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一节 放学提早之銮天门口
手指按在指纹机上，嘀一声，绿灯亮，接着砰一声，一扇上下窄窄的小柜门弹开。
一个女生大步走到柜门前面，从里面拿出手机，关上柜门。整个过程都像在快递箱拿快递。
女生转身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同时低头慢慢朝右边走。她身面有条长队，安静朝着储物柜的方向一个个慢慢向前移动。
她身后嘀一声，砰一声，一个男生朝弹开的柜门大步走过去。
男生女生发型都相对自由，男生从平头到齐耳长度，女生从短发到娃娃头到齐肩到过腰有散发有马尾有发髻。
大家都背着统一的天蓝色书包，穿着銮天校服。
男生校服是银灰色裤子白色衬衫，外加黑色小领带，胸口左边的标志是一条龙，金色，下面写着“銮天”，字是黑色刺绣。女生校服是银灰色刚过膝百褶裙白色衬衫红色小领带，标志是一只凤，金色，下面也写着“銮天”，但字是红色刺绣。
黄媛脑袋朝侧面探出一点，露出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指纹机。她站在队伍里，移动，前面还有四五个同学。
黄媛咽口水，闭紧嘴巴，有些紧张。
嘀，砰，嘀，砰，每一声都越来越大。黄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跟着加大。
黄媛吐气，弯腰，伸出食指。
食指几乎要碰到指纹机上的时候，她闭上眼，狠狠地按下去，几乎是听天由命的悲壮。
两秒。周围一切都安静。
绿灯。嘀一声，砰一声。
小柜门弹开。
黄媛缓缓站直，不敢置信，又有点惊喜，盯着那个弹开的柜门。
“同学，动起来，别发呆了！”中年女声在黄媛右边响起。
黄媛反应过来，马上跑过去，从里面抽出手机，手机壳绿色。然后她转身，朝右。
管理老师站在她右边不远的门口。管理老师大约四十五岁，有些严肃，正盯着黄媛。
黄媛心虚地低下头，跟在其他同学后面，闷头前冲。
“这位同学！”
管理老师的声音在黄媛耳边震动，黄媛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啊？”黄媛声音直接哑了。
管理老师伸出手，朝黄媛右手的手机伸过去。
其他同学停下，好奇，等着看热闹。
黄媛没了呼吸，眼珠子几乎跳了出来。
“塞进去！”管理老师语气平淡。
黄媛“啊”一声，傻傻朝管理老师的手看过去。
管理老师抓着黄媛右边的一小块衬衫衣角。衣角需要系进裙子，黄媛的衬衫有一块衣角露出外面。
“随时注意自己衣着形象，知道吗？”管理老师的口气温和。
黄媛“哦”马上应着，音调又高又尖。
她开心地随意将衣角塞进裙子里，立马冲出门口。
门外站了很多同学，都在低头玩手机。
她刚刚出来的地方，门口写着“储物室”。储物室往前走大约二十米，就是校门口。
从校门后面看，栅栏很密集，看不见校门外的情况。小门也关着。
黄媛伸长脖子，边走边寻人，焦急模样。
大约五米外，一只细长的女生左手，在人群中举起来。
那只手腕上戴了一只BJ表的青铜军表（BG301011），表壳铝青铜色，表带橄榄绿，有型拉风。
黄媛如释重负。
一个穿着校服的真人年龄超过三十的女主播，睁大眼睛看手机镜头，拿着自拍杆。她的妆有些怪异，尤其是几坨阴影打得格外重。
她被一个离她最近的安保人员伸手拦住。
“小姐，请退回界限之内，谢谢！”安保人员非常和气，没有丝毫不耐烦，也没有碰到女主播，只是摆出保持距离的姿态。
女主播嘟嘴，委屈，看镜头，很嗲地抱怨：“哇，真的好夸张哦，我离门口，还有整整十米的距离呢，就有保安保哥哥挡住我了…”
手机里女主播的样子，像十五六岁的言情小说少女。
她将镜头怼住安保，这时，非常迅速地，刚刚那个安保直接挡住了她的手机镜头。
女生握拳，娇羞，但同时也很知趣地往后退，同时撒娇口气不变：“不过，銮天的警卫小哥哥，真的好帅哦！”
一个穿着西服梳着油头的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主播，站在界限边缘，手里拿着话筒，正儿八经的专业主持人状态。
中年男主播字正腔圆，另外一只手在讲话的同时还指向身后以及旁边：
“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銮天中学的大门口，大家可以看到，学校明显加强了安全措施。学校的紧张氛围，让人很难不怀疑，确实与传闻中的恐吓信有关。
中年男主播身后站了三个穿着粉红色泡泡裙的大约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在一群成年人里很有辨识度。她们共同托着一块应援牌，牌子周围用粉红色玫瑰花包了一圈边，但因为前面有人挡着，看不见牌子上写了什么。
小女孩都梳了两个包包头，绑了粉红色发带，像小狗等待回家的主人一样，眼巴巴地盯着校门口，完全不受各类主播造型以及噪音影响。
中年男主播表情变得更加正经些：
“今天凌晨三点左右，网上有帖子称，銮天中学一个星期前就收到一封匿名信，说本月内将有一名学生消失…但学校坚持将匿名信当恶作剧不做处理。在帖子传开后，銮天官网声称，为了维护校园系统，临时决定让学生提早一天回家。外界怀疑，这是銮天领导层害怕惹祸上身，迫于压力的无奈之举。
正说着，五台私家车一台跟着一台地依次开到门口。
离中年男主播不远，一高瘦一矮胖年轻男主播正在聊天直播。
高瘦男主播：“听说今天是最严格的安保模式！”
矮胖男主播很配合效果地哦哦哦叫：“来了来了！”
在两人讲话过程中，銮天的小门自动打开，五个学生，有男有女，穿着西装校服，从门口大步走出来。
学生们出来之后，发现被很多手机同时拍摄着，马上低头，像明星恋爱或离婚一样被抓一样，旁观者注目，当事人躲闪。
高瘦男主播玩笑嘲讽：“名人子女好低调，不像我们，深怕别人看不到！”
矮胖男主播朝后面的车队看一眼，羡慕感叹：“车看起来不贵，其实很贵！”
五个学生分别上了不同的车，车都是深色商务车。车门声很密集地一开一关几下后，迅速开走。
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主播激动得跳个不停，一个长发，一个短发。
长发女主播赞叹：“哦，原来一人一车，各接各娃，好喜欢这么有秩序的学校哦！”
短发女主播讲话放炮一样快：“真的会有学生被绑架吗？你看学校跟家长这么紧张，不可能空穴来风！会是谁呢？绑架谁才会比较有价值呢？啊，这是青少年安全问题啊，而我只想看热闹…天哪，我好邪恶！
各种叽里呱啦的直播同时，又有五台车缓慢前后开到校门口。紧接着，又从门口依次走出五个低头捂脸的男女学生。
黄媛的手机像闹钟一样震动，显示“尾号7612呼叫，请速出校门口等待“。
黄媛马上往校门口走，同时朝后挥手，跟刚刚讲话的人告别。黄媛手里拿着手机，手机壳粉红色。
平板扫车牌。
扫完之后，平板出现一个页面，显示“是否确认呼叫”。
安保人员退到侧面，抬手，示意通过。
戴黛伸出脑袋，礼貌笑容：“谢谢！”。
安保人员应着，笑笑，按了一下屏幕确认。
屏幕显示“已呼叫樊画”。
两个安保人员站在两条车流里，两条车道的私家车一台台朝前通过，然后有秩序地你让我我让你，开进一条单车道。
戴黛的车进入单车道，缓缓朝前移动，一个安保人员站在车前面。
戴黛刹车，扭一下手腕，手表显示5点32分。
戴黛已经无聊到没气抱怨。
突然，她被什么情况一下子吸引住，目光向前方集中。
一个高个子女生一个人从校门口走出来。
三个粉红色应援女生开始疯狂尖叫，所有站在方框里的主播们都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震得瞬间花容失色捂住耳朵。
应援牌子举起，上面荧光笔写着“东坡，爱你！”字的周围贴了一堆红心。
粉红色女生完全听不出疲倦地继续尖叫。各个主播显然已经适应了小女孩们的高分贝音量。
他们将镜头对准那个女生。
撒娇女主播捂住脸颊，声音甜到腻：“天哪，她真的，真的是现实存在的吗？”
中年男声回过神，眯眼确认，终于语无伦次地激动；“哇，莫非，这就是，这就是，这就是，三王街的三代之光，苏释吗！？她不是才刚满十六吗？这位第三代天之娇女真的只有太高这一个缺点吗？！
高瘦男主播看呆，痴痴地：“她就是，智商跟身高一样…连放学都值得SOLO的天生代言人吗？”
矮胖男主播觉得对方讲得不对，冷静客观纠正：“太夸张啦，智商182，还上什么銮天啊，直接上天啦！”
长发女主播仔细看镜头。从镜头里看，苏释很不好意思地胡乱挥挥手，手腕上是那只绿色手表。
粉色应援三女生新一轮尖叫。
镜头里，苏释挥手之后就马上躲避镜头，只看到娃娃头发型，以及一闪而过的大眼睛高鼻子小脸轮廓。
“遗传了母亲的所有视觉优点！”长发女主播确信语气。
“她妈妈为什么不生个儿子！？女生世界的竞争难道还不够激烈吗？”短发女生的话听起来沮丧又悲壮。
苏释走进一辆黑色七座车的后座，车窗看不见车里。
车开走。
粉红色女生对着车尾消失的方向跺脚，哭丧脸，凄惨得如同活不下去一般哀嚎。
戴黛坐在车里，看着前面的一切，觉得十分娱乐，嘿嘿咧嘴笑。
车前面的安保人员朝侧面退开，示意戴黛往前开。
戴黛赶紧收起笑容踩油门。
车停下。
戴黛坐在车里，对着观后镜眨眨眼，确认自己的形象没有问题。
车后门拉开。
戴黛马上转头：“你好，我是…”
“不用介绍，赶紧走！”
戴黛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