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暴雨落于平原之上
海啸从天空中翻涌而起，远古的鲸鱼借由疮痍的岁月向人们低语它的伟力。
鲸鱼喷出的水柱如同烟花般绽放开来，形成细小的雨滴落到了大地上。
“下雨了。”
我感觉到了几滴雨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稍稍地有些刺痛感。
“那不是雨，不要回头。”
秧秧踩着溪流的几块石头借力而上，攀上了山壁，我学着她的模样紧跟在身后。
雨滴声越来越密集。
“来不及了。”
秧秧将一只与她腰间一样的葫芦交予我手中，葫芦边的条纹还剧烈闪烁着红色的微光。
“注意力集中，试着想象着一根绳子。”
“渐渐地，渐渐地，你要将它拉长，一直延续。”
“让它无限长。”
我的脑海里顺着秧秧的话语，绳子正变得越来越长，但同时我感觉绳子越来越紧，仿佛要到了一个极限。
因为我想象不出一个无限长的东西。
“感觉它要断掉了。”我向着秧秧说道。
“就是那一个时刻，努力保持着那个极限的状态。”
我努力地在意识里将那根绳子拉紧。
手中的葫芦突然变换了模样，跳到了我的肩上，我撇过头才看清它的样貌，就像一个玩具公司量产的瓦力机器人。
（注：皮克斯动画《机器人总动员》中的虚构角色）
脸上的屏幕闪烁着开心的表情，向着我挥手。
“看来，他很喜欢你哦。”
秧秧的葫芦也转眼间变成了小型的瓦力机器人。
“接下来的路，想象好自己的落脚点，鸣域终端会帮助你的。”
话音刚落，我便目送着秧秧仿佛失去重力般从地上跃起至一棵橡树顶，随即快速地在庞大的树林群里穿梭。
我试着向上跃起，随即浮力感一涌而上，轻松地便到达了橡树顶。
我看向了肩上高兴的小瓦力，他向我比了个“good”的手势。
我找好了下一颗树的落脚点，试着向前踩了过去，随即便如履平地般地到达了脑海中地落脚点。
我感觉到了，我的重力场在时刻变化。
秧秧在每棵树上给我留下了标记，我顺着标记便很快地追上了她。
我已经分不清是雨声，还是穿越树林时的摩擦声。
我只知道我们只能向前，因为我回头看见了。
一切都是白色。
“小心。”
当秧秧发出提醒时，我已注意到我所找到的落脚点被山上滚落的岩石撞击，巨大的树木折断倒下。
我四处寻找，可只有滚滚而下的岩石与泥土，来不及找到下一个合适的落脚点，暴雨在我身后降临。
秧秧从另一棵树上立即将我扑倒，两人一起掉进了由岩石堆积形成的通道。
“库哈……”
秧秧拿出了照明弹放置在地上，我们肩上的小瓦力又恢复成了葫芦的模样，正剧烈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发出嘀嘀嘀的警报声。
秧秧发出库哈的声音后，扶正了自己的帽子，由于空间的狭小，她每一次的小动作都能触碰到我的身体，我丝毫不敢乱动。
她的身上带着一点桂花的甜香。
“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谢谢你了。”
“这葫芦为什么一直响个不停。”
秧秧并没有回答。
雨滴密密麻麻地击打在顶上的岩石，从石头缝隙中开始向下滴落。
“小心，最好不要被它沾染到。”
“为什么？”
“你也看见了，天空那一侧的海洋，这不是寻常的雨，我们把它叫做无音汐。”
“被它所沾染到的物体会出现我们这个时代所叫的流失守恒。”
“流失守恒？”
“最初人类认为宇宙的能量是恒定的，但是当无音汐发生过后，宇宙便必须要加一个变量，在这个变量之下，能量和波长都会发生变化。”
“植物的颜色，会发生变化。无音汐带来的波频率变化会使我们感觉到颜色的变化。就像多普勒频移中的红移现象。”
“而这小葫芦就是从鸣潮中获取的特定波而制成的，它本身便是那潮汐中的一部分，它是拥有生命的。当悲鸣来临时，向葫芦接近时，频率会一直升高，所以它便会一直响个不停，我们也依靠它来判断悲鸣的接近程度。”
“互相移动的参考系，就像多普勒移动一般。”
“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啊。”我不禁感叹道。
秧秧并没有立即回应我，而是将帽子低低拉下。
“确实是很伟大呀。”
不知怎的，我感觉这句话并不太像一种称赞。
“刚才的小机器人是？”
“哈哈，你就像七舍的提米一样？”
“提米？”
“就是我们据点的一个孩子，就像你一样，对什么都感到好奇。每次出去执行完任务后，都会跑过来让我跟他讲讲外面冒险的故事。”
“我只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好了好了，那只是它的一种功能，在这个世界，一切物质都是由波构成，而宏观领域内，都会存在一个场。根据场的强度来构成复杂的客观世界，我们刚才所使用的便是精神场力。我让你试着想象绳子的极限，同时也是在提高你场的极限强度，这样便能使得鸣域终端形成你能接触到的固体表面。在这个世界，精神场是非常重要的哦，保持好你的思维频率共振，能够做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悲鸣，鸣域终端，波，精神场，流失守恒，大量的新鲜词汇从秧秧的嘴中说出。
我的记忆没有一丝触动，仍旧是一片空白。这些词汇就像墨渍一样，刚刚打印成象形文字出现在我的认知里。
“好了，看样子，你很苦恼啊。别担心，等无音汐停后，我会带你去七舍，那里的终端或许能帮助你找回你的身份信息，毕竟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都会有终端记录。我想，那样的话就可以帮你找回记忆啦。”
“嗯，谢谢。”
我点了点头，想着也许真能帮助我吧。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多久了。”
我透过石头缝隙看着天空的一角，偶尔能看见海浪的翻滚，以这样的视角看过去，还别有一番风味，仿佛只有在画家的手中才有如此这番景象。
“我不知道，历史和时间已经被悲鸣模糊了。从我记事开始，我眼前便就是这样的世界了。”
“只记得课本上写着的第一次悲鸣？”
“第一次悲鸣？”
我发出疑问，想让小蓝帽接着说下去。
“嗯，关于第一次悲鸣只是一个名字的形容，没有任何事实记载，我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来自于哪里，什么原因，我们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时间的前进方向上，我们知道了，那日之后，星球上诞生了前所未有的声音与世象。”
“人类从这里将走入新的世代。而我们在这里聆听、记录，从过去到未来的种种。”
“这就是我们现在记录的历史，现在的社会。”
“那关于这些问题有眉目了吗？”
“我们不是正在努力吗？”
秧秧取出了腰间的佩刀，将刀尖抵在了岩石壁上。
岩石便都瞬间化为了粉末。
无音汐停了下来，我再次看到外面的世界，仿佛如同两个世界般，我身后的植物如覆盖了白雪一般，而前方则能看见显眼的绿色山林。
颜色的对比让我感受到了强烈的违和感。
“如果人类淋到无音汐会怎么样？”
秧秧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我看见了她身后的太阳。
“割舍部分自我，换取新的延续。”
太阳仿佛新生般地升起，重新照在了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