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黄金镇恐怖传说(十四)
多!
那可真是太多了!
田老板看了一眼已经排出两条马路的长龙,无奈地回答道:“你们继续睡吧!等排到之后,我再喊你们起床。”
原来,之前的热心排队者还真的没有说谎。
顾磊磊瞥了眼窗外,脑袋一歪,便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在排了将近十多个小时之后,终于轮到顾磊磊一行人见神婆了。
她顶着周围人或是诧异,或是惊奇的目光,厚着脸皮从车上走下。
和她一起走下来的,还有葛小小。
她们两个人会在今天先后进入宅院之内,分别拜一次神婆。
控制变量法嘛!
两个人都去试上一次,才能找出整个流程中的固定环节。
至于其他人。
假如说,顾磊磊和葛小小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那么,他们将吸取教训,重新组队,再来一次。
“我先来吧。”顾磊磊说。
她向前一步,跨出队伍。
对于顾磊磊而言,不亲眼见一回“神婆”,总是有些心神不宁。
她不愿意把“通关的希望”拱手相让于他人。
因此,无论第一个进去的人是谁,结果如何……
都不能改变她想要亲自体验一番的决定。
“早进晚进,都是要进的。那不如让我来当第一个!”
她深吸一口气,跨入宅院之中。
这个副本中的神婆倒是住在一间非常正常的宅院里。
乍一眼望去,这间宅院就和其他普普通通的宅院一样,并无明显差别。
唯一引人注目的是:
从宅院大门口到第一间堂屋的入室门前,十二位青年男女均匀站成两排,仿佛迎宾服务员一般,冲着顾磊磊露出得体的微笑。
只可惜,他们脸上的笑容一成不变,犹如复制粘贴。
因此,非但没有给顾磊磊带来春风和煦般的温暖,反而让她在心里头泛起丝丝嘀咕,感到无比古怪。
正犹豫着要不要从这两排人中间走过,一位通体雪白,身穿丧服的中年妇女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她的脸上倒是没有那种复制粘贴一般的微笑了。
这名中年妇女走到顾磊磊的身前,微微欠身,自我介绍道:“我是你的引路人。”
“请跟我来,神婆已经等候多时了。”
说罢,她没有给顾磊磊提问的机会,便径直转过身去,走向了堂屋。
白色的麻布裙伴随着引路人不停摆动的双腿摇摇晃晃。
看上去就像是一张被风吹得鼓起的招魂幡。
顾磊磊压下心头的异样感,紧随其后。
左右两侧的迎宾男女笑容不便,目光直视彼此,丝毫没有因为顾磊磊的经过而转移视线。
顾磊磊心想:他们肯定不是活人了。
是活人,就总是会好奇,会微微摇晃眼珠的。
从两排死人中间穿过,顾磊磊的背部已经泛起轻微的凉意。
引路人拉开木门,示意她独自向前。
顾磊磊瞥了引路人一眼。
她就像是任何一名有求于神婆的镇民那样,迈步走了进去。
“当——”
空灵的钟声响起。
紧随而来的,是丝丝入耳的幽怨唢呐声。
唢呐声并不太响。
它听上去,好似——
顾磊磊开车穿越郊野公路时,与她间隔着一亩田地的村落里,吹唢呐的人正在为新的亡者送葬。
能听见,不明显
,却也无法忽略。
她停下脚步,环顾左右。
这间堂屋的布置就和外面宅院的正常感天差地别了。
入口处,两只火盆正在熊熊燃烧。
一人多高的橙红色火光不断跳动,照亮了后方成排成排的锡箔金元宝。
顾磊磊曾经在电视里见过这种金元宝:
它们是用来烧给死人花的。
再往前看,几名纸扎人、纸房子和巨大到足以顶住房梁的花圈围着两侧墙壁摆了一排。
它们有的围拢在一起,互相嬉笑;
有的坐在纸扎的餐桌旁,伸手去夹薄薄的纸菜;
还有一些,则站立两旁,如护卫般凝视前方。
顾磊磊又迈出一步。
几位纸扎人扭头看了她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
顾磊磊吞咽口水。
她开始疑心自己是否走错了门,在不经意间,来到了其他人的白事现场。
“这群神神叨叨的诡异就没有一个是住在正常的屋子里的。”
“她到底信仰了谁?才会把房间打扮成这样?”
“难道是丧葬之神?”
顾磊磊一边猜测着神婆的身份,一边顶着各种纸扎人的森冷注视,向前行走。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纸扎人终于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层层叠叠、缠绕不休的白布。
像是裹尸布,也像是普普通通的丧服布料。
顾磊磊带上乳胶手套,挑开布料。
她的脚下同样也被这些滑溜溜、弯绕绕的绸布占据。
“万一打起来的话,这里可真不容易逃跑。”
她的目光如探照灯一样,来回扫视四周。
“而且,这样的装潢对视野的局限性很大。”
“我甚至都看不见两步之外有谁了。”
假如让其他冒险家来走的话,说不定会战战兢兢,不敢向前。
毕竟,独自穿梭在陌生地带之中的孤寂感,会增加内心的恐惧。
但是,顾磊磊她不是一个人。
就在走进白布堆里之前,顾磊磊先瞥了一眼弹幕。
她惊奇地发现观众们对这里并无好奇心,反而一个劲儿地催促自己“走快点!这里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就说明——
真正的刺激环节还在后头呢!
而眼前的火盆、金元宝、时不时看自己一眼的纸扎人、层层叠叠的白布……其实只是用来故弄玄虚的玩意儿罢了!
顾磊磊的情绪一下子镇定了下来。
再往前走的时候,她甚至不觉得这里气氛诡异了。
……只觉得铺满地面的滑溜溜白色绸布属实不算是一种合格的地毯。
“太难走了!”
“走一步,退半步!”
“呵——”
空灵的笑声响起。
冰冷与麻木的僵硬感从四面八方传来。
真家伙来了!
顾磊磊猛地抬头,却发现周遭白布无风自动,时而收缩,时而扩张。
它们如同被诡异赋予了生命一般,兀自移动起来。
一道黑影出现在白布后方。
它缓缓平移而来。
顾磊磊没有躲开,也没有后退。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黑影从白布中探出头来——
神婆,到了!
……
假如要让顾磊磊对自己早些时候的表现打个分的话,她肯定会给自己满分。
堪称是完美的表演。
很符合那些理智而又崇拜神婆的“高级”信徒的行为。
首先
,她没有逃;其次,她也没有胆怯;最后,她也没有冲上前去,哭喊连天。
相信神婆的人当然不会因为周遭的诡异现象而转身逃跑。
这些可怖的景象对于他们而言,反而是想要亲近的“神迹”。
总之,不管如何,这一轮的考验应当是过关了。
因为神婆总算是露面了。
顾磊磊面不改色,露出几分欣喜和畏惧,跟着神婆走向屋内。
最后,两个人在一间烟雾缭绕的房间中停下。
这间房间的天花板、地板和墙壁上也缠满了白布。
神婆盘腿而坐,好似菩萨一般,坐在一堆白布中央。
——准确说,自从她正式露面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包括她的移动。
神婆的移动依赖于地面上层层叠叠的白布。
当她向前行走时,也是由白布们裹成莲花状,拖着她向前移动的。
阻碍顾磊磊行走速度的白布,反而让盘腿的神婆行动自如。
这里是她的地盘。
待到两个人面对面盘腿坐下之后,神婆终于开口。
她的声音就像是早些时候听见的唢呐声一样,既远又近,飘忽不定,叫人摸不透声音传出的具体方位。
神婆慈悲一笑。
她高高在上地开了口:“汝所求何事?”
真要说的话,眼前神婆的说话方式确实是她见过的诡异中,最符合诡异身份的那个。
顾磊磊收回思绪。
她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在最近去世了,所以,我想……”
说罢,她微微低头,好像是马上要说出口的那个愿望有些难以启齿,因而让她不好意思继续往下说一般。
神婆倒是很淡定。
她周围的白稠无风自动,显得气场非凡。
神婆缓缓说道:“吾明白了,汝想为汝之同僚祈福。”
顾磊磊胡乱点头。
反正她也不知道她应该想对同事做点什么。
不过,就从这些拜神婆的人最后都平安无事的情况来看,单纯地祈福问题不大。
可以冒险。
神婆没有在意顾磊磊的“羞涩”。
白布裹着她往后飘了一小段路,和顾磊磊拉开距离。
神婆伸出手来,挡在她周围的白布纷纷散开。
她命令道:“抬起头来,看向吾。”
顾磊磊依言把头抬得更高——其实,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低过头,一直在直视神婆的双眼和她身上的白色波西米亚风长袍。
不过,既然神婆都开口了,那肯定是要照做的。
这应当是仪式的一部分。
顺便,她还没忘记瞅一眼弹幕,看看观众们的看法。
{哦哦哦!看上去好刺激啊!……不过,咳,这是什么仪式来着?我怎么连一点儿诡异的气息都没有感觉到?}
{因为你现在正在收看的是:地窟装逼犯,花里胡哨的仪式爱好者,白衣飘飘的碎布片神祇……的信徒正在努力装逼中。}
{[*未知信息*]的信徒永远是最喜欢故弄玄虚的货色,就和祂的头衔一样。}
{我感觉祂的水平还不如洁净之主。至少,洁净之主真的搞过屠杀。}
{怎么不如呢?当洁净之主大屠杀的时候,祂不也在疯狂加班,到处收尸?还因为死掉的人和诡异实在是太多了,让祂实力迅猛狂增,一跃而上!}
{呸!恶心小偷!别人死人祂占便宜!}
{不过,最近的地窟世界越来越和平了,祂现在的实力恐怕会很难看……}
没想到,眼前的神婆甚至
不能算是诡异,她只是一名人类信徒。
顾磊磊抬着下巴,看了神婆片刻,又被神婆命令低头。
她顺势把目光落在神婆的下半身上。
依照她对于信徒的了解:
神婆之所以盘着腿,从不站起身来……
恐怕不是为了装逼,而是因为她已经没有下半身了。
这间房间里到处缠绕的白色宽布带子,应当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50%的污染啊!
神婆的实力不容小觑。
这样想着,神婆再一次开口说道:“汝之诚心感动于我,吾将为汝降下神迹。”
说罢,唢呐声悄然变响。
天花板上淅淅索索,下起土雨来。
顾磊磊略显吃惊地看着这些凭空落下的泥土在自己的身前堆起一座小坟。
诡异气息悄然散开,白色绸布肆意卷动,行将就木的冰冷感蔓延而来。
泥土纷纷落下。
坟包越来越大。
……也越来越靠近她了。
顾磊磊一动不动,低头凝视着坟土因为重力的缘故,缓缓流向自己。
虽然不知道在碰到坟土之后,会不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变化,但是,假如可以的话……
顾磊磊吞咽口水。
她压抑住了自己想要跳起来逃跑的冲动,低头盘坐原地。
就在坟土快要碰到顾磊磊膝盖的那一刻,坟包停止扩张。
神婆满意开口:“甚幸,汝将得偿所愿。”
她张开双臂。
一根铁锹从天而降,插在坟包之上。
顾磊磊踌躇片刻,站起身来,握住铁锹。
这应该……是在暗示她挖坟吧?
神婆没有阻止她的行动,那就意味着她的想法正确,至少没有偏离太多。
顾磊磊硬着头皮,握住铁锹。
刚刚堆起的坟包又松又软,十分好挖。
没一会儿,一铲泥土便从铁锹上落下,散在白色绸布之上。
顾磊磊一边挖坟,一边胆战心惊。
别真给她挖出一具尸体来吧?
她可没想让那名素未谋面的同事原地复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