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第 180 章

第180章 第 180 章

“许姐,排骨买回来了,你看是清炖还是红烧?”

宋家有个帮厨,手中拎着三斤肋排,从外面冒着雪回来了。

许碧云想了一会,

“清蒸吧,我看清河媳妇像是口味淡的人。”

“您脾气真好,她是新媳妇,这头次登门,你还想着她。

在我老家那块,新媳妇登门的第一天,是要亲自下厨给家里人做这第一顿饭的。”

乔念弟是个从乡下出来的人,平时都是许碧云给她发工资,这个时候,她说话当然向着她。

“念弟,现在是新社会了,没有老封建那一套,这些规矩……”

“这些规矩是以前的人留下来的,规矩就是规矩,叫我说,您就该把她喊进来,哪怕是炒一个菜,那也是炒了。

哪像现在,坐在外面就长了一张嘴,等着吃,哪有这样的。”

乔念弟替许碧云愤懑不平,

“她不来,这就是看不起您,许姐,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也别觉得我说话不好听,挑拨你们的关系。

她就是看您不是她亲婆婆,所以才敢这样对您,眼中没有把您给当一回事。

这要是正经婆婆,看她敢不敢这样……”

“好了,别说了,你怎么越说越过分了。”

许碧云喝止住了她。

“啊……”

乔念弟抬头间,就见她说的人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吓得她心虚的不行,立马转了脸,背着她跑到水池那择菜去了。

“你怎么过来了?”

许碧云冲周文笑笑。

“过来听你们讲我的闲话啊。”

周文说话,把许碧云噎的接不上话来了。

周文自顾自的在厨房转了一圈,来到择菜的乔念弟旁边,乔念弟的头低的像个豆芽菜似的。

“当年清除封建糟粕的时候,怎么没有把你给清除掉?”

周文说的乔念弟敢怒不敢言,

“既然你这么懂旧时候的规矩,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俩个赏钱,赏你说人家的闲话。”

乔念弟面色涨红,等周文离开后,才敢抬起头。

“念弟,她不是我这样脾气的人,你往后看到她,还是躲着点吧,清河不是我亲儿子,这样的事,我也不好管。

刚刚你也看到了,她连我这个婆婆都敢呛。”

许碧云来到念弟身边,安慰着她。

去外面地窖里拿白菜的周卫红,在院子里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就在她想看清楚是谁的时候,那人进了屋子。

“我干妈哪?”

回到厨房,不见许碧云的身影,周卫红问乔引娣,

“你怎么哭了?你哭啥?”

“刚刚你没在这,没瞅见,许姐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儿媳妇啊。

别看她长得温温柔柔的,那嘴比刀子还毒哪,说我是封建糟粕,还说要给我赏钱,她把我当啥了?”

乔念弟委屈的不行,

“现在是新社会了,人人平等,亏她还是上过大学的大学生哪。”

“她当着干妈的面这样对你的吗?”

不知道为啥,周卫红听到乔念弟这样说,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

“是啊,我虽然在这帮厨,可许姐一直没拿我当过外人,她这才来第一天,就不尊重我,还不尊重许姐。

刚刚进来,不说喊声妈,就连声阿姨都不叫,真是没教养。”

周文不是没有教养,她的教养是对人,对于不喜欢的人,她是可以没有教养的。

人活着,干嘛要这样的累,为了一点表面的,虚假的,在这装模作样。

就为了得到别人的一句,这个人懂事。

她一直是厌恶的,她不会因为别人夸赞的一句懂事,而多活一天,也不会因此而少活一天。

“懂事”两个字,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在某些事情上,这两个字早就变味了。

上辈子周文每次过来,都要应付许碧云。

许碧云不是一个好人。

但俩人之间始终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和友好,这辈子,周文不想那么做了。

这顿做到快两点的饭,周文和宋清河并没有吃,她们早早的就离开了。

“老宋,我给清河做芙蓉蛋,忘了时间,没想到都这个点了,她们是不是生气了?”

许碧云来到屋里,语气里充满了内疚和不安。

屋里的男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许碧云被晾在一旁好大会,等出了屋,迎面的寒意扑了过来。

他生气了,生气她慢待这俩人了,慢待了他的亲儿子,亲儿媳。

客厅的饭桌上坐着的只有宋清林和许碧云。

他们面前摆了十几个盘子。

“清林,你爸不喜欢吃鱼。”

许碧云见儿子的筷子伸向了那盘红烧鱼,忍不住提醒道。

宋清林的筷子稍稍停滞了一下,然后还是伸向了红烧鱼,夹了一筷子鱼肉。

“爸不喜欢,我喜欢。”

“清林……”

许碧云欲言又止的看着吃鱼肉的他。

宋清林又夹了一筷子,

“妈,为什么你处处让我模仿我爸,我爸不喜欢吃的东西,你让我也别吃。

这是为什么?”

不仅在饮食上让他模仿,就连生活习惯,工作,什么都让他模仿。

许碧云没想到儿子会突然质问他,

“你爸有两个儿子,你学的处处像你爸,你爸就能偏心你一些,妈让你这样做,都是为你好。”

“我是我爸的儿子,我爸偏心又能偏心到哪去。

我不想刻意讨他的喜欢。”

宋清林放下了筷子,站起来拿上了大衣就要走,被身后的许碧云给喊住了,

“清林,外面雪这样大,就别出门了,妈这里有几个女孩的照片,你也这么大了,该有个对象了。”

在院子里扫雪的周卫红见干妈的儿子从她身边走过,她喉咙中的那声哥,到底是没有喊出来。

隔天,刘美惠就在她的小洋楼里请客吃饭,把宋家和刘家的亲戚都聚到了一起。

在燃着壁炉的客厅里,摆了三桌。

许碧云也来了,她知道刘美惠不安好心,但想着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会做的太过分。

刘美惠这样的人,她了解,她那样的人,最是要脸的。

所以她才敢来,这样的事情,她作为宋伯仁的妻子,宋清河的后妈,理所当然要过来的。

等坐下吃饭的时候,座位都是刘美惠一手安排的。

把来的亲戚都给安排坐下后,独独的把许碧云一个人给撇在那了。

大伙都有位置,唯独她没有,她穿着一件黑呢子大衣,尴尬的杵在那。

她没想到刘美惠会做的这样的绝,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当众扇她的脸。

“大姐,我坐哪啊?”

许碧云一直都是叫刘美惠大姐的,她顶着脸热,张口问她。

其实她很想转头就走,可那样落在旁人眼中,就是被臊走的,落荒而逃。

她不想那么不体面,再说了,这事做的不对的是她刘美惠。

“文,来喝汤,这汤用文火煮了一上午。”

刘美惠就像没听见许碧云的问话似的,自顾自的让周文喝汤。

“舅舅你们都吃啊。”

“哦,唔,吃吃吃。”

大家都动了筷,刘家的亲戚更是热闹的不行,和刘美惠一样,就当许碧云这个人不存在。

宋家的亲戚,和刘美惠的关系更好些,但也顾忌着许碧云,一边吃,一边拿眼瞅她。

这些人当她不存在,许碧云的身子微颤,亏平时这些人找她,她还给这些人的儿子孙子托关系办事。

合着,她帮了她们那么多的忙,还不如这个啥也没干的刘美惠哪。

“伯仁?”

许碧云走到了宋伯仁身边。

宋伯仁抬眼看了一眼前妻刘美惠的脸色,冲许碧云说道,

“你先回去吧。”

许碧云脸色一白,走出了刘美惠的家。

她的身后是欢声笑语,衬的她越发的难堪了。

以前刘美惠从来没有这样做,即使再不待见她,当着旁人的面,总是客气的。

她知道,她今天之所以这样羞辱她,就是为了给她的儿媳妇那个周文出气。

夜幕降临,宋伯仁还有些不想走,在这磨磨唧唧的。

“爸,我送你回去吧。”

在刘美惠即将要冷下脸赶人的时候,宋清河连忙把他爸给搀走了。

他和他爸的关系很好,并没有因为离婚,就对他爸有偏见。

“清河,爸想多留一会。”

宋伯仁在这个时候,借着酒劲,不要脸了起来。

“想和你再说会话。”

刘美惠眼睛一转,为了恶心许碧云,也不赶他走了,甚至让他住在了这里。

坐在炉子旁边的许碧云,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她没有开灯也没有点蜡烛,就那样坐在黑暗中。

等着不回家的宋伯仁,外面的风雪很大,能听到簌簌声,炉子散发出来的热气,暖不了许碧云的身子。

直到炉子中的火光由旺盛到逐渐熄灭,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她才拖着冻的僵硬的身体,打开了屋里的灯。

坐在沙发上,继续等。

“干妈,你怎么坐这了?”

起了个大早过来的周卫红,进了屋子,就见一向体面的干妈,此时正憔悴的坐在沙发上,像一夜都没合眼似的。

“是卫红啊。”

许碧云的声音有点沙哑,两只眼睛熬的很红。

“你去给干妈做碗面,一两细面条,两根青菜,一滴麻油。”

周卫红点点头去了厨房,没一会就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过来。

面条上除了有两根青菜,周卫红还自作主张的给许碧云用大油炒了肉臊子,堆在面条上,油津津的。

旁边又盖了一个荷包蛋,把面条都给遮住了,碗是蓝色的,显得很有食欲。

可许碧云只看了一眼,就一手掀翻了周卫红好不容易做好的面。

周卫红吓得不敢吭声,她这马屁算是拍在了马腿上。

她原本想着,只放两根青菜,味道太寡淡了。

屋里静悄悄的,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了干妈一眼,只见她靠在沙发上,双眼紧闭,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她没有见她这样过,在她印象中,好像没有什么事,能值得让她烦恼。

忽然,沙发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带着一股子尖利和阴翳,和她对视了一眼,周卫红就急忙垂下了头。

这天冷,炒臊子的大油没一会就在地板上凝固了,淅淅沥沥的一滩,有一瞬间像猪食。

“还杵在这做什么?去厨房拿抹布把这给清理干净。”

许碧云又恢复了往日的和颜悦色,就好像刚刚只是周卫红的错觉。

去厨房拿来了抹布的周卫红,蹲在地上擦着地上的面条。

余光瞄到了她这位干妈脚上的鞋子,鞋子上还沾着黄泥,黄泥已经微微发干,像是昨个的。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个干妈,这样的心烦,过了一夜连鞋子都没换。

过了年,人身上的棉袄还没有脱。

宋清河带着周文去巷子里喝羊汤,自从政策下来后,个体户如雨后的春笋似的,一个个的都冒了出来。

就拿支了个大锅,在巷子口摆摊的老师傅来说,他熬的一手好羊汤。

每天早上,天刚雾亮的时候,白烟伴随着鲜香的羊汤味,飘的到处都是。

这附近还有炸油条,烙酥饼,卖豆汁的。

在这吃饭,有一种市井气,烟火气,热闹的把人都给沾染上了人味。

喝完羊汤后,在路边买了一束茉莉花,花枝上还带着露水,新鲜的很,听卖花的老奶奶说,这是她早上刚剪下来的。

付完钱,宋清河的目光突然向身后看去,一个中年男人突然拿起了摊子上的风车看了起来。

“这有兔子,买一只吧。”

宋清河从中年男人隔壁的摊子上,拿走了一只小白兔,兔子笼是用柳条编的,很小很方便。

笼子里的兔子正抱着青草啃,胖乎乎的,很喜人。

直到宋清河他们走远后,中年男人才放下风车。

“大哥,给家里的孩子买一个吧,便宜,才两分钱。”

刚走了两步的中年男人闻言又回来了,失神的看着风车,从兜里拿出一毛钱,

“我要俩。”

周文知道有人跟踪自己,她这次回到这个地方,就是在等他。

泸城,

“表姐,你最近是咋了?”

白淑英来找崔婉仪好多次,只有这次才见到了她人。

上次她明明就在家,却憋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今儿终于肯露面了,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是不是因为我二姨的亲生闺女认回来了,你放心,你是我二姨和我二姨夫养大的,他们不会不要你的。

别说你烦,我也烦,你说她早不回来,晚不回来,这个时候回来干啥?

丢了就丢了,自己又巴巴的跑回来。”

白淑英说着,叹了一口气。

“你说,她怎么会是我的亲表姐哪?”

她到现在还有些不想相信。

崔婉仪的嘴上起了一层子干皮,眼睛下面泛着乌青,她已经好多个晚上没有睡好了。

整夜整夜的失眠,那个男人说会帮她,但没具体说怎么帮她。

但她隐隐约约的又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

崔婉仪想过让周文不要抢走她的东西,但从来没有想过让她去死。

如果周文不回来该有多好,她继续当她周家的女儿,而她崔婉仪能继续是崔婉仪。

她们能井水不犯河水。

她不想伤害她,真的不想伤害,可是她先伤害她的。

她只是想留住她的东西,想继续当崔家唯一的女儿。

她不贪心,她要的很少,这不怪她,谁让她周文要回来……

崔婉仪是煎熬的,她在忍受良心的煎熬和谴责。

她试图说服自己,把这些错都归结到周文身上,这样能让她的良心好受点。

在她内心深处,她是希望那个男人这样做的,因为这可以让周文彻底的消失。

反正不是她动的手,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对,她是干净的人。

就在她不安的等待中,没有等来对方的电话,反而等来了人。

“岳大成,你来这找我干什么?”

崔婉仪压低了嗓门,往门外警惕的看着。

“那件事怎么样了?”

她紧张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男人。

岳大成不想让闺女失望,可他不能欺骗她,

“你……你放心,我下次不会再失手了。”

他在面对这个闺女的时候,是紧张窘迫的,话都连不到一起去了。

从监狱里出来后,他来这偷偷的见过她很多次,不过没让她知道。

见她在这家过得很好,他就没打扰她。

“女儿,爸……”

“你给我住嘴。”

崔婉仪压抑着愤怒,厌恶的瞪着这个男人,

“你叫谁女儿,自称谁的爸,我爸叫崔长亭,我崔婉仪是崔长亭的女儿,你算什么东西,在这乱认闺女。”

“我……”

岳大成讪讪的低下了头。

崔婉仪发泄了火气,渐渐冷静了下来,见他这个样子,对他的态度忍不住和缓了起来,没有刚刚那样尖酸和狰狞了,

“你要是真心为我好,就赶快想法子,让她消失。

她不消失,就会来抢我的东西。

你也不希望,我在这个家的东西都被她给抢走,最后我一无所有的被赶出这个家吧?”

“只要你能过得好,你让我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岳大成急切的说道,在她面前下了保证,

“我下次一定让她彻底的消失。”

“你这样想就对了,你也不想让你的亲生女儿有一个蹲过监狱的爹吧。”

岳大成摇了摇头,这也是他从监狱出来后,一直没要回女儿的原因。

把她要回来,她跟着他只会吃苦受累,哪有留在这享福。

他把她要回来,那不是为她好,而是害了她,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再说了,她也不愿意被他认回去,他给不了她优越的生活,和前程。

“既然没办成事,你来这找我干什么,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崔婉仪满心思想的都是自己。

“外面的公安都在抓我,我没地方躲了,你让我在你这躲两天,两天后,我去乡下躲着。”

岳大成怕闺女不答应,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现在火车站都有公安,我实在没地方可以去了。”

原本他是想开车让那个和他闺女一样大的姑娘消失的,可没想到,人家早就有了警惕心。

他人没撞到,反而弄的自己差点被抓住,他费了好大的劲,跳进了旁人家里的茅池里,才躲了过去。

然后连夜坐了火车,想直接逃到乡下的,可火车上突然来了公安,逼的他不得不在半道下车。

一路上又走了两天,才走到泸城。

原以为泸城不会有公安抓他,可没想到,泸城这也有。

他现在进退两难,手上又没有了吃饭的钱,只能来找自己的亲闺女。

他是看到那个崔长亭上班走后,才敢过来敲的门。

崔婉仪不想让他住在这,怕被她爸发现,又怕这事沾上自己。

可不让他住,他要是被公安给抓住,那谁帮她让周文消失?

到时候他嘴巴不严,再把她给说出来,她还是跑不掉。

崔婉仪把利害关系想了一遍,最后没法子,只能把他藏在了家里。

岳大成住在了杂货间,和崔长亭的房间隔了一间房,都是在二楼。

这天,崔长亭待在一楼的书房,待到了很晚。

他把自己和潘乌雪的财产,都做了划分,崔婉仪几乎占完了她们的财产。

周文排在最末,得到了五千块钱。

上楼的时候,只听嘭的一声,是东西落地的声音。

崔长亭听着这声音像是从二楼杂货间发出来的,他脸上的困意顿时消失了,整个人变得紧绷了起来。

家里进贼了?

他慢慢走到杂货间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差点拧动的时候,身后一楼突然传来了女儿崔婉仪的声音,

“爸,你怎么还没睡啊?刚刚我房间的架子倒了,吓了我一跳。”

穿着睡衣的崔婉仪,披着外套,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背后冷汗都冒了出来,呼吸一滞。

“我说刚刚什么声音,这就睡了。”

崔长亭的手离开了门把手,又和崔婉仪说了两句,就回房睡觉去了。

确定他离开了,躲在门后面,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的岳大成才虚脱的坐在了地上。

崔婉仪看了一眼杂货间,腿软的不是味,家里藏了一个人,她怎么可能睡得着,这幸好她警醒,听到声音就出来了,要不然……

回到房间的崔长亭,并没有睡觉。

他回想着刚刚的声音,那确实像是从杂货间传出来的,楼梯离杂货间很近,他听得很真切。

崔长亭刚刚没有揭穿女儿,是给她留着面子的。

闺女大了,想谈对象,他能理解,但怎么能把人藏在家里?

次日一早,

“爸,你的公文包。”

吃完早上饭,崔长亭像往常一样去上班。

他接过闺女递来的包,走的时候,还不忘朝楼上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的崔婉仪眼皮子一个劲的跳个不停,心里七上八下的。

看来,她爸是怀疑她在家藏人了。

不行,她今个必须要让他走,立刻马上。

崔长亭走后,过了一会,崔婉仪才火急火燎的跑到楼上,拍着门,

“赶快收拾东西,赶快给我走。”

岳大成见闺女脸色难看的要命,知道这事都怨他,他昨个不该发出动静。

“我这就走。”

其实岳大成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他来的时候就背了一个小包袱。

他从包袱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个风车,递给崔婉仪。

崔婉仪嫌弃的看着它,没有接,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你要是真想对我好,就去做你应该去做的事。”

“小婉,拿着吧,这好歹是我给你买的,以后说不定再也见不到了。”

他话里的再也见不到,不知道是在说风车,还是在说他和崔婉仪俩人。

崔婉仪看着这只粗糙的大手递过来,小孩子才玩的风车,风车是彩色的,窗外的风进来,吹动了风车。

鬼使神差的,她伸出了手,想接过来。

“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身后的一道声音,突然惊醒了崔婉仪,她的手立马收了回去,那个风车掉在了地上。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爸崔长亭已经要冲过来打岳大成了。

岳大成慌不择路,往四周瞅着,这是二楼,人跳下去会没命的。

“婉仪,他是谁?”

崔长亭原本以为是个小年轻,但没想到对方是个中年男人,脸上还有块疤,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是不是他威胁你了,不要怕……”

都到这个时候了,崔长亭还以为闺女崔婉仪之所以把这人藏在家里,是受到了对方的威胁。

他挡在了崔婉仪身前,一副父亲保护女儿的架势。

“爸,你让他走吧。”

崔婉仪给岳大成一个劲的使眼色,让他赶快走。

事情都没问清楚,这个人还有可能欺负了他女儿,崔长亭怎么可能会就这样放他走。

俩人拉扯厮打在了一起,崔婉仪见这样不是办法,一把拽住了崔长亭,岳大成瞅准机会连忙跑了。

“婉仪,你快放……”

崔长亭话还没有说完,站在楼梯口的他,整个人滚了下去。

“爸……”

崔婉仪尖叫一声,两只手颤抖的不成样子。

崔长亭滚呀滚,滚到最下面的时候,一动不动了,红色的血把地板都给染红了。

连滚带爬的崔婉仪,爬到他身边,

“爸,爸……你别吓我,爸……”

她抱起了崔长亭,双手沾的都是血。

无论她怎么叫,崔长亭的眼睛都再也睁不开了。

“啊……杀人了……”

听见动静过来看看的邻居,此时就站在门口,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周文再次见到崔婉仪,是在监狱里。

她会失手杀死崔长亭,这是周文想不到的。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周文,不,崔……崔家玉。”

里面的崔婉仪就像丢了魂魄似的,目光呆滞。

“我过来,是想给你看两份东西。”

周文从包里先掏出了一份崔长亭生前写的财产划分。

崔婉仪看着上面属于她爸的笔迹,上面一条条……就连在银行寄存的两幅古画都留给了她。

还有泸城的几处宅子……等看到最下面,她爸分给了崔家玉的只有五千块钱。

她才意识到,她爸竟然要把所有的家产都留给她。

眼泪顺流而下,崔婉仪泣不成声,嘴唇都被她给咬出血了。

她不是人,是她误会了她爸。

她以为连他都不要她了……

周文看到她哭的伤心,紧接着又把包里剩下的那张留学申请书拿了出来。

这是崔长亭帮崔婉仪办的,即使她得不到潘家海外的家资,崔长亭依旧选择出国让她去深造。

他为她做的打算,即使是亲生父亲,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崔婉仪被愧疚,罪恶,后悔给淹没了。

可周文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她,她一点点的叙说着当初崔长亭私下里找到她,和她说的那些话。

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崔婉仪这个养女放弃认亲生女儿的意思。

甚至埋怨亲生女儿不该回来。

在周文一重又一重的刺激下,崔婉仪脸上的神色渐渐的不正常了。

“其实,即使我回来,也不会抢走你的东西,他为了你,甚至不肯认我。

他很疼你,你早就有了一切,可你又把它们给毁了,还是你亲手毁的。

你杀死了最疼你的父亲,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他对你可真是掏心掏肺……”

周文的话说的不紧不慢,里面的崔婉仪啊啊啊几声,倒在了地上,脸上带着痛苦到极致的绝望。

在外面到处躲藏的岳大成,还不知道他的女儿失手把自己的养父推到了楼梯下致死的事。

二楼的那个风车,被踩扁了,风再次吹进来的时候,它的叶片微动了几下。

京城,

这几天,许碧云心里坠坠的,就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不仅出不来气,还莫名的感到心慌。

外面的宋清林听说他妈病了,就急匆匆的回到了家。

“你拿的什么?”

这是宋清林第一次和周卫红说话,抱着一沓杂物的周卫红,咽了口唾沫,

“这是干妈的东西,她让我拿着去丢掉。”

宋清林眼睛尖,看到书里露出的照片一角,他想了想,

“把东西放下,我去丢,这是从医院开的药,你拿去给我妈吃。”

周卫红撩开眼皮子撇了他一眼,然后把药瓶接了过来。

以前她觉得李峰那样的已经是不错了,可现在再看,那李峰压根就不能和人家比。

等周卫红走后,宋清林才蹲下来,抽出了夹杂在书中的照片,只见照片上,有两个年轻的姑娘。

左边的那个是他妈年轻的时候,右边的……右边的,宋清林在她身上,看到了周文的样子。

这不可能是周文,周文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张照片上,难不成是周文的家人?

宋清林又翻了翻这堆杂物,在一个盒子底部,竟然又看到一张照片。

照片陈旧的不行,但依稀能看出人。

这是一张三人照,中间那个人的头,被人剪下来了,只露出了一部分的裙摆。

左边是个年轻的男人,右边是他妈。

他连忙拿起刚刚那张双人照,发现照片上长得和周文一样的人身上穿的裙子,刚好是另外一张三人照中被人剪掉头的。

因为裙子一样,这两张照片应该是同一天照的。

“妈,你认识大嫂的家人吗?”

宋清林心中有疑惑,直接问了。

“怎么突然这样问,妈之前连她都不认识,怎么可能会认识她的家里人?”

许碧云说谎了,在她第一眼看到周文的时候,整个人是震惊的。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周文会和她母亲潘乌雪年轻的时候,长的这样的像。

但母子俩的性格却南辕北撤。

宋清林见他妈说不认识,心里更加的不解了。

周文明明和他妈照片上的人长得一样,他妈为什么说不认识?

这俩人没有血缘关系,怎么会长的这样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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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双喜[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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