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祸事近)

第16章 (祸事近)

早上李玄钺一个人在那并线头儿,手脚并用忙的不亦乐乎。并一个线头儿就能搞点儿费铜,积少成多,一天下来也能卖个三二十块儿钱儿。工地待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挣外快,李玄钺乐不可支。谢争雄大跑小跑的来到跟前,笑眯眯的看着李玄钺道:

“小李的活儿做的还挺地道,线头并的美观耐看,快赶上你谢哥了!我还在那儿瞎操心,怕你玩不转,特意跑来指教……那个老师教你的,学的还挺快?”

“这么简单还用教,那得笨成啥样儿?李哥我瞟了两眼就掌握要领了,要不是贪图这二两铜,把速度降下来比这并的还好!”李玄钺说完,谢争雄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

“小李儿啊,咱说是说笑是笑,你们一个个的都成了精。为了搞点儿油水,线头子剪的还没手指头长,二次并线的时候怎么施工?等着罚款吧!”

“吓唬谁呢?我一个小工子有样学样,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伤不了我一根汗毛!”

“你也不用嘴硬,有事儿没事儿我说的算,反正让我干看着是不可能的。”

“得了吧,我这点儿小钱儿入不了您老的法眼;他们穿线的哪一天不偷个一二盘线,你要是能逮个现行,稍加恫吓……”李玄钺挤眉弄眼,伸出两根手指头点了点,道:“趁个一两千块儿钱还不是手到擒来?”

“嘿嘿嘿……你嘴张的跟无底洞似的,别说他们不给了,就是念在同事一场的份儿上我也拉不下这个脸;别到时候弄僵了,大家不好见面,划不来的。”

“公私分明、大义灭亲,是每一位领导称职的体现;都似你这般妇人之仁、管理松散,大家都乐的弄两个现的;只怕到时候超出预算太多,老板真的计较起来……轻则是你领导无方,重则你也脱不了干系;别说李哥没有提点你,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骚,悔之晚矣!”

“李哥所言极是。我也是第一次带班,脸皮子薄,有时候也想抓几个惯犯严刑拷打,竖一竖典型,杀一杀偷盗之风;无奈私下里恨得咬牙切齿,心肠就是硬不起来……”谢争雄无奈的说道。

“他们都说偷线这种事儿,每个地方都避免不了,工地也不可能增加安保,首先工资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其次也难保不内外勾结、监守自盗;所以管理层都是明面上叫的震天响,不是报警就是十倍罚款,其实都是吓唬傻子的,不偷白不偷。”

“都是长混工地的老油条,难为想的这么透彻;我以前也没少干,现在家里还有几十盘线,只是如今身在其位,不好下手罢了。”谢争雄道。

“我倒觉得咱们还是洁身自好的好,不缺吃不缺穿没必要冒那个风险;我已经观察了好几天,虽说保安只是个摆设,吓唬人用的,毕竟偶尔也会盘查一番;赌上咱们的清白名声不值当的。”

“啥几把清白名声?穷的叮当响还在乎这个,钱多了还咬手吗?你真是迂腐的叫人笑掉大牙;一盘线就是你三天的工资,每天和钱待在一块儿,你就不心动?”

“我咋不心动?我都观察了好几天,盘算了好几天;严、顾、陆、方等几个也不住工地了,每天骑着摩托车往回跑,说是照顾家里,以前就不用照顾啦?还有以前见到保安看都懒得看一眼,现在是恨不得拜把子、送东西,如兄若弟,亲热的了不得!反差如此巨大,要说没有一点儿猫腻鬼都不信;所以我断定他们一定在干着一桩大买卖……”李玄钺摆事实、讲道理,

说的神乎其神,谢争雄也被感染了,欲情故纵,引诱他多说几段儿。

“所以你判断他们在偷线?似乎有些牵强!而且每天偷一两盘线,为何不是更多或更少,凭据何在?”

“……我一开始跟着顾形胜穿了一天插座,我上午下午各领了十二盘线;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一只胳膊串六盘,是个很吉利的数字。就是他和我聊天的时候说他们以前怎么偷线,哪一次多惊险哪一次多刺激……我一开始以为他只是炫耀自己的胆略,没有想太多;直到他把我踢了,找别人搭档,结合他以前说的话,我才疑惑起来,私底下留了心……”李玄钺咽了咽口水,望了一眼谢争雄,见对方听到入迷,遂继续说道:“他们现在领了多少线,一天穿几户,我心里都有个大谱儿,说是一两盘也做不得准;因为有时候穿的多,有时候穿的少,有时候有剩的,有时候又补领,毕竟无法做到精准统计;不过……偷是肯定偷了的。”

“你的意思是,他一开始跟你说他以前的“光辉往事”,是引诱你跟他合伙是不?见你小子不上道儿才找个理由把你踢了,换成了方高驰。”

“我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儿,我哪知道水有多深,万一把我卖了我还得帮他数钱咋办?我只能不接茬,静观其变。”

“那咋整儿啊?我总不能亲自盘查吧,一个个的还不得骂我狗拿耗子啊?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蛆嚼……”谢争雄双手插兜,单脚着地,一只腿抖个不停,“我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毫无作为;老板怪罪下来,俺老谢首当其冲先是个死罪。”

“那是你的事儿,你自己好好琢磨去……起开,别耽误我挣钱;你瞅瞅,我手头子都并肿了,兀自忍耐着为的哪一项?”

“不是我小瞧你,眼皮子真浅,蝇头小利的能发得了大财?我给你多记一天工就有了,不比你撅着屁股狠干轻松惬意?手指头也能得到修整,两全其美。”

“真的,突然之间这么好心?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李玄钺瞪着大眼睛难以置信。

“我谢某人从来不打诳语,一口唾沫一颗钉,只要你依着我一件事,好儿多着呢。”

“啥事儿啊,说来听听!”

“我是这样想的,明面上先三令五申,逮到了没有一点情面可讲的;再派你去做卧底,有情况随时报告,时机成熟了我亲自出面抓几个现行;把柄在我手里,由不得他们不竭力报效,到时候……”谢争雄一脸奸笑,继续说道:“咱们三七分成……也不用你出面,你只管坐收渔翁之利,发笔小财何乐而不为?”

“你把别人都当傻子盘,李哥可是眼明心亮!统共就那么几个人,事情败露了我首先就成了怀疑对象;你手里有他们的罪证,他们不敢得罪你,收拾我还不是小菜一碟。到时候我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再多的钱我有命花吗?”

“主意是你出的,你都不执行叫我找谁去?总是李哥行侠仗义,帮我一回忙罢了。”

“你想都不要想,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并我的线头子,多攒点儿废铜才是正经。”李玄钺说完突然灵机一动,两眼放着绿光,“咦,你老表不是手头不宽裕吗?你俩肯定一拍即合……”

“我老表哪有你机灵,哪有你让我放心!再说了,他刚花了大价钱给两人配了手机,热乎劲儿还没过呢,李菱歌好像就跑了……我老表现在整天失魂落魄的,办不了大事儿……”谢争雄哈哈大笑,竖起一根指头告诫李玄钺:“你可不要乱说哈,我上楼巡查的时候看到他躲在角落里打电话,风刮进我耳朵里一两句,听得也不太真切。”

“呦,真是稀奇哈。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我就说他有一重关煞要过吧。”李玄钺被自己的乌鸦嘴给惊艳到了,竟其比看天象的袁天罡还要灵验。

“现在还做不得准呢,我怕被他发现没敢靠近;只听我老表说‘奶奶怎么样了’……‘你啥时候回来’……然后就被挂断了电话,我老表死打打不通,气的哇哇大叫。”李玄钺听着好笑,掏出烟来两人一人一根。

“你咋知道是给李菱歌打电话而不是别人呢?”李玄钺脑子转的飞快,发现好像漏掉了什么。

“他几把在那自言自语,说什么‘骚娘们儿果然不是个好东西,骗的老子怎么怎么滴……’;问他他也不肯说,支支吾吾的很是可疑。”两人乐不可支,又说了一会子闲话,各忙各的不提。

正是光阴飞逝、日月如梭,不知不觉李玄钺已经并了大半个月的线头子,床底下攒了十来斤;放在那里总觉得太惹眼,有点不放心急于变现,可是又不能肩抗手提,明目张胆的从保安眼皮子底下过;顾形胜倒是答应帮忙,但是少不得请顿饭,到手又所剩无几了。李玄钺急的无法,只能找谢争雄想想办法。

“那还不简单,你找个长长的绳子把袋子系紧;工地东边是条河沟子,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把绳子抛过围墙,再大摇大摆的出门,到了那头拉出去不就行了吗?”

“说的倒轻巧,围墙的顶部又不是平的,还特么有造型,十来斤的东西挡住一点儿就拉不出去,这点儿经验你都没有?最好是这边能有人拿着棍子托一下才好。”李玄钺道。

“别指望我哈,我这日日防盗已经心力交瘁,没空陪你过家家。再说了,你大半夜的搞哪儿去卖?即使有了主顾,你能一直扛着过去呀?”

“贤弟所言极是,但是我这费尽心力的变不了现可不是个事儿啊?顾形胜的摩托车倒是肯借给我骑,放在车斗里也方便……怕就怕突然之间查车,我跟保安又不熟,岂不死定了。”谈话进入了死胡同,两人默默的抽着烟。

“两位哥哥咋有此雅兴,说什么悄悄话呢?愚弟找的好苦啊!”郭文峰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找我们干啥,你的屁股擦干净了?”谢争雄道。

“啥……”

“你媳妇不是遇到困难了吗?这么快就完美解决了?”谢争雄打趣道。郭文峰脸一沉,道:

“我是来找李哥的,听小付儿说李哥的几两碎银过不了关卡,急的彻夜难眠,我当即自告奋勇带着解决方案来了。”

“偶,倒叫贤弟费心了!我这几日门前冷落,盼着贤弟来聊聊天呢却总也不来,我还以为贤弟淹死在了温柔乡呢,只顾着背地里快活,决计是忘了我这个老大哥儿了。”李玄钺出言讽刺,郭文峰心中有愧,老脸绯红,道:

“我一时糊涂油蒙了心,确有做的不到的地方;还好咱们手足情深,不是件把衣服比的了的。况且李哥宰相肚里能撑船,最是海量不过的了,容我将功折罪、改过自新可好?”

“贤弟何必过谦,你的衣服可是虎皮做的,价值不菲啊;愚兄自忖我们的交情尚浅……这不,前段时间弹指间灰飞烟灭了,都不带拿正眼瞧我的;愚兄是日夜自责,从不敢怪贤弟人心凉薄……”李玄钺得理不饶人,逮着机会要好好出口恶气。谢争雄听着李玄钺说出的话软的跟棉花糖似的,确是句句都带刺儿,心里笑个不了。

“老表,你看笑话呢,屁都不放一个?当年咱们三个可是有过一段快乐时光的,如今我已被李哥教训的容身无地,你就不能看在从前的份儿上设法转圜一下?”郭文峰乞求道。

“你个不吃好草料的,我早就告诫你说‘李哥比我们高明,不可轻慢于他’,日后还要时时请教;你还一个劲儿的排揎我,道我只会打旋磨……今个儿咋了,又遇到困难了?我瞅着你不像来替李哥排忧解难的,道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谢争雄不明白郭文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故意激一激他。

“你……”郭文峰气的说不出话来,他确实有求于李玄钺,所以特特为为的来卖个好,没想到出师不利。

“我……”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你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啊老表,这就是李菱歌调教的结果呀?”

“废话少说……李哥若是用得着我,尽管知会我一声,我先告辞了……”郭文峰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谢李二人相视而笑,对刚才的效果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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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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