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深入龙潭，鬼门逃生

滚滚的闷雷由远到近，已经变成轰隆隆的响雷，几道明晃晃的闪电过后，豆大的雨滴便开始稀稀落落砸在河面。

三名天戍卫用蓝光在河面开出一条两丈宽的通道，都司挥手让大家快速通过。

大队人马向河底走去，脚下的淤泥变成了硬邦邦的干土，像是被脱了水一样，用手划过或搅动水墙，也与平时触水的感觉没有太大不同，只是多了一丝冰凉。不多一会儿通道两边的水墙已有一丈之高，他们脚下的路也从平缓开始变陡。四周漆黑，火把的光照不了太远，压迫感很强，让人感到十分憋闷。

大约走了半刻左右，脚底的路开始变得平坦，脚踩下去也是硬邦邦的触感，像是踩在石头上。

走在最前的都司举起手臂，示意队伍停止前进。稍微辨认之后，确认此处已经是巨碑的正中间，四周也没有什么异常。

“等会天戍卫会用灵力激活巨碑，届时巨碑会变透明，告诉大家不要惊慌，跟着我们穿过巨碑，动作一定要快。”都司向李世民吩咐完，就开始安排天戍卫开启巨碑。

十名天戍卫摆成一个圆状队形，同时运用灵力，旋即形成一个巨大的半球形光罩，一时光流溢交错，炫彩夺目。五种颜色扭曲交错混在一起后，形成一道说不清楚是什么颜色的光柱，直插在十人队伍的正中间。光柱在如瀑布一样倾泻冲击在巨碑上，随后向四处浸漫，神乎其神、玄而又玄，不一会儿就覆盖了整块巨碑。

玄甲军们看得出神，可随即队伍就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有几个玄甲军发现脚下的石板突然不见了，自己就像是悬在空中，拿火把细看脚下，目光所及都如深渊一般，仿佛随时会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一样，不禁慌张失色，引发了小小的骚动。纵是威风赫赫的玄甲军，乍经此景，面对未知的黑暗，也难免会毛骨悚然，腿脚虚软。

虽然都司提前打过招呼，但苏朗还是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到双手触地时，才在虚空中感到一丝踏实。李世民和身边几个玄甲军下意识相互搀扶，难掩一脸惊慌之色。

“大家别往下看，我们脚下还是实地，不要惊慌，跟紧我们！”都司瞥了苏朗和玄甲军一眼，不禁闪过一丝蔑视。

皇甫璋征虽然也受到一丝惊吓，但并未慌乱，对都司的语气很是不满。愤愤地拉起了瘫坐在地上的苏朗，又不停地给玄甲军鼓舞打气，才将队伍安稳住。

巨碑在五大灵力形成的奇幻光柱作用下，变成了透明状，其中石脉如树叶纹路一样清晰可见。在石脉根处，有一个一丈长宽的光斑，即是穿行的入口。

都司领着众人顺着石脉来到入口，看到下面是人工修葺成的巨大石阶，十分宽阔，又见大家面带疑虑，便率先穿过了光斑，稳稳的落在了对面的石阶之上。

“就是这里，大家快速通过！”

众人在都司的示范下快速通过了光斑。待脚下踩到真正的石阶时，玄甲军们大缓一口气，一个个才都从方才的惊慌中恢复过来。

苏朗环视四周，发现他们身处深渊的一侧峭壁之上，石阶是在峭壁上开凿出来的。一侧是望不到底的深渊和黑暗，如果李世民之前说的没错的话，那他们现在就在“大鼎”的边缘，只要顺着脚下的石阶向下，就能到“大鼎”的底部，叔尧一定就在那里。

趁着其他人正在清点人数整理队形的间隙，他拿着火把好奇的查看四周，发现每个台阶上都雕刻着十分简单的纹路和符号，似乎比鸟虫篆更为古老，像天书一样，根本看不懂上面的意思。

峭壁上虽然坑洼不平，但也刻着一些简单的图案，像是对大禹当年锁龙时的记录——有一个头戴帽子的人指挥一群身穿铠甲的人攻击黑龙。他又看了几处基本都是大同小异，见这些信息对行动没啥帮助，就回到队伍中去了。

都司领着天戍卫在前面打头阵，李世民和苏朗也跟着走在最前面，皇甫璋征带着玄甲军走在最后面。

台阶宽阔严整，队伍行走的速度很快。只不过走了好一阵，却仍不见底，台阶像是走不完似的。仰头低头，左顾右盼，除了苍劲的峭壁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队伍中开始弥漫焦躁不安的情绪。

“古人可真够闲的，居然在河底发现这么一处地方，还凿出这么多石阶。”苏朗被队伍中的焦躁情绪感染，开始没话找话扯闲篇，更主要的是他莫名的想引起都司的注意力。

“这些不像是石阶，应该是金属的。”都司一路下来，留意到石阶和墙壁材质很特殊，像是一种金属矿石，这让她心里愈发感到不安，觉得这里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此时见苏朗提到石阶，便不由的说了出来。

一听是金属的，苏朗大为吃惊，仔细看了看确实如此，难不成这河底真如李世民所说，真的是一个巨大的鼎？那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又想起大鼎封锁黑龙的传说，脑子一走神，脚底就踩空了，整个人立时从台阶上翻滚了下去，身后的李世民下意识伸手去抓他，却也铺了一空，没碰到他丝毫。

苏朗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接连滚下四五个台阶，突然身体一空，心说糟糕要掉深渊里了。他不由大声惊呼，两个胳膊在空中乱挥，企图抓到峭壁边缘求生，千钧一刻之际抓住了一只手，瞬间感受到一股量将自己往上拉。

定神一看，原来是都司俯身在深渊边上，正用手抓着他。惊慌失措之中，他赶紧用另一只手也紧紧抓住都司，两只脚不停地在峭壁上乱登寻找支点。

紧紧贴在峭壁上时，苏朗整个人感受到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气，直冲脊背，与方才雕刻图案的峭壁完全不同。正准备用眼细看时，却发现眼前亮起一片荧光，形如两寸长短的人形，四肢躯干俱全，只差五官。他秉气息声，大气不敢粗喘，紧接着就听见一阵轻微的嗡鸣声，薄如蝉翼的翅膀登时可见，即奇幻玄妙，又萌态可爱。

苏朗看的出神，一时忘了身处险境，不料那荧光小人却突然口吐银针般的须子冲他铺面而来。

本就惊魂不定的苏朗，霎时变貌失色，惊出一层细汗，不由自主的往后仰身。他这突然向后一仰，瞬间增加了坠力，一下子把不明情况的都司也从上面拉了下来。幸好李世民和一个天戍卫赶了过来，及时伸手抓住了都司，俩人才没掉下去。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苏朗因为刚才受到过惊吓，出了一身细汗，尤其手心此时更是湿滑难止，再加上双臂力竭麻痹，再难坚持，紧抓都司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松开了，身体又是一沉，疾速下坠。

一切都发生在顷刻间，都司惊愕万分，拼力去抓苏朗，可已是徒劳无功，眼睁睁看着他跌向深渊。

李世民等人顿觉手下轻巧，一提气就把都司拖拽了上来，却不见了苏朗，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虽然与他接触才不到几天，却也感到这人很是真诚坦率，天意难料命丧于此地，念及他为人珠被劫一案竭力奔走的辛劳，不禁感到惋惜惭愧。

得到消息的皇甫璋征虽然面无他色，内心却有些难过。虽然时常感觉这人不怎么靠谱，胆小怕事，但通过这几日的相处，才发觉此人并非真的胆小，而是不想被卷入各种事中。莫名的对他心生好感，心中已然把他当做了自己的战友。看似冷若冰霜，淡泊寡情的他，最见不得的就是战友死去。此时他不得不像以往一样，把伤痛掩藏在心里，继续完成未完的任务。

都司只是略带遗憾的朝深渊看了一眼，便重整队出发。她对这个神经质的男人没什么好感，甚至有点讨厌。刚才出手相救，只是出于常情，对自己的队伍的负责。队伍中的每一个人她都会竭力去保护，这是她一贯的做人准则，也是她年纪轻轻就成为轮回台天戍卫都司，且深受天戍卫尊敬的原因。

抓住叔尧才是最重要的，都司带着队伍又重新出发了。

他们继续前进。苏朗则面朝上背朝下急速坠落，他没有呼救，没有大喊，因为他知道坠入这深不可测的深渊，必死无疑，要是喊了出来反而会让让在都司面前丢脸。他的身体急速坠落，让他有种尿急的感觉。不过，令他惊讶的是，除了耳边呼啸的气流声，他的世界突然变的很慢、很平静，他的内心涌出强烈的幸福感——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她，这一生值了。

看着离他越来越远、脸颊越来越模糊的都司，苏朗慢慢闭上眼睛，准备坦然迎接属于他的死亡。就在即将闭上眼睛，把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都司的时候，他猛然注意到，眼前的峭壁全都闪着荧光，像摊平了的明月一样，耳边的嗡名声也越来越大。

他从刚才的幸福画面中清醒了过来，因为眼前的一幕太为壮观。闪着荧光的峭壁，突然像波光粼粼河面一样向空中涌动汇集，随即逆向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荧光旋涡，缓缓向上螺旋。

接着身后也开始出现这种荧光，将他卷在螺旋中间，巨大的嗡鸣声振的他头昏脑涨，天旋地转。意外的是，他感到后背有一股由下而上的气流托着，耳边的风小了，坠落的速度也变慢了。

难道这深渊峭壁上全是可以发光会飞的小人？一想到这，苏朗又想起荧光小人银针般的须子，不禁毛发悚立，不过它们好像并不打算攻击他，只是一个劲儿往上飞。但他也马上意识到，正是这些小人的蜂起造成了气流涡旋，才让他坠落的速度变慢，否则这会恐怕早已摔成了肉酱。

他借着气流的劲儿，将身体姿势翻转，张开四肢脸朝下方，看到的景象与上面的一样壮观，荧光螺旋还在壮大。数不清的荧光小人将深渊内照的通明，趁着有亮光，他看到刚才走过的石阶，也如荧光螺旋一样挂在四周峭壁之上，峭壁上刻有巨幅石刻，根据看到的局部轮廓判断，刻的应该是一条巨龙，极有可能就是那条黑龙。

苏朗来不及细想古人的丰功伟绩，他现在首要考虑的是如何借荧光旋涡活命。持续的坠落让他很快就到了荧光旋涡的底部，再往下就没了荧光，也就等于说再往下就没有气流迟缓他的速度，他必须考虑如何落地。

苏朗发现荧光旋涡的下面，应该就是深渊的底部，朦朦胧胧似乎有火把的光亮和一些房屋的形状。当即调整姿势，朝那些房屋坠落，希望能借助房顶的缓冲救自己一命。

穿过荧光旋涡后，苏朗坠落的速度又开始变快，好在离地面已经很近。他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把头紧紧护住，只听轰隆一声就把一栋房屋砸了个对穿。

苏朗意识恍惚，阵阵剧痛从背部开始蔓延，胸口气血翻涌。他挣扎着想起身，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翻滚起来，像是从一个土堆上滚了下来。这一通翻滚落地后，他吐出一口热血，顿时觉得舒坦了许多，原本散了架似的身体，也好像又接上了，意识恢复不少。

苏朗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觉得活了过来，眼里也有了神，透过昏暗的光线，他发现自己在一间没有门窗，四面开阔，只有四根立柱的茅草棚内。棚顶上被他砸开一个大洞，透过那大洞，刚才巨大的荧光旋涡还在，借着它的光亮，他看到身旁似乎有个土堆。凑近一看，才发现全是一些形状一致的贝壳，刚想伸手去抓起来看看，却发现自己两条胳膊上扎满了贝壳碎片，疼的他龇牙咧嘴，好在穿了一件短甲，不然浑身上下得把扎露了。

“想不到你们能追到这里。”

苏朗正在小心翼翼从胳膊上拔贝壳碎片，冷不丁听到背后有人说话，被吓了个趔趄，又倒在了贝壳堆上，旧伤添新伤，疼的他失态叫了起来。

苏朗的窘态，惹来一阵哄笑。他定神环视四周，看到大约七八个身影围着自己，心中大惊。

“你是叔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