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他们的货被发现了！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难道他们收到的消息都是假的？他们是被人算计了！
江大力的喉咙里都是血腥味,字字句句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艰难地扭头，眼睛里面都是赤红的血丝。
没等抓住他的男人回答，江大力便从他的穿着和身形中猜出了什么。
“你们是军工厂的人！光明军工厂！”江大力只觉大脑像是被惊雷一样劈成了两半，满心的不甘。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光明坦克军工厂的大名？
在整个深城都是赫赫有名的一方大势力,他从来没想过去招惹。
但是,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光明军工厂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甚至还巧合地发现了他们的货！这是为什么！
江大力已经接近疯狂,胸腔中憋着血腥味和咆哮。
擒住江大力的人是葛队长，光明保卫处的处长。
见他挣扎得厉害,葛队长厉声呵斥了一句,不满道：“老实点！”
妈的,他最厌恶江大力这种人了！
为了金钱和利益不顾一切，甚至不惜损害国家的利益。
目中无人，视律法为无物，必须得要好好教训一顿。
昏暗的天幕中，拂面的海风清凉，如今已经是深夜。
江大力须得交给公安局处理,如今人赃并获，想想也知道，至少得在公安局待上几十年。
朱刚提出了告辞，葛队长他们也打算帮忙把江大力一行人全送去公安局。
明璃没拦,只是笑道：“都这个点了，葛队长和兄弟们还没吃晚饭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明璃身份特殊,又是一番好意,按理说葛队长本不应该推辞。
只是看码头上摆着的都是各种海鲜,食材倒是不少,但是大部分还是生的，煮熟还不知道得要耽搁多久。
想了想，葛队长还是打算婉言拒绝。
海鲜在旁的地方算是个稀罕的吃食，但是他们这些深城本地人，是真的都吃厌了，一点儿不觉得馋。
除此以外，时间紧急，他们还得快些和公安局那边交接，然后再收队回军工厂那边。
但还没等葛队长开口拒绝，几辆亮着大灯的大货车便开了过来。
车门打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跳了下来，正是明璃的私人秘书凯特。
“BOSS，按照您的吩咐，东西都带过来了。”
凯特一挥手，货车上另外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利落地卸了货。
竟然是一桶又一桶刚出锅的羊肉包子和羊肉饼，还冒着滚烫的热气。
又掀开一桶，羊肉汤香飘千里，上面还冒着油花，加了萝卜和青菜当配菜，骨头都炖烂了。
“吸溜！吸溜！”
这是忍不住流口水的声音。
就像明璃说的那样，葛队长和他身后的兄弟们，忙了一下午了，到现在都没吃晚饭，都是饥肠辘辘的。
本来瞧着海鲜烧烤还没啥，但这么一桶又一桶的羊肉包子、羊肉饼外加羊肉汤端下来，肠胃都已经发出了不平的鸣叫。
——实在是诱惑太大！
没想明女士竟然考虑得这么周到。
葛队长控制不住的感动，眼圈都有些红，只是在黑夜的掩映和古铜色皮肤的映衬下不太明显。
他迟疑道：“明女士，这些……”
“这些都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明璃坦然开口，拱了拱手道：“辛苦你们跑了一趟，就当是一点小心意。”
“谢谢明女士，我们都是嘴笨的人，不会说客套话，但您的好意我们都记在心里了。”
葛队长真诚地道谢，没再推辞，朝着兄弟们抬起了手：“开吃！”
“谢谢队长！谢谢明女士！”
“那咱们可就不客气了！”
“天啊，是纯羊肉包子，真香！”
“是老王家的老手艺，我一闻就闻出来了，口水都快要掉下来了！”
穿着军绿色衣裳的男人们笑得开怀。
但哪怕再饿再馋，纪律是镌刻在骨子里的。
他们先卸了江大力一行人的手腕，拿绳子用特殊的方式全捆了，确保没有任何的战斗力。
又留下十几个人看守，而后才轮流排队去领包子和饼。
货车上的桶是保温桶，羊肉包子还是滚烫的。
咬一大口，面皮柔软细腻富有嚼劲，里面的羊肉鲜嫩可口，还带着汁水。
再配上一碗香喷喷的羊肉汤，简直是神仙也不换的好滋味。
羊肉包子和羊肉饼用的都是纯白面。
光明军工厂的保卫处虽然工资不低，但是他们大多有一大家子要养，平时吃的还真没有这么“奢侈。”
几个包子一下肚，大家伙的眉眼都舒展开了，皆是满足的笑意。
还有的家庭条件稍微差些的，只吃了一个便舍不得吃了。
后来再排队，便将领到的用油纸包好塞进怀里，留着带回家给媳妇孩子吃。
“羊肉包子和羊肉饼的份量管够，只是大家伙后面还有事，先吃两个垫垫，剩下的装好了回去的路上吃。”
接收到了明璃的提醒，正在分发食物的男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而后便帮忙将包子和饼打包装好。
本还悄悄摸摸躲在角落里藏包子的几人闻言，都长长地舒了口气，动作大方自然了许多。
葛队长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他远远地朝着明璃的方向看了一眼，悄悄地贴了贴滚烫的胸口，眼睛有点湿。
衣襟里头，正放着两个温热的羊肉包子。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眼神，明璃抬头，眉眼弯弯地朝他笑了笑，又抿了一口清茶。
苦后回甘，清新解腻。
分完了羊肉包子、羊肉饼，又快速解决几十桶羊肉汤，葛队长他们压着江大志上了坦克。
——没错，他们是以演练为借口出来的，开的是军工厂仓库里的坦克。
这一次演练，是明璃特意让人去光明提的建议，又主动出了一笔赞助，才能进行得这么顺利。
朱刚他们几个便衣警察也一同上了坦克。
他们还得回去汇报公安局出了卧底的事儿，顺便彻底解决江大力他们。
证据确凿，知道自个儿完了，江大力也没有再负隅顽抗，老实地交代了许多。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他还不想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
顺藤摸瓜，朱刚他们查到了总局的马副局长，就是他给江大力传的消息。
之前那么多次，之所以江大力能跑得这么快，就是因为有他明里暗里的帮助。
所长又站在了办公室，但此刻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
他痛心疾首，又满是不解：“马局长？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您！”
当年，他刚进公安局的时候，还是马局长带的他。
教他要公正廉明，对得起身上的警-徽，对得起民众的信任。
可是如今，竟然是马局长先背叛了组-织，成为了罪大恶极的走私犯的保护伞！
“别叫我局长了，我应该马上就不是了。”
知道江大力被抓并供出他的时候，马副局长的神色显得格外平静。
其实，从第一次和江大力合作开始，马副局长便预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纸包不住火，邪终究压不过正。
所长的眼睛有些红，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马副局长的眼神有些怅惘寂寥，轻叹了一声：“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自然得为之付出代价。”
“我知道这违背了正义和原则，可终究还是没能抵抗住诱惑。”
“我的工资在公安局算高的，一个月是一百零一块钱，但是我和江大力第一次合作的时候，他给我的红包是一万零一千。”
一万零一千啊！
相当于他一百个月的工资，不眠不休地工作十年才能挣到的钱。
他可耻地心动了。
而后，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他在这条路上越走越深，再也回不了头了。
最后，万劫不复。
“别学我，别走上我的这条错路。”
擦身而过的时候，马副书记轻轻地拍了拍所长的肩膀，声音沙哑低沉。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是个眼光敏锐的人，自然看到了如今深城发展的机遇，也看到了隐藏其中的无数危机。
随着政策的开放，他们公安局的权利会越来越多，面对的诱惑也会越来越多。
希望后人引以为戒，别像他一样，一步错，步步错，直至深渊。
“我不会的！我们的兄弟都不会的！”所长郑重地许下承诺。
马副局长苦笑了一声，带着银手镯从黑暗走向阳光，走向了黑暗潮湿的监-狱。
阳光将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衬得步子愈发的沉甸甸。
而同一片阳光下，几十个身形挺拔的退伍军人走出了深城火车站。
他们都是大包小包，眼神明亮而充满期待，如同他们的品性般，清明正直。
“请问是京市过来的吗？你们好，我是琉璃房地产公司的宋余，负责和你们的对接。”
拿着指示牌的宋余笑着迎了上去，礼貌地和他们握手。
宋余的身后是徐斌等人，正好奇地看着对面的众人，脸上写着敬仰和羡慕。
他们是知道对面人的身份的，都是光荣的退伍军人。
“你好，我是张达，原就职于京市928军团6营3连5班。”
张达留着个寸头，是当下最受欢迎的浓眉大眼的长相。
古铜色的肌肤，一身的腱子肉，看起来便充满了力量。
……
深城大酒店。
动人的歌声在房间里飘扬，明璃悠闲地伸了个懒腰，舒坦地躺在躺椅上。
旁边的桌子上是翻阅过的一叠花名册，上面是顾首长派来的这一批退伍军人信息。
也是巧了，刚解决了江大力的事儿，他们这些人便到了。
“小璃，明明摊子都是你的，为什么你总是这么闲，而我们却忙成了狗！”
柳新看着自己桌前厚厚厚厚的一沓文件，日程表上一个接一个的会议，愤愤不平地拍桌“起义”。
面前的文件大多是关于琉璃房地产公司的。
其实有了宋余的帮忙，他身上的担子本该轻松许多。
比如说今儿个，便是宋余带着徐斌那帮兄弟去火车站接的人，他便不必再费这个功夫。
但是明璃太会压榨员工了。
这不，看他难得闲了一会儿，便将和张爷爷合作办饭店的工作又丢给了他，让他的任务量翻了一倍！
是的，张爷爷已经确定了和明璃合作的意向，选择的是第一种合作方式，年末利润分成。
别说柳新了，就连一向对明璃温柔宠溺的柳念，心里都生出了些许不平衡。
从海鲜露天烧烤结束后，她也一直在忙，忙的是和宁欣服装厂的对接事宜。
宁欣虽然不缺潜力，但是经验还少了些。
骤然吞并了宋青志的那家服装厂公司，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柳念便得分心提醒几句。
又和国外的秘书联系，注册新的品牌往宁欣的服装厂发订单，确定之后的销售方式。
她忙得连绘画的时间都没了。而明璃，竟然还自在地听歌休闲，这合理吗？
明明她和宁欣的合作是明璃牵线的，具体的合作方案是明璃定下的。
甚至明璃在她的服装公司和宁欣服装厂的股份占比，比她也少不了多少。
可是两个人的工作量，为什么会差得这么多？
“哎呀，能者多劳嘛！”明璃甜言蜜语地哄着柳新和柳念两个，笑盈盈地给他们端茶递水。
又无比真诚地解释说：“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比如说张爷爷那边，我不是提出了高档饭店和普通饭店两种经营方式？”
高档饭店，专供身份地位不菲的客户。
只为VIP提供服务，每一道菜都是张爷爷亲手制作，必须得提前预定。
当然，价格也会相应的贵上不少，卖的不仅仅是美食，更是一个面向高端人群的交流平台。
普通饭店，便由张爷爷教出来的徒弟掌勺，没有什么门槛，价格也会亲民许多。
这样设计，一方面是考虑到深城特殊的地理位置。
在改革开放的政策下，经济特区必然会涌现出一大批积极奋进的人士，他们需要更多的机会。
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张爷爷的身体情况。
他毕竟上了年纪，不能太过劳累，得尽量减轻一些工作量，让他的厨艺拥有更高的价值。
“至于服装厂这边，我不是让琉璃商场全权配合柳念姐？”明璃朝着柳念眨了眨眼。
“甚至打算在新建的大楼里，空出半个楼层专门摆放各种款式的衣服。”
这还不能体现她的真心吗？
“是的，你提出了许多有意义的建议。”柳新的眼下挂着重重的黑眼圈，幽幽地说：
“然后，就是光秃秃的一个建议，落实全得咱们自个儿干。”
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
为了将明璃的理论付诸实践，他们开了多少会议，耗费了多少心神？
面对柳新充满幽怨的小眼神，明璃心虚地笑了笑。
她端起茶杯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灵动俏丽的杏眸。
“知道柳新哥和柳念姐最近辛苦了，所以过几天，我带你们去港城玩一圈怎么样？”
“呵，我去港城还需要你带？”柳新撇了撇嘴，只是眼神中明显的有些心动。
深城美食虽然多，但是论科技水平和文娱水平，还是远远比不上港城。
能和明璃、柳念几个一同去港城，柳新自然是乐意之至。
“只是，为什么还得等上几天？等什么？”柳新追问。
明璃品了一口茶，搁下茶杯，伸出了两根手指：“等两点。”
“第一点，等宁欣那边的第一批衣服做好，先送一部分去港城琉璃商场试水。”
“第二点，我打算在内地的员工里挑几个人，送去港城短暂培训一段时间。”
琉璃商场这边的培训明璃可以一手包办，毕竟相关的人才她收拢了不少。
但是房地产和酒店两部分，是明璃之前没有涉足的行业。
谨慎起见，选若干人去港城那边取取经，自然是利大于弊的做法。
至于“在哪里培训”、“如何培训”等问题，于明璃而言很好解决。
琉璃商场和琉璃私人银行在港城发展了这么久，早成了一方重量级的顶级资本。
“行，员工人选这部分我可以帮忙。”柳新痛快地说。
抱怨归抱怨，真遇上正事儿，他还是十分靠谱的。
“那就麻烦柳新哥了。”明璃笑着给柳新递了块驴打滚。
“您先挑，最好是品性、能力都不缺的，别忘了今天到的那一批退伍军人。”
明璃对他们寄予厚望。
“我办事，你放心。”柳新摆了摆手。
此刻，还不知道自己被纳入“培训考核名单”中的张达等人，已经在宋余的带领下到了工地。
本来宋余打算先安排他们休息的。
但张达他们在绿皮火车上睡了一会儿，都不怎么困。
加上来到新地方的新奇感，一个个积极得很，迫不及待地想过去看看。
宋余只好“从善如流”。
“目前我们一共只有这几处大型施工工地，建造的是琉璃商场。”
宋余刚说完，便拍了拍脑袋道：“哦不，现在多了几个，是造饭店的，不过差别不大，工资都是统一的。”
“所以工资是多少？”张达后面的一个兄弟好奇地探头问，其他人也都戳起了耳朵。
他们同意背井离乡地过来深城，为的不就是赚上一笔钱吗？
可以说，这是他们最关注的地方了。
宋余也不意外，直接解释道：“我们公司包吃包住，按件算钱，总的来说，一天的工资大概在四块钱到七块钱之间。”
我的天！一天四块钱到七块钱！一个月干下来得多少钱！
众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会算数的已经开始迫切地掰手指了。
“也就是说，我们一个月最多能挣到二百一十块钱，最少也有一百二十块钱！”
有脑子灵活的已经算出了最终数字。
所有人都不受控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实在是太多了！比他们之前的津贴还要高上将近十倍！
“不能这么算。”宋余摇了摇头。
开始的时候他也是像张达他们一样计算的，还怀疑明璃姐开的工资是不是太高了。
但等真正到了施工工地，和工人们待上了一段时间以后，他才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首先，得看天气。下雨的时候是不能户外施工的，所以一个月总有好几天没办法干活。”
“其次，还得看身体状况，按件算钱，一天干下来挣的钱是多，但是也真的辛苦。”
“想天天拿最高的工资，实在是太伤身体了，我们公司也不支持这么干。涸泽而渔，得不偿失。”
听了宋余的解释，众人这才从头脑发热的状态中冷静了下来，但还是相当的兴奋。
张达笑道：“宋总您说得对！但是就算按照最低标准来看，咱们一个月也能挣到一百多块钱，这已经是以前不敢想的数字了。”
“是啊是啊，那可是一百块钱！将近半年的津贴了！”
“再说了，不就是吃点苦头吗？咱不怕！”
“咱们的身体都好着呢！军队里出来的男人，就没有一个虚的！”
大家伙纷纷起哄，一片欢声笑语，都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希望。
宋余面上也带了笑，他举了举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才说起了明璃的嘱咐。
“我知道你们厉害，但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
“顾首长应该也介绍了，我们老板是归国的华侨，最钦佩的就是像你们这样保家卫国的军人，想为你们提供的也不仅仅只是这份工作。”
“工地的活虽然挣得不少，但是实在累，而且伤身体，进步空间不大，要想上进，还是得要学习，得掌握知识。”
一提起学习，有的人唉声叹气，有的人满不在乎，还有的人，眼睛亮起了明亮耀眼的光。
宋余顿了顿，将所有人的神色都收归眼底，才继续道：“工地空闲的时候，老板会请专人上课，中文、外语、金融、管理、经济等等，应有尽有。”
“想学的人可以自主参加。通过考试的，可以进咱们房地产公司当管理人员，也可以选择去琉璃商场、饭店。”
“甚至你想要带着兄弟们私干，当包工头、创业开公司、办厂子，我们都非常欢迎，甚至可以看情况给予投资。”
下面已然一片鸦雀无声。
他们压根没想过，这位明女士会为他们考虑这么多，说是掏心掏肺也不为过。
哪怕是再迟钝的人，也领会了其中的良苦用心。
“为什么？”张达第一个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的，为什么？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