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身处何地,遇怪老头
“陈三、陈三、陈三……阿三……”
一个女人弯着腰,麻衣上有几个补丁但衣服很干净,寒酸的打扮和岁月给她容颜带来的痕迹也遮掩不住这个女子雍容而风韵犹存的气质,她拿着一个草帽,笑盈盈的,眼周都是皱纹。她弯着腰挡住了强烈的阳光,笑着看躺在地上的男孩子。
男孩子迷茫的睁开眼,他躺在天地里看到一个女人和蔼地看着他,她背着光,周身萦绕着阳光那么的不真实仿佛这就是一场梦,可陈三又希望这是真的。这个女人,这个背着光的女人,他多么的熟悉啊——“母……亲……”他的语气没有那么确定甚至带着些恳切、疑问,他不敢大声语恐怕不知轻重的声音把这美好的梦撕个大口子让他又回归那诡谲无力的现实。
陈三偏头看到玉米,他向另一边偏头也是玉米,玉米高高地生长着,而他的母亲此刻也鲜活得“活着”。
那妇人道:“傻孩子,怎么睡到大中午头了,家里热饭没见你回来,我才来地里找你。我的儿,累得……可惜你爹去得早啊……”
听着她有些疲惫的声音,陈三此刻早已经泪水涌上,他只觉得眼睛模糊而透过那一层白雾看什么都不真切了。他就像是个刚睡醒的人,脑袋迟钝一刻后情感能力与身体逐渐清醒,听到这个日夜所梦的亲人说话,见得此景谁能不潸然泪下?
他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灰,紧紧地抱着面前的女人仿若小时候被隔壁小孩欺负了一样,他只觉得泪水一直流好像此刻要把欠母亲的泪流完一样。
女人先是懵了一下然后她好像想起来了些什么摩挲着少年的头,喃喃道:“苦了你了,我的好孩子……娘没用,家里出不起钱供你去镇上上高中……你学习好,你的老师早上还因为上高中的这件事来找我……我的儿,娘没用啊……”
陈三听到他提这件事先入为主的悲伤后,才发觉不大对劲。什么高中?难道他……
带着心里的问题,他的心砰砰直跳,他声音带着哭腔:“娘,我、我现在多大了……”
听到十七岁,他震惊之余想到自己以前确实是在留级过的情况下十七岁那年上不起高中了,不过,那个时候母亲早就去世了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刹那间,他好像听到了铃铛的声音,他再仔细听又没了。很快陈三的注意力又转了回来,他刚想思考自己该怎么办,就被这个“不知何处”的“母亲”打断了。
“走吧,傻孩子,跟娘回家。”女人抹了抹眼泪,她看上去更脆弱了,陈三记得她最后冰岛在榻上的日子,自己亲自服侍母亲甚至还为了求药跪在刘玉生的医馆前,母亲喝着他的药只坚持了不到一年在冬天一个平凡的雪夜就去世了。
他主动握住了母亲的手,她手上的老茧那么的亲切让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小的时候母亲经常拉着他,这次换他拉着母亲吧。女人任由他拉着,一起回了家。
母子俩在小院子中吃饭,和睦照常。陈三熟悉得很快,仿佛这才是他的世界——平静、没有波折,在劳累平淡确幸中等待明天。
“娘,你中午要休息,摘玉米的事我去做吧。”陈三吃完饭后主动向母亲说到。
陈母看他那副执拗的样子,只叮嘱他“不要累着,早点回来”便任他去了。
陈三在地里干活,他看见这篇玉米地心“扑腾”的跳,他去自己中午躺过的位置仔细观察,他甚至拿锄头掘地生怕自己错过什么。
什么都没有,真是奇了!难道自己重生了?这不对劲啊。陈三扔了锄头,抬头看了看天,看了看地,一切都那么平静,红日高悬,地里静谧。
他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匪夷所思,索性躺下盯着晴空放空自己,才不到一会儿神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也正因为如此,一个老人盯着他许久了他都没有发现,知道感觉自己头皮发麻时候才往旁边转脑袋,结果这一个动作把他下个够呛。
陈三爬起来看见这个躺在地里叼根草的老头,暗骂了一声这老头不说话,搁这跟他并肩看太阳真是他吓个不清快,悄没声的不知道干啥的,难不成偷孩子的?额,他都这么大了也不至于吧……
“小伙子,”老头穿着藏蓝色衣服,上面甚至有破洞,头发黑白交杂,留着个白胡子,目光炯炯侧头对他笑道,“你紧张什么?你又不是小孩子,还害怕别人偷你?呵呵……来,躺着啊……”说完他还拍了拍自己身侧。
陈三:“……”真是个怪老头。也不知道哪个村的,脸真生。
“你当然不记得我咯,我不在这片土地生活。”老头笑笑。
真是怪哉,陈三一句话都没讲,他怎么能想到陈三心里所想之事?陈三正眼扫了扫这老头,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啊,他心说,也不过是精气神好些。
陈三盘着腿坐下,也学他那副欠打吊儿郎当的模样叼根草。老人看他这副样子嘿嘿一笑,突然起身,陈三刚想说些什么在大脑里想搭讪的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摁倒在地上。
“喂,你干什么?你、你为老不尊啊!老骗子是不是家里没粮,要把我扒皮了吃……”陈三破口大骂。
老头听他胡言乱语脸黑了一下陈三只觉得脖子上后脑上的位置被狠狠的戳了一下,随机他竟然失声了想说的话都读在了喉咙里化作小声呜咽。见这小子臭嘴总算是闭掉了,老头“和善”笑了笑:“臭小子不尊敬老人,活该。”
陈三郁闷至极。他只听老人解释:“你这后背有个东西我帮你取下来。”
“喏。瞧瞧。”老人把东西递给他,陈三本来气得冒烟,看到那张黄色皱了的符纸,他整个人像是被扔到冷水里冷静了下来。此刻他头脑十分清醒,看着符纸上飘逸的自己亲笔书写的红色符咒愣在原地。
“咦?你怎的不说话了?”老头凑他前面看着他这副被夺舍的样子,又多戳了几下陈三后脑勺,“我都解了你的哑门穴了啊……莫不是点坏了吧。”
陈三不想搭理那个嬉皮笑脸的老头,他此时实在是沉默,听着耳边呼呼微风,他坐在地上,两手捏着符纸,像是要把符纸看穿一样。
“符纸就是符纸,你看在再多遍,他还是符纸。”老头跟他并肩坐着,捋了捋胡子,凑过来看。
“不一样……”陈三默默道。-不一样啊,这张符纸是他和师父还有闾山派师徒二人一起上山前的准备,他图省事贴了好几张在自己身上还被师父嘲笑了一番。想到“上山”,他心一沉,见到母亲后的喜悦让他都快忘了来到这个“不知何处”之前的大事了。
思及此处,陈三皱了眉,很快大脑思维像是被“点通”了一样,那个在他从这个世界睁眼后就盛开在潜意识世界的怀疑之花开了:“这个世界是真的吗”?他心像是被刺痛了一下,如果不是真的,那母亲也是假的,自己来到了一个假的世界,一切可能是……后面的他不敢想象。
“可是你怎么确定自己原先那个世界是真的呢?如果凭借‘经历’就可以判定孰真孰假,那他的母亲的手上老茧、母亲做的饭菜熟悉的味道、这老头给自己的几下子等等,可也无假货真啊,他切切实实地哭了、吃了、踏过这片土地了啊……”陈三心里又升起这种想法。他现在心情又如乱麻,两派思想在他的脑海里交锋非要较个上下,哪一种是真的他都有些难以接受。
老头看着对方脸上阴晴不定又躺在地上看脑袋顶上若隐若现的浮云,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你,道士?”
陈三被他打断奔腾的思绪,他两眼呆滞地看向老头。
头顶白云悠悠,太阳躲在云山后,光也没那么毒辣了。小风穿过庄稼,扑在素不相识的两人脸上,像是在欢迎这对造访田野的客人……
如此,对于陈三而言,到底哪边是假哪边是真?还有这怪老头是谁,何出此言?若欲知晓上问,则请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