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她还有救
江泊去哪儿了?
他去了江家的地库。
那里,一张冰制的棺桲里头躺着的,是他日思夜念的人。
他身上还穿着带血的银甲未来得及换。
杀了清河郡王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来见她了。
这些日子的征战杀伐让他累极了,靠在她的冰桲上,喘着气。
他说:“太后,我来赴约了。”
待他歇了一会儿,就将穆清朝抱了起来。
“太后想去什么地方呢?”他一边朝着外头走,一边与穆清朝说话:“城外有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也不知道太后会不会喜欢,若是选得不好,不要怪我可好?”
他带着商量的口吻。
地窖的门打开,门外,他一直骑着的那匹大宛马也早已经等在那儿了。
江泊伸手去摸了摸那匹马。
“好马儿,待往后,你也走吧。”他道。
江泊刚说完话,打算上马的时候,一回头,却见一个僧人快步朝着这头走来。
“是你!”
江泊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慧仁大师。”
慧仁大师冲着江泊笑了笑:“难为王爷,还能记得贫僧的名号。”
江泊怎么会不记得此人呢?
当初父王死后,他几乎痛不欲生的时候,是慧仁大师找到了他。
他叫他:“小王爷。”
他说:“小王爷,贫僧是城外槛外寺的僧人,若不是不嫌弃的话,将令尊和令堂供奉在我们寺庙里吧。”
那个时候的江泊才不过十三岁,对佛法并不如何了解,心灰意冷间,淡淡地问了一句:“为何要放在你的寺庙里供奉。”
“先王爷与先王妃功德无量,小王爷若是供奉在贫僧的寺庙,贫僧能让他们灵灯长明,他们也会在天上保佑小王爷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这和尚说的话,怎么听怎么有点江湖骗子的意味儿。
但是那个爹娘死后,第一个与江泊说这些的人。
他们大多劝他节哀,有的,还会避着他。
只有慧仁大师告诉他,将他们供奉起来吧,在他们的灵位前燃起长明灯,若是将来想他们了,你还可以到他们的灵位前多看看他们。
那是江泊唯一的精神寄托,就好像长明灯不灭,爹娘就会一直都在。
所以他想了不过一瞬,点头道了一声:“好。”
后来,他从边关回来的这两年,还时常来寺庙里来看看爹娘。
只是最近,去得有些少了。
“许久没来山上了,大师过得还好吗?”江泊问大师道。
“劳烦王爷挂念,一切都好,王爷放心,寺中的长明灯都还燃着呢,老王爷和老王妃也都在天上保佑着王爷呢。”
时隔这么多年了,慧仁大师还把他当当年那个小孩子哄骗呢?
哪有什么在天之灵?
若是有,他们为什么不护一护他心爱的女人?
江泊并没有跟他纠缠什么。
只道:“大师,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他牵着他的马便要走。
却听那慧仁大师忽然在他的身后喊道:“贫僧说过,要帮王爷渡三次劫难,王爷可还记得吗?”
江泊听到老和尚的话,脚步顿了顿。
他忙着自杀,并没有心情与他闲聊什么,被他缠得有些烦了。
刚要说什么,却听慧仁大师道:“贫僧初遇见王爷的时候,若是贫僧没有猜错的话,王爷是想轻生吧?
贫僧为王爷供奉了家人,传了王爷心法,助你修了一身武艺。
这是第一次。
第二次,是那枚护身符。”
江泊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一惊。
他转过头。
“那枚护身符是……”
慧仁大师一笑:“两年前,贫僧曾有幸见过王爷怀中的小娘子一回。”
“有缘相遇,贫僧送了她一道护身符。”
江泊听到慧仁大师的话,抱着穆清朝的手有了微微的颤抖,心中热切,隐隐有了猜测。
虽然也知道,其可能性不大,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
“大师今日来是……”
慧仁大师看到他这样,冲着他微微一笑。
“王爷猜对了。”
一句话,差点儿让江泊的泪都要掉下来了。
自从那日之后,他何曾没想过或许她还能回来?
但是这种事又怎么可能呢?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更绝望的深渊,所以他强迫着自己不去做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就这么痛苦的清醒着。
但是今日,就有这么一个人,就这么告诉他,她还有救……
慧仁大师走到江泊身前,拿了一个药丸在江泊手中:“贫僧这次下山,便是为王爷而来的,这枚药丸喂给她吃了,或许能救。”
江泊看着那药丸,心里热切,又不知该如何说感谢才好。
一句话在喉头滚动了许久才说了出来。
“可……可是为什么啊?”他问道。
“我与大师非亲非故,为何大师会三番四次搭救。”
却见仁慧大师笑了一声:“王爷,我佛慈悲。
日升月起、斗转星移,万事万物皆有其规律,但若有规则之外的事物,无他,是上天的不忍。
不忍血流成河、不忍山河破碎……
所以,不惜倒行逆施。”
规则之外?倒行逆施?
江泊却有些听不懂了。
看着慧仁大师说着这些话,却是悠哉悠哉迈着大步往前头去了。
“大师。”江泊忙叫住他。
“王爷还有何事?”
“太后她,吃了这个药多久会醒?”他问。
“这个啊……”
慧仁大师顿了顿,“这个就要看她自己愿不愿意醒了。”
“贫僧只管得了她的身,可管不了她的心,一切就要看她自己了。”
慧仁大师说着话,已经朝着前头走远了,宽大的袈裟摇摇摆摆,看起来自在也放荡。
“三次缘满,再见了,王爷。”前头传来了慧仁大师的声音。
有些远了,似乎还有些空空荡荡的回音,竟有些佛音灌耳的意味儿。
“哦,现在,应该叫你皇上了。
记得贫僧说过的那些话,希望你能保留住那些不忍,止了干戈与杀伐,还天下一个清平盛世。
这世道,已经乱得太久了。”
他的这些话,江泊是越发听不明白了。
“大师,你要去哪儿啊?”他问。
“以后,我都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他想要追上去,却见眼前的大师化作一缕青烟,忽而消失不见了。
眼前空空荡荡,只有那一匹大宛马还在自己的身边,就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还好一摊手,那枚药丸还在自己的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