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和晏承书吃饭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赵景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在饭桌上说话的行为在贵族眼里看起来是非常不雅观的,但是晏承书未曾计较。
甚至会主动接话。
赵景巍也是这时候才发现,晏承书对这个国家的了解程度非常惊人。
巍国国土辽阔,东南西北风土人情各有不同,晏承书像是曾经去过一般,聊起各地,如数家珍。
大到景观,小到当地小吃,就好像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实则在脑子里找系统要了大宴百科全书的晏承书不仅知道当地有啥好吃的,他连当地是什么地质条件都知道,嘻嘻。
有点小虚荣心作祟,晏承书就喜欢看赵景巍吃惊的表情,这可是一个皇帝诶,颤抖吧,地球人。
“岐远多雨,温度湿热,林瘴可怖,树木遮天蔽日,若是在那样的环境生存,首先得习惯和蚊虫作斗争的日子。”
赵景巍没去过岐远,他家世代出将才,打过去的倒也有,但他刚上战场就是去的漠北,之后一直和匈奴纠葛,和岐远就不在一个方向。
倒是他小叔,在接手镇远军前,曾经在各个地方作战,最先去也是去得最久的地方就是岐远。只是那地方后来也自称臣服,宴帝点头飞快,驻扎在那边的军队就散了。
后来小叔从岐远撤了下来,换了其他地方驻扎,回来的时候,未曾对已经臣服的岐远有多的描述。
半年前他打匈奴,岐远匪贼几次试探,烦不胜烦。若是时机成熟,这岐远是必打的,当下对岐远的事情也好奇起来:“岐远人就不怕蚊虫吗?”
晏承书让系统翻到岐远的风貌介绍:“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他们自然也怕蚊虫。只是岐远人和自然相处久了,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他翻到详细介绍页,跟赵景巍转述:“当地树木几乎都是阔叶,大而饱满,汁水丰富,所以也招蚊子咬。这些叶片便自然分泌了一些特殊物质,产生一种会让蚊子讨厌的气味,若是你们要去,可以找找看叶片根部嫩肉的地方有没有散发着清凉香气的粘液,抹在身上,可以隔绝大部分蚊虫叮咬。”
赵景巍若有所思,又接连追问了些东西。
一顿饭到到尾声的时候,他脑海里甚至有了大致对付岐远的章程。那些情报太详细了,若非亲访,他又是从何处得知?
他看着丝毫没有隐瞒意思,还在侃侃而谈的晏承书,突然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吗?”
晏承书捏着筷子的手一僵,以龟速缓慢收回手。
在脑海里翻岐远风貌小卡片的系统也僵住,做贼心虚得像是动一下就会被赵景巍发现似的,定成个小团子。
晏承书对系统哭嚎:“什么鬼!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他现在这么问我连借口都没想好!”
晏承书像是被定在了原地,眼睛落在筷子上,却没有聚焦,他只是在走神。
赵景巍敏锐地察觉到晏承书或许是在想那个告诉他这些的人。
“我……”晏承书知道回答人的问题不能拖太久,但是他真的还没编好!
他眼里那一瞬间的无措被赵景巍捕捉到了。
赵景巍突然不忍心,想要打断晏承书的思绪:“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他不知道这个答案背后隐藏了什么秘密,但看晏承书那如同被世界抛弃的神情就知道,他的探究只会给对方带来伤害。
赵景巍体贴地收了问题,但晏承书还是有些惊疑不定。他深深看了赵景巍一眼,没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已经是第二次给他一个背刺了。
当初发现赵景巍这里还能刷分数后,他主动了很多,但是赵景巍从来都体贴的不问,他也就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来的大方输出。
他以为他们有默契了,毕竟这年头谁没点不足向外人道的秘密呢,结果人家不是不问,而是攒一块儿问!
太可怕了,这人在他最放松的时候突然给他雷霆一击,他魂都吓没了。
看赵景巍递出台阶,晏承书又是松了口气又是持续后怕:“系统他不是个好人呜呜呜,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呢……浓眉大眼的都是坏家伙嘤嘤嘤!”
赵景巍看着晏承书,对方鸦羽般的长睫不住颤抖,必定是触及了禁区,才会露出那样脆弱的眼神。
那是连被鲜血浇灌满身,都不曾变过颜色的人,现在却变得这样。
他心下有些慌乱,企图将话题回到之前融洽的气氛里去——但是做不到,晏承书不在状态,不论他再提起什么,晏承书始终都是一脸恍惚的样子,偶尔回答,也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他突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晏承书需要单独的空间整理情绪,而他这个挑起情绪波动的人,在这里待着不合适。
赵景巍薄唇紧抿,半晌,深邃的眼眶抬起,缓和声音道:“我还有奏折要处理,就先回去了。天现在还不会黑,你若喜欢,可以再去廊下坐坐……”
廊下。
赵景巍突然愣住。
晏承书巴不得赵景巍快点走,也没注意到对方一瞬间的愣忡,赶忙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你去吧,我散散步再去。”
回过神的赵景巍眼神复杂地看了晏承书一眼,起身离开。
初时步伐平稳,待转过屏风,立刻衣摆翻飞,像是急着求证什么一般,大步流星往前面走,那步伐甚至快到要飞起来。
周喜喘着粗气跟在后面,又不敢嚷嚷,憋得脸通红,生怕跟丢了。
行至屋檐转角,赵景巍彻底消失在视线,周喜心头一惊,赶紧冲过去,却在转过屋檐的瞬间,看到站定在原地的赵景巍。
赵景巍的目的地似乎就在这里,是晏承书一得空就会过来坐着的长廊下。
此时赵景巍脚步放慢,又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一样没有再大步地跑。
在周喜全然疑惑的眼神中,这位年轻的帝王慢慢走到晏承书还未搬回去的椅子前,缓缓坐下,学着晏承书一贯的姿态仰头。
不远处,宫墙内伸出一棵巨大青葱的榕树。
幼时贪玩,三天两头上房揭瓦,挨了爹不少揍。只比他大五岁的小叔拉着他嘻嘻哈哈地往外跑,三两下就翻身上了一棵巨大的榕树。
榕树枝繁叶茂,树枝粗壮,躲两个半大小孩再轻松不过。
和他一样是个混世魔王的小叔说:“我最喜欢的就是榕树啦,小时候你爷爷揍我,我就爬到榕树上,他们就找不到我了!现在他在边疆回不来,没想到挨揍的成了你。你以后也可以找榕树躲着,他们都好笨,一直找不到的!”
小叔他……曾经是七皇子的伴读,时常进宫,那时候还拉着他跟他说,他在宫里认识了很可爱的小朋友。
后来小叔申请离宫,红穗银枪,意气风发,奔赴岐远,之后年年回家,带来各种精彩刺激的故事,家中所有小孩都扒着小叔不放。
但不论小辈们怎么闹,小叔都定然要抽时间去宫中拜访。
他原以为是去探望七皇子……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