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这真是棋逢敌手,半斤遇上了八两,一个会打不会飞,一个会飞不会打,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两人谁也不挨着谁。
众人看得纳闷,这是什么打法?
旋即明白了,但众人只知至美不会飞,却没想到任自飞不会打,毕竟是一盟之主,修为不会那么差吧,况且看他的飞行术,已属上乘,所以只道是任自飞故意不使出真本事,戏弄对手,心下都有些不快。
柒慕儿略微不满地道:“自飞看上去老实巴交,却怎会是这样的人?”
站在她旁边的颜墨也皱皱眉头,摇了摇头,神情颇为失望。
众人皆把目光投到玉烟真人身上,心道,安忘危使出杀招,欲置对手于死地的做法为人不耻,你喜鹊门这般戏弄一个不会飞的弟子不也同样卑劣吗?
玉烟真人知众人心意,便和袁阔交流了一下眼色,袁阔会意,站起来大声道:“诸位,自飞是我座下弟子,随我学艺五年,可惜资质愚钝,至今不会运气,只能近战,不能远攻,所以非他故意不使出全力,他全身的本事,便是这般了。”
望空中叫道:“自飞,下来认输吧!”
喜鹊门的师长们原没指望任自飞能赢,不如及早认输,倒显得自己大度,况且今日黎原生和普超英已出尽了风头。
任自飞飘在半空,剑芒虽然伤不到他,但他还是死死地盯着至美的一招一式,心中惭愧不已,不会打,即使飞得再好,除了逃命,又有何益?难怪师兄们戏称他的飞行术是逃命术。
继而想到许清涯,想到在东海之滨,许清涯只用了一个时辰便教会了自己飞行术,想到许清涯说他并非资质差,只是教得不得其法。
想到她教给自己激活五觉之法,通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果收奇效,看来,全天下只有许清涯能教得了自己。
只可惜,那日在山谷中匆匆一晤,她没能再给自己多一些指点,不然定能让自己领悟得更多。
先前训练五觉,听自然之声,看高山流水,闻百草花香,皆是死物,却不曾研究过真人比武斗法时的细节。
此时他身在空中,看地上的至美使出功法,却奈何不得自己,便如看高山流水般置身事外,心境渐至一片空明,因三个月来已习惯随时随地训练五觉,便不由自主地进入到忘我之境,排除掉周围环境的干扰,眼中所见,耳中所听,全是至美一人。
至美的动作在他的眼中,变得越来越慢,几乎静止,他能清楚地看到每个细节,甚至能听到他的气息之声,忽地有所领悟,试提一口气,竟然气随心动,全身的真气流转到右臂上,源源不断地输到铁剑之上,他隐隐看到剑身上有光芒在闪烁,丝丝缕缕。
啊哈,自己终于学会了运气!
心中大喜,正欲挥剑劈下,听到师父的喊声,真气涣散,铁剑上的光芒便消失了。
怔怔地望着师父,不知何意。
袁阔道:“认输吧,你不是至美师侄的对手!”
任自飞心有不甘,但不敢违抗师命,再说这临时学会的功法,不知效用如何,便飘身落到台上,插剑归鞘,向至美施礼道:“师兄法力高深,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至美打得累极,虽然对手近不了他身,照此下去,自己也会累得趴下,到那时认输的便是自己了,当即也插剑归鞘,气喘吁吁地道:“师弟承让了!”
两人都是初次比武,打得尴尬至极,好不容易结束,便也学着别人比武结束时那样说了两句客套之语,只是放在他俩身上,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像乡间孩童玩耍。
众人不禁哑然失笑,打都没打着,哪来的“法力高深”,又哪来的“承让”?
两人再次互施一礼,走下台去,各自归队。
任自飞走到玉烟真人面前,道:“弟子无能,给师门丢脸了。”
玉烟真人呵呵一笑,道:“无妨,胜败乃兵家常事。”
向众人道:“我喜鹊门弟子学艺不精,输了一场,咱们继续!”
那边哀仁寺的无求法师面上略显难堪,虽然己方胜了,却比败了都不体面,关键是这个不会飞的小徒弟还要打第二场,到时候还要经历一番难堪。
任自飞坐到座位上,回想起适才所悟,就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一种奇妙的感觉充溢在胸,倒觉得败了比武实在不足一提了。
比武继续。
此后的任自飞便不像之前那么无所事事了,一是自己的比武已经结束,不必再忐忑不安,二是他找到了一件十分有趣又十分有意义的事,便是以许清涯教给他的训练五觉之法,专心致志地观摩每一场比武,获益良多。
毕竟他已修行五年,基础已固,只差那关键的一点拨。
整整一天,他看得如醉如痴,有时玉烟真人和他说话,他都浑然不觉。
每次比武分出胜负,众人皆鼓掌喝彩,他这才反应过来,茫然地随着大家鼓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到天黑时,弟子辈的第一轮比武方才结束,淘汰了一半选手,玉烟真人宣布今日暂歇,明日继续。
喜鹊门家大业大,待客之礼周到,各种房间无数,各派来的人皆有独居客舍,洁净如新,清静雅致,并派专人伺候茶饭,无一处怠慢。
玉烟真人邀请诸掌门去道清殿闲坐叙话,余者各回各处去了。
袁阔和八位弟子回到仁为殿,同去伙房用膳,大家情绪高涨,独任自飞兀自沉浸在比武的情境当中,有些心不在焉,独坐一隅,闷头吃饭。
胡改邪端着一碗饭菜过来,坐在任自飞的对面,拍拍他的肩膀道:“小盟主莫要灰心,你第一次比武,败了很正常,再说你其实并没真输,若要比下去,以你的飞行术,必能累死对手。”
任自飞道:“谢谢六师兄,不过那事我全没放在心上。”
胡改邪道:“那你何以闷闷不乐?咱们仁为殿总算苦尽甘来,再也不是垫底王了!”
任自飞仍是懵懵懂懂,道:“是吗?”
胡改邪道:“啊呀,你和掌门师叔他们坐在最前面,近水楼台,竟然不知?大师兄、四师兄、五师兄比武全胜了,没看到师父乐成了花?”
任自飞望向袁阔,果见他春风得意地坐在那里,笑容可掬地和几位弟子说着话。
胡改邪叹息一声,又道:“可惜我败了,不过师父说我虽败犹荣,对手的实力太强了。”
任自飞茫然地问:“你的对手是谁?”
胡改邪两眼大睁,腾出一只手,搭在任自飞的脑门子上,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任自飞拨开他的手,道:“我发什么烧?你的对手到底是谁?”
胡改邪道:“我真怀疑你当时在不在场,还是让谁勾去了魂?别人你没留意倒也罢了,我的对手你竟然不知?当时她一出场,全场欢声雷动,炸了锅似的。”
任自飞道:“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
胡改邪道:“便是蜻玉宫的颜师叔啊,除了她,还有谁能有如此气场?”
任自飞仔细回忆了一下,满脑子全是各种招式,各种光芒,各种法诀窍门,却全然不记得谁是谁,可见当时的专心程度,这时赶忙遮掩道:“噢噢,知道知道,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胡改邪道:“你想想,她的修为那么高,又是长辈,又是女流,长得还那么,那么……那么貌若天仙,她往那里一站,我便收不住心神,能赢才怪了,我连三招都没接住,好在我输得体面,见势不妙,赶紧认输,省得被她打得抱头鼠窜。”
任自飞哦了一声,好像确有一点印象。
众弟子为仁为殿争了光,袁阔今日意气风发,满面红光,道:“你们勿要怠惰,明日第二轮的比试才是关键,我仁为殿若能有一名弟子进入前五,我以后便可扬眉吐气了。”
胡改邪接话道:“有了今日之战,仁为殿已经不用垫底了,师父你现在便可扬眉吐气了。”
袁阔怒道:“这是什么混账话,人往高处走,岂能因为一点小胜便志得意满?”
胡改邪嘿嘿一笑,道:“师父你以前说,仁为殿只要不垫底,你就烧高香了,现在已经不垫底了,你又不满足,等我们之中有人闯进前五,你肯定又会说,要是有人能得个天下第一,那该多好啊!”
众人嗤嗤地嘻笑。
袁阔叹道:“若是真有那一日,我便不枉在世上走一遭了。”
胡改邪道:“你看看,你看看,这还没人能闯进前五呢,你便想开天下第一的事了,你现在已是盟主之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袁阔今日心情大好,丝毫不怒,反倒也笑了,道:“是啊,人人都说知足常乐,可哪个不是得陇望蜀?”
众人吃毕,一行出了伙房,回到后院,月影下,两个窈窕的身影站在那里,一白一黑,细看时,白的是柒慕儿,黑的是颜墨。
柒慕儿自然是在等袁阔,两人好不容易相聚一回,白日被诸事缠身,晚间自然是要在一起的;颜墨却来此何干?
众人不禁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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