有小人鱼急急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她扶起,安可希正要道谢,抬眼一看四周,表情又是一顿。
墙壁扭曲,地面流淌,所见的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又呈现出一种流动般的质感——简直就像是进入了幽灵领地一般。
就连地面都跟着摇晃起来,晃动之剧烈,让人几乎站立不住,一旁的水池里,更是连连传来的小人鱼的惊叫与跌入水中的声响——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到安可希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不过转瞬,所有的摇晃又都停止,所有的扭曲与流动,也都瞬间消失。清澈的灯光从上方投了下来,照得一切都是那样明亮干净。
……迟缓地眨了眨眼,安可希下意识地拍了拍旁边被吓到抱住自己胳膊的小人鱼,目光转动,视线落在了许镜身上。
只见她的脸上,正笼罩着同样的惊讶,一手正按在胸口上,眉头微皱,显然正遭受着某种不适。
安可希不禁蹙了蹙眉,正要朝她走去,门外走廊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便见房门被推动,喘着粗气的小耳朵出现在门口。
【出事了。】她脸孔苍白,顾不得喘匀气息,就立刻举起了手里的本子,直接那上面,赫然是早就写好的一行字,【有人向绝望魔女进行了献祭。就在不久之前。】
“……”
另外两人面面相觑,露出了同样震惊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