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
真希姐妹俩牵着手,跑到母亲身边。
“直哉少爷。”
年轻的夫人拂下真依抓住自己裙摆的手,踱着小步迅速来到禅院直哉面前,将自己两个女儿抛之身后:
“非常抱歉,真希不懂事,回去后我会好好教育她的。”
她颔首行礼,长发整齐的盘在脑后,发髻上用一个不起眼的银饰固定。
虽说是一位夫人,但她的衣物首饰与闻锦先前见到的禅院家主夫人有天壤之别,不过比路上碰见的大部分侍女要好些,甚至比不上作为禅院直毘人派来的那位侍女长。
“还有这位……小姐,”她斟酌着对闻锦的称呼:“非常抱歉让您看笑话了。”
她又转向禅院直哉的方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禅院直哉毫不客气的打断:
“行了,赶紧带她们走。”
给两个废物妹妹道歉还被人看到了,禅院直哉异常恼火,但想到闻锦还在一边,他忍下了怒意,没好气的驱赶碍事的三人。
两姐妹被她们母亲带走的话,她应该就会看到我了……吧?
禅院直哉假装不经意的用眼角余光划过静静打量着真希真依母亲的闻锦。
“是,谢谢直哉少爷。”
年轻的夫人微微躬身,面色平静的后撤两步,但是闻锦从她平淡的双眸中看到了松了一口气的意味。
“抱歉耽搁您两分钟,”闻锦歉意的向这位夫人笑笑。
她转头看向身后远处。
禅院直毘人派来的侍女在听到真希真依姐妹大声喊“母亲”时,转出阴影处,站在了闻锦一眼就可以看见的位置。
见闻锦向她招手,她迅速走到闻锦身边:
“小姐,有什么吩咐?”
“姐姐,您身上有带纸笔吗?”
“非常抱歉,我出来时只带了一只笔,没有纸。”
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的侍女从腰间挂着的荷包中取出一只笔,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一旁心情明显不好的禅院直哉,
“您不急的话,我去附近的院子中找纸,您在这里稍等片刻可以吗?”
“用这个吧。”禅院直哉从宽大的羽织袖子中掏出一块浅蓝条纹的手帕,递给闻锦,
他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不满似的抱怨:
“用不着浪费那么长时间。”
要不是怕闻锦继续生气不理人,他恨不得直接把碍事的两姐妹和她们的母亲一起扔远点。
要是让侍女去拿纸的话,谁知道她们要在闻锦面前磨蹭到什么时候。
禅院直哉越想越气,甚至隐隐有些委屈:
凭什么两个废物会得到她的喜爱?自己无论是实力还是身份,都比这她们强多了!
闻锦:嗯……居然随身带着手帕,怎么有种乖乖的小孩子的既视感?
旋即,闻锦迅速打消了这个诡异的想法。
这可是禅院直哉!手帕应该是在服装哪里做装饰用的,或者是这身衣服配备的礼节性装饰?
她暗自琢磨。
“谢谢。”
一张手帕,禅院直哉一个大少爷才不会心疼这点东西,闻锦也不推脱,从他手中接过了浅蓝手绢。
从侍女手中拿过笔,闻锦迅速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然后快步走到乖乖站着等母亲的姐妹俩面前。
“这是我的电话,”闻锦蹲下,将写了自己手机号的手帕递给禅院真希:
“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再有人欺负你们,也可以打给我,”闻锦毫无负担,理直气壮:“我可以拜托禅院直哉帮你们欺负回去!”
不过就是被禅院直毘人逮住薅点羊毛
嘛,只要不太麻烦,影响到自己,闻锦勉强能接受。
“你们……有手机吧?”
闻锦突然想到这个关键,迟疑的问道。
“我们没有,但是院子里有固定座机。”
禅院真希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可以用那个打电话。”
她对刚刚闻锦提到的另一位“天与咒缚”相当好奇。
闻锦站起身,笑盈盈的用手在耳朵边比了个打电话的姿势:“那就……电话联系?”
……
目送母女三人离开,闻锦感受到身边禅院直哉无法忽视的目光,和双胞胎姐妹说话时的轻松心情迅速消失,脑袋仿佛又开始疼了。
“停!你先别说话。”
闻锦毫不犹豫制止禅院直哉开口说话:
“咱们继续先前的问题,关于你的态度问题。”
“你说硝子和真希姐妹是废物,是因为她们咒术师天赋在你眼里并不强,还有她们是女性。”
“我也是女孩子,我甚至完全没有咒术师的天赋。”
在禅院直哉惊愕不解的为自己辩解之前,闻锦连珠炮似的继续扒拉,没有给他插嘴的机会:
“是,我有其他体系的能力,但咒术师天赋并不是唯一一个衡量强弱的标准。”
“别否认,如果只论实战实力,你远远强于禅院家一大部分人,但是你也被这些‘弱者’算计了多少你知道吗?”
想起先前两次与闻锦的见面场合,禅院直哉讪讪的闭嘴,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最终只剩下不甘。
“禅院少爷,你最大的优势在您是禅院家主嫡子,但你现在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借着老爷子的身份地位……”
或许是今天的禅院直哉太像一只争宠的坏脾气大狗狗了,闻锦不知不觉间就说多了,恨铁不成钢,恨不得点着禅院直哉的脑袋告诉他他快被人算计死了。
但这是禅院家自家的家事阴私,闻锦终于及时刹住车,住了嘴。
“抱歉,我说多了,总之,直哉少爷你是真的该好好好好和禅院家主学学了。”
把听闻锦的话哪里都觉的不对,但又不知道怎么辩解的禅院直哉丢在原地,闻锦招呼着早早躲远的侍女姐姐,继续去后山枫林中美美的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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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家一天的热闹已经散去,庞大的院落中沉寂下来,前院的残羹冷炙与种种装饰物被侍女们有条不紊的收起。
禅院直毘人已经换下了白日里的华贵的狩衣,一身贴身里衣坐在了床上。
除了他以外,跟了闻锦一天的侍女长正跪坐在床榻不远处,垂首汇报。
“扇那边的孩子回去后有什么反应?”禅院直毘人的声音在她前方响起。
“几位少爷在我们走后就离开了,之后一直聚集在一起,到现在也没有离开。”
侍女平铺直叙的汇报:
“据说几位少爷面对面团坐了一下午,彼此之间很少说话,但与侍从们交流时一切表现正常。”
屋中陷入了沉默,良久,被子发出布料摩擦的声音,禅院直毘人掀被子躺下:
“知道了,派人之后留意一下他们几个。”
……
禅院直毘人卧室的灯光熄灭时,禅院家一处小院中依旧灯火通明。
三个少年围着桌子呆坐。
一下午,从断断续续的叫骂到此时的沉默,三人神色姿态毫无异样的死寂反而使得屋内气氛更加诡异。
随从们被莫名的被打骂着赶到了屋外。
三人枯坐至天亮。
心中的恐惧无法吐露丝毫,甚至目光与神色中都只有平静。
不受控制的离开下花园时的愤
怒早已消散,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三人分开回到自己的院子,甚至一路上遇到相熟的人打招呼都不受控制的招手回应。
恐惧与求救已经成了奢望,除了他们自己外,无人能知晓他们的惊慌:连惊恐的眼神都无法表现,更不用说将诡异的遭遇诉说与他人。
不受控制的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他们终于拿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除了今天的诡异遭遇。
每当话到嘴边亦或者是情绪即将浮上脸,原本已经重新掌握的控制权顷刻间再次失去。
“……就这样吧。”
天光已经破晓,微暗的光照进了沉默一晚的室内。年纪最大的那个少年疲惫的开口:
“收拾收拾,要去上早课了,今天的课上父亲可能会来看,好好准备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