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
禅院家主不修边幅的坐在路边的路沿上,一手拎着酒葫芦,一边喝,一边一手高举挥舞着打招呼:
“真希难得出一次禅院家,玩的开心不?”
“玩儿的挺好的。”
大箱子牢牢堵住了禅院真希看前方的视线,她一直盯着脚下走的小心翼翼。
禅院直哉猛地停下脚步时,她险些直直撞上去,抱着大箱子踉跄了一步后才站稳。
分辨出叫自己的是禅院家主的声音,她将箱子放在地上,终于露出了脑袋,看到了前方笑嘻嘻的老爷子。
“这是带回来些啥?”
禅院直毘人以手撑地慢悠悠站起身,一边随意拍两下身上的土,一边凑了上来。
他弯腰,好奇的探头,俯视看着箱子,看到密封的箱口时遗憾的咂咂嘴:
“有从外面带回来了些什么稀奇玩意吗?”
禅院真希没有表现出丝毫犹豫,无比坦荡的撕开纸箱封口的胶带,将箱子打开在禅院直毘人面前。
“真依没能一起出去玩儿,给真依带回来了些吃的。”
——半箱子的草莓牛奶,果冻,薯片,卤蛋,辣条,甚至还有一份刚打包好冒着热气的汉堡儿童套餐……
满满的零食在纸箱子中摞的整整齐齐。
“可以分我点儿吗,这些东西老爷子从来没吃过……”
禅院直毘人摘下酒葫芦上挂着的一串古朴木珠递给真希:
“我可以用这个和你换!”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的眼睛仿佛亮了亮,饶有兴趣的伸手在箱子里挑挑拣拣,兴致勃勃询问真希其中零食的口感。
一只手横插而入,打断了两人头碰头的挑零食。
禅院直哉敷衍的和父亲打完招呼就又沉浸在自己收到的礼物上。
那是一对银质男士耳环,一打眼望去仿佛是各穿着一颗小珠子的磨砂素圈,但仔细去看就能发现,上面细细密密雕琢了精致繁复的花纹,古朴与神秘完美的融合。
在夏油杰递给他的盒子中,还有一张类似说明书的纸条。
禅院直哉从刚才开始就死死盯着那张纸,没有分一丝注意力给周围环境,时不时露出深思的神情。
此时,在身边老少两人围着纸箱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嘀嘀咕咕声中,禅院直哉终于看完了“说明书”。
他伸手毫不客气的拽过禅院真希手中的小手包,理所当然的从里面翻出一面小镜子后,又把荷包扔回给黑着脸的禅院真希。
荷包里的东西是前一天母亲帮禅院真希一起准备的,尽可能的准备着一位精致的小姐出门会用到的东西。
——但今天一天,禅院真希都没有打开过这个荷包。
黑着脸看着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的禅院直哉,多少记得禅院家主还在场,禅院真希抿了抿嘴唇,从禅院直哉身上挪开视线,没有讽刺些什么。
将儿子的一系列反应全部收入眼底,禅院直毘人终于停下了翻箱子的动作,晃晃悠悠站起身。
摘去了装饰的酒葫芦挂会了腰间,禅院直毘人带着两瓶与本人画风极其不符的草莓牛奶挥手告别。
老爷子高大的身影逐渐远去:
“小子,把真希送回去以后,去后院看看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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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记事以来,这是禅院真依第一次和姐姐分开这么久。
一整个白天,她都魂不守舍。
她们的母亲都以为真希回来后,真依会抱着姐姐哭一场——真依自己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但当真的见到抱着大箱子的禅院真希回来时,离别的不安被真依迅速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得
到满满一箱子从未见过的零食的欣喜与欢乐。
与满心欢喜翻着箱子的小女儿不同,她们母亲身上看不出一丝喜意。
恭敬得体的送禅院直哉离开小院后,夫人回到并不大的房间中,坐在主位上。
她示意站在妹妹身边的真希来自己身边坐。
“这些是直哉少爷给你买的?”
年轻的夫人脊背笔直,与大女儿一起,静静看着不远处,整颗心埋在零食箱子里顾不上其他的禅院真依,语气平和,不辨喜怒但带着几分质问:
“你今天和直哉少爷去做了些什么?”
“不是和他,是和上次家主生日宴那天遇见的那个大姐姐。”
禅院真希如同汇报工作一般,语气是和母亲如出一辙的平淡。
“禅院直哉早上带我出门后,她就接走了我,刚刚送我到禅院家门口,才又让禅院直哉把我送回来。”
“她带我去请教了一位和我一样是天与咒缚的老师。”
……虽然是阿锦姐姐摆脱夏油杰来接送自己的。
但禅院真希还是隐下了夏油杰存在。
——对于为什么还有其他男人在场,以及自己确实不是被禅院直哉送人了之类的事情,禅院真希实在懒得解释。
“……让直哉少爷……”
年轻的妇人哑然,回想起曾经见过的场景,质疑的话语消失在口齿之间。
……同为天与咒缚的老师?
她仿佛想到了什么:“那位老师叫什么?”
“伏黑甚尔。”
禅院真希老老实实的回答母亲。
……伏黑……甚尔?
她的视线划过沾染了灰尘的发丝,心下叹息。
这个名字几乎是禅院家的禁忌,提一次这个名字都仿佛是将禅院家在耻辱柱上反复鞭挞。
“以后不要再和别人说你的这位老师。”
得到女儿肯定的回答后,她的目光下移,最终停在禅院真希的手腕上、与一身服饰风格截然不同的木质珠串上,语气肯定:
“这个是家主大人的。”
作为禅院扇的侧室又兼职贴身侍女,她平日里跟随着丈夫,见到禅院直毘人的次数不少,对于常年出现在对方身边的配饰也极为熟悉。
木珠链子被禅院真希当做手链缠在了手腕上。
作为酒葫芦上的挂坠,链子其实并不长,但在孩童手腕上也足足绕了三圈。
“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家主,他用这个和我换了点零食。”
禅院真希瞥了眼自己的手腕,一板一眼的报告。
——这是家主对于真希的态度。
至少,在禅院家主没有进一步表态之前,真希就是家主那边定下的人了。
但禅院扇一派与禅院家主一派的关系……
无论哪方占上风,禅院真希未来的位置无疑都是尴尬的。
……不过,再怎样身份尴尬,生活也不会比从前任人随意欺凌的日子差了。
顾及双方的颜面,禅院真希的生活或许不会太好,但绝对不会过分的差。
母亲怔怔的看着木质珠串,默然片刻,终于将视线从大女儿身上转移,看向开心打开一个果冻的小女儿。
“你和那个大姐姐玩儿的开心吗?觉得她怎么样?”
她的声音柔和下来,终于有了与女儿话家常的母亲的样子,温馨也逐渐回到了室内。
禅院真希悄然松了一口气:
“我喜欢她!”
略微犹豫片刻,她又肯定的补充道:
“她也喜欢我!”
“那就好……能对直哉少爷……”
她停顿一下,但大家都知道
她在指那天小花园中的场面,
“今天还能带你出去……那位小姐的身份应该特殊,以后有机会多和她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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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新耳钉——”
禅院直哉按着父亲的吩咐来了家主夫人的院子。
一路被迎进了房间,禅院直毘人大喇喇的坐在主位上吃着晚饭,见到禅院直哉进来,笑嘻嘻的调侃道。
在一旁作陪的家主夫人默默向禅院直毘人微微屈膝后,悄无声息的离开,将房间留给了父子二人。
“今天去见夏油小哥和闻丫头了?”
他努努嘴,示意禅院直哉在一旁已经备好的饭菜前坐下:
“玩的怎么样?”
对于在母亲的院子里见到父亲,禅院直哉毫不意外。或者说他本来就不是来见母亲的。
“夏油君早上就把禅院真希带走了,晚上又送回了禅院家门口。”
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禅院直哉慢条斯理的用一旁备着的手帕擦拭着手指,语气中听得出没有掩饰好的咬牙切齿:
“也没有见到阿锦。”
——夏油杰不在,禅院直哉选择性忘记了夏油杰的眼刀,一口一个阿锦叫的理直气壮。
“那你今天还推了任务,还在外面呆了一整天,”
禅院直毘人毫不客气的嘲笑自家儿子:“感情他们出去玩儿没带你?”
“我就不能自己出去玩?”
禅院直哉白了自家老父亲一眼。
“——好好,我不说了!”
“还以为你是和他们一起去买的耳钉呢!”
在禅院直哉不善的眼神中,禅院直毘人停下了“嘎嘎”的笑声,继续满脸八卦:
“话说你知道他们带真希去哪里玩儿了吗?没去跟踪跟踪?”
“……”
和室内陷入沉默。
——禅院直哉的沉默并非挂不住面子的沉默,他沉默的面无表情。
微微向禅院直哉方向倾身的禅院直毘人意识到事态发展出现了问题,逐渐收起了脸上的调笑意味。
“……他们去找甚尔君了。”
良久,一向张扬桀骜不驯的金发少年少见的平静到毫无波澜:
“说是同为天与咒缚,让甚尔君去教真希。”
“甚尔?”
禅院直毘人长长的眉毛上挑:
“甚尔消失了这么多年,连我都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最近听到有传闻说他复出了,原来是真的。”
“他们一直都知道甚尔君在哪里。”
禅院直哉咬牙:
“你生日宴上,阿锦就答应了带真希去找甚尔学习,今天我去查了下,甚尔君是在那之后很久才重新开始在黑市接任务。”
和室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明明本来就是禅院家的人,甚尔君还是禅院家最强的人,却被一群废物……”
禅院直哉握着筷子的手上隐隐冒出青筋:
“到现在,我就算了,连你也被那群废物所作所为影响,和甚尔君断了联系。”
“想见自家人都见不着,每天面对着一群只会说废话、和外面联手算计自家的废物。”
金发少年嘲讽道:
“你这个家主当的还真有意思。”
“……”
“你今天是去查消息了?”
禅院直毘人不置可否的咳嗽一声,满脸稀奇的转移了话题:
“你不是最不耐烦这些吗?”
他学着禅院直哉的语气,倒八字的胡子微微颤抖:“【有什么问题的人打杀了就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小心思都没有半分
用处。】这是你说的来吧?”
眼见着禅院直哉的额角绷起了青筋,禅院直毘人见好就收,迅速再次转移话题:
“你那个耳钉怎么回事?原本以为是你们逛街买的,既然白天去查消息没有逛街,那就是收了他们的礼?”
“看起来不是咒具,没什么咒力波动在上面……”
他盯着禅院直哉耳垂上的一抹银色,若有所思:
“是闻丫头那边的东西?”
禅院直哉放下手中的筷子,从羽织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张纸,屈指一弹飞向禅院直毘人:
“和耳环一起放在包装盒里面的【说明书】。”
——可以展开抵挡特级咒灵一级的结界,一颗珠子可展开的总时长为三十秒,可以随时开始或中止。
一对耳环,左右耳上各一颗银珠,总共一分钟的平替无下限术式。
——先不说闻锦和夏油杰对禅院直哉的判断都是无害,就单凭借禅院直哉大脑中寄宿的蛊虫,闻锦也不怕他妨碍到什么。
一个身份特殊、绝对可控但有些脆皮的队友,用处不小,多少要保护着点。
“你和真希运气不错,闻丫头真是大手笔……”
禅院直毘人举起放在一旁的酒葫芦,酒葫芦上,家主夫人已经重新挂了一个玉石坠子在上面。
“吃饭吧,吃完饭去和我去演武场。”
禅院直毘人灌下一大口酒:
“花上一秒,让老夫来试一试闻丫头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