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失眠

第38章 失眠

盛怀安望着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疑惑更甚。

战场上,他从不冲动,总会寻找最恰当的时机将敌人一击毙命,所以征战两年多,只有左肩瘦了些轻伤。

但是刚回到长安一日,他便做了两件冲动的事情——拼酒、提亲。

提亲不是小事,往往是一对男女互相爱慕、两家人暗中达成约定之后才会正大光明地提亲。

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贵族,若是被拒,脸上不好看。

可是盛景只是暗中与姜家达成了约定,愿愿的心意如何,他还没有求证。

盛怀安思索片刻,规劝道:“阿景,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至少要与愿愿培养一下感情,待半年之后提亲也不迟,那时候愿愿也才十五岁而已,正好定亲。

盛景自然知晓,但是他却一日也等不及了,再过不久便是殿试,苏砚青又对愿愿虎视眈眈,若是趁着考取功名的时候前去提亲,姜伯父定然不会拒绝。

他能看出来,伯父喜欢苏砚青胜过自己,至于愿愿……

他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道:“被拒绝也没关系,至少我要让愿愿明白我的心意。”

声线疲惫,却糅合着少年人最为炽热坚定的心。

见他已做好了决定,盛怀安将劝阻的话全都咽了下去,拍了拍他的肩,欣慰道:“我支持你,明日我与你母亲陪你一起去!”

姜府这边,姜宁熹夫妻俩也在讨论此事。

许姝慢悠悠地通着发,神色怡然道:“阿景回来了,定亲一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姜宁熹靠在床边翻了页书,闻言瞟了妻子一眼,欲言又止,又翻了页书,紧接着又瞟一眼,还是没说话。

许姝在铜镜中瞧着他进退维谷的模样,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那我真说了?”姜宁熹清清嗓子,又道,“我说了之后,你可别生气。”

“快说。”许姝耐心告罄,飞去一记眼刀。

姜宁熹轻咳一声,终于说道:“我琢磨着,不一定非是盛景,小青也是个良配……”

“是良配又如何?”她白他一眼,“阿景离京前夕,盛老亲自登门,暗中结下姻缘,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由不得你胡来。”

“你也说了是暗中,”姜宁熹弱弱开口,“又没摆在明面上。”

许姝冷笑一声:“退一万步讲,如你所愿,愿愿和苏砚青定亲了,你觉得咱们和盛家还会有来往吗?你真的愿意背信弃义,从而失去盛将军这个朋友?”

姜宁熹被妻子说的脸上火辣辣的,不说话了。

许姝却滔滔不绝:“你提一次我当个笑话听,再二再三地提便是不知好歹,阿景对愿愿一心一意,你这个当爹的不但不高兴,反而还撺掇着女儿移情别恋,我都替你臊得慌。”

“夫人,夫人,为夫知错了,”姜宁熹作求饶状,“我再也不提了!”

许姝一言不发地放下桃木梳,吹熄灯盏,上了床榻,软声问:“夫君,你与我说句实话,为何不喜欢阿景?”

按理说,盛景一直喜欢愿愿,他这个当爹的不喜欢女婿也无可厚非。

但是如今发觉苏砚青喜欢愿愿了,他不但没有不喜,反而有意撮合,着实让她想不明白。

姜宁熹梗着脖子不说话,半晌才撂下一句:“不说了,睡觉!”

“诶,怎么就睡了呢?”许姝摇晃着他的手臂,“快跟我说说原因,不然你今晚别想睡了。”

姜宁熹把她晃得睡不了,只好坐起身,难以启齿道:“你没发现吗,愿愿从小就喜欢盛景胜过喜欢我这个爹,我、我就是……”

“哦,”许姝拉长音,替他说出来,“心里不平衡!”

她噗嗤一笑:“没想到你居然和阿景争风吃醋那么久,丢不丢人?”

他没说话,默认了。

“所以你心里还是认可阿景的,对不对?”许姝给他台阶下。

“算是吧。”姜宁熹望天,又开始死鸭子嘴硬,“不过小青也挺好的。”

许姝握住他的手,憋着笑道:“夫君,我知道你喜欢小青那孩子,但是喜欢他,不一定非要做女婿,或许你可以认他做干儿子。”

姜宁熹摇摇头,沉声道:“你也知道,虽然他没说,但是他也是喜欢愿愿的,怎么可能会同意做愿愿的兄长。”

从前他做得隐晦些,一般看不出来他的心意,夫妻俩也只是猜测罢了。但是今晚接风宴,他们看得真真的,愿愿离席之后他也马上追了出去,甚至放弃了与户部尚书说话的机会。

毕竟户部尚书关系着苏宝阁能否早些在长安开业,但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还没有人敢与户部尚书说到一半就走。

纵然后来百般赔罪,但是户部尚书临走前,脸色都还是铁青的,苏宝阁何时能开业,还真是说不准。

不过说着说着,姜宁熹又乐了:“咱们愿愿可真有本事,长安城最为出众的两位公子,刚好一文一武,都喜欢她。”

但许姝却有些愁了:“还不知道愿愿的心意呢,她整日像个小姑娘似的,丝毫看不出来情窦初开的模样。”

像女儿这个年纪的时候,她喜欢过的人十个手指头都数不清了,作为她的女儿,竟如此不开窍,许姝狠狠地叹了口气,不知不觉便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姜宁熹凉嗖嗖道:“是吗?肯定也喜欢过盛怀安吧?”

“那是自然,”许姝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那时候盛将军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中情人,我不是神仙,亦不可免俗。”

他听得心里泛酸,冷哼道:“刚好今日他回来了,你怎么不和他多说几句话?叙叙旧?”

“咦,我好像闻到了好大一股醋味,”许姝左右张望一番,又嗅了嗅他身上,恍然大悟,“原来是从你这儿传来的!”

姜宁熹哼了一声,躺下不理她了。

许姝笑着去哄:“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我也只是随大流短暂地爱慕他几日罢了,至于夫君,我可是爱慕了二十年呢。”

她言语熨帖,手轻柔地在他胸膛前游走,姜宁熹一把捉住,呼吸渐重。

正院里打得火热,姜如愿在自己的院子里走得火热。

明明很困,但是她一闭上眼睛便是盛景走马游街时瞥她的那一眼,心跳便格外激烈起来。

咚、咚、咚。

敲得她睡不着。

她索性起身去院子里散步,决定什么时候走累了,什么时候去睡。

玉珠站在廊下,掩唇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道:“小姐,还不睡啊?”

眼看着就要到子时了,小姐还走得兴起,她困得眼皮直打架。

“你先去睡吧,”姜如愿挥了挥手,“我再走一会儿就去睡了。”

玉珠不放心,执意陪着。

子时的钟声敲响,姜如愿终于累了,拖着疲惫的身躯趴到床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玉珠吹熄灯盏,轻手轻脚地去了外间。

姜如愿闭上眼睛,深呼吸三次,躁动终于消停了一些,她心下一喜,正准备美滋滋地沉入梦乡,盛景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又来了!

她气呼呼地翻了个身,忍不住拍了几下被子,不就是看了她一眼吗,她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从清晨记到现在!

姜如愿强迫自己不去想,开始思考以后要怎么面对他。

今日的表现实在太差劲了,怎么见了他之后连句话都说不完整,甚至不敢去看他一眼,她心生懊恼,明日千万不能这样了!

不过明日还能见到他吗?

姜如愿一阵晃神,他刚回来,今日又喝了那么多酒,定然是要好好休息几日的,长安城中定然会有许多达官显贵邀请他,肯定是要应酬的。

细细一算,她竟觉得得有半个多月见不到盛景。

明明他就住在对面,可是她长大了,没有理由再与他单独见面,不然会遭人非议。

姜如愿忽然怀念起小时候,那时她想什么时候去便什么时候去,甚至住在盛府都没关系,可是现在……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许是声音有些大,传来玉珠迷迷糊糊的声音:“小姐,您怎么了?”

“我没事,”姜如愿闷闷道,“你快睡吧,不用管我。”

她忽的有些羡慕玉珠,没有喜欢的人可真好,睡得又香又甜,不像她,在这翻来覆去,坐立难安。

如果棠姐姐在就好了,倾诉一下想必会好得多吧?手臂有些发麻,她正想翻身,动作又蓦地滞住了。

棠姐姐似乎也喜欢景哥哥。

从她发现盛景写给萧千棠的那封信开始,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

譬如棠姐姐只会夸赞景哥哥送的首饰,对苏砚青送的只有不喜与嫌弃;又譬如她今日格外积极地前去看将士凯旋,往常她更喜欢赖床,去书院常常迟到;还有提到盛景即将成为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时,神色不无担忧。

难道……她真的和好姐妹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

姜如愿抿了抿唇,心中还抱有一丝希冀,或许是她想错了呢?

浅眠两三个时辰,天色拂晓。

她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下床,铺上信纸,慢慢磨墨,给萧千棠写了封信,邀她来姜府一叙。

有疑问便要问清楚,她不喜欢这种不明不白的感觉。若是棠姐姐真的喜欢景哥哥,她会及早抽身,绝对不会觊觎闺中密友喜欢的男人。

用过早膳,姜如愿将邀帖交给管家,让他尽快去送,最好回来的时候便能收到靖王府的答复。

接着,她便一边刺绣一边安静地等待着管家回府,只是到底绣不出什么,越看越丑,她叹了口气。

刚巧玉珠折了几枝红梅进门,笑道:“小姐,我听管事婆子说,盛府好热闹。”

听到“盛府”两字,姜如愿心中一颤,绣花针扎进食指,她轻轻蹙了下眉,故作淡然地抚了抚手指,问:“盛府怎么了?”

“小厮们抬了好多东西进府呢,不过都用红布盖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都快忙活一早上了,还没抬完。”

玉珠目露惊叹,姜如愿莞尔一笑:“兴许是皇上的赏赐吧。”

刚打完一场胜仗,皇上龙颜大悦,更看中盛家,自然会赏赐许多东西以示恩宠。

不过都快晌午了,管家怎么还没回来?

姜如愿想了想,放下手中的绣绷,道:“玉珠,你去派个人去靖王府看看,是不是管家遇到了什么事。”

玉珠应是,正要出门,管家便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了。

姜如愿听到声响,忙迎了上去,还没开口,管家便喜气洋洋道:“小姐,夫人让我催您快去正院,盛家公子来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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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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