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吸
蓝叶荷尾,阳月翎。
燕飞度在寒江雪的吐息中,嗅闻到了这两种气味。
蓝叶荷尾迷人心智,阳月翎则让人躯体发热,浑身瘫软,欲念横生。
所幸寒江雪只碰了碰,只要大步疾走,散去热气,亦或稍等一会,便能散去药性。
燕飞度心中没有遗憾……假的。
听到寒江雪问他是不是起烧了,燕飞度十分淡定地伸出手。
“我看看。”
这就要去探寒江雪的额头。
但不知那到底是那思普灵药厉害,还是寒江雪体质有异,他看着燕飞度伸手,竟连连摇头。
“不准动!”
燕飞度望着寒江雪,心中涌上了一股熟悉感。
好像……这小兔子当初生病要任性时的感觉。
于是燕飞度就真的不动了。
寒江雪满意地望着燕飞度停滞在半空中的手,自己走了过去,踮脚把额头贴到了燕飞度的手心里。
原来别人不许别人主动摸摸,要自己贴贴。
“我觉得你手心凉凉哒!”寒江雪脑门顶着燕飞度的掌心磨蹭了一下。
和兔儿时不同,少年郎的额头饱满,皮肤细腻,轻轻一蹭就像年糕沾了红粉,透了一点淡淡的粉色。
不等燕飞度试探着摸摸,寒江雪又把额头缩了回去!
燕飞度:……
少年郎脸颊泛起一点红晕,像是想起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要方便……不对,是找阿娘!
于是燕飞度就看着寒江雪,围着他绕圈圈。
“你在做什么?”燕飞度疑惑。
“找阿娘呀!”寒江雪理直气壮!
“……这样恐怕是找不到的。”燕飞度不由笑道。
寒江雪歪着头想了想,不知怎的朝燕飞度伸出手。
“那,牵牵。”
燕飞度的手指修长,轻轻握住寒江雪时,就被对方反手紧紧握住。
“我……我的手好像小年糕,”寒江雪看着自己被燕飞度包裹在手中的小拳头,随后又抬头催促燕飞度,“好啦,你可以带我去找阿娘啦!”
寒江雪好像误以为得人带着去,才能找到。
燕飞度怎么会拒绝呢?
红衣的公子牵着紫衣的小公子,沿着长长的游廊而去。
百花宴里,似乎也允许群臣赏园子看景。
只是少年眼角绯红,似是比再艳丽的花瓣都要艳丽。
廊下有湖,湖上有花。
翻飞的花瓣在寒江雪眼里也许就像振翅而过的蝴蝶,他总忍不住伸手去触碰。
燕飞度稳稳地抓着他的手,不让他因为跑跳而摔倒。
虽然寒江雪这样亲近他很好,但是再跑跳一下,药性就要散了。
这快乐也太短暂了吧?
燕飞度嘴角含笑。
但寒江雪只蹦了一下就觉得有些走不动,他停了下来,燕飞度自然地问。
“我背你好不好?”
寒江雪重重点头,膝盖半弯,对燕飞度做出了“我背你”的动作。
“来吧!”
燕飞度笑了,抓着寒江雪的手,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背上。
“是我背你。”
寒江雪扑在燕飞度背上,先是愣了愣,随后伸出手指拍了拍燕飞度的肩膀。
“你好高,肩膀也好宽!”
寒江雪似乎从来都不吝啬赞美。
称赞是一种美德。
一个从不说好话,只会挑刺的人,与一个总是喜欢称赞他人的人,怎么看都是后者比较受欢迎。
任何人身上,寒江雪好像都能发现好的地方,这也许和养育他的人有关。
“谢谢。”燕飞度弯唇一笑。
背上的少年是有重量的,但燕飞度总会下意识地和寒江雪兔儿时比较。
小兔子的体重像肉包子,现在的寒江雪则像大号的肉包子,气味却像轻软的棉花糖。
“我阿娘可是很厉害,很好的!”寒江雪晕晕乎乎的,下巴靠在燕飞度的肩上,说起那在他记忆中也很模糊的阿娘。
“很强壮,很威武,很美丽。”寒江雪轻声说着。
寒江雪像是好奇一般,问着燕飞度。
“你呢?”
燕飞度一直静静听着,语气平淡地回答。
“我家里人在我还年幼时就把我扔掉了,我对他们还挺讨厌的,只记得他们很丑陋。”
不小心触碰了他人伤心之处,寒江雪倒抽一口气。
他的手指一直放在燕飞度肩上,这下,他伸手抱住了燕飞度的脖子,像是给了燕飞度一个拥抱。
“那是他们不好,你是很好的。”
“我有多好?”燕飞度问。
寒江雪沉默了好一会,像是说不出来。
“反正就很好!”
最后寒江雪十分笼统地说。
燕飞度笑着侧头看向少年如落了春花的脸,捡了最简单的问。
“那我好看吗?”
寒江雪微微一愣,好像一直在看燕飞度的脸,他的手指又放回了燕飞度肩上,像小鸟振翅一样点了又点。
寒江雪的脸因为药性一直泛着绯色,但现下好像变得更红了。
“你知不知道你说这种话……你这样,是会挨……”
寒江雪停顿,像是在回忆到底是个什么词。
燕飞度脑海飞快闪过了“挨打,挨揍,挨抽”三个词。
但寒江雪却往前一倒,把自己的脸埋在了燕飞度的脖颈里。
“会挨吸的!”
少年郎炽热的吐息,柔软湿润的嘴唇落在青年白皙如玉的脖颈上,瞬间激起一点潮红。
燕飞度握着寒江雪膝弯的手不由一紧,若不是他道行高深,竟有些站不稳。
只是道行要用在这方面,显得好没出息。
寒江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见过很多人吸毛茸茸的样子。
毛茸茸为什么被吸,那些人就说,明明这么可爱,这么好看,还要故意装作不知道,在人面前走来晃去,这不就是让人吸的吗!
寒江雪也觉得燕飞度是明知故问,他低头就是在燕飞度脖子上一阵乱吸!
好啦!你得逞了!又好看又香,我立马啾咪啾咪!
但下一刻,他的一条腿被燕飞度放开,脖颈却被按住了。
红衣的公子呼吸微重,按在寒江雪脖上的五指微微用力。
“寒江雪,你再这样,待会可能会发生一些吓着你的事。”
燕飞度很少连名带姓的这么叫寒江雪。
寒江雪一怔,才吸了一会,他像是有些不舍得,但本能地察觉到燕飞度语气认真,他抬眼望着燕飞度,便见燕飞度虽还笑着,但那双往日里风烟俱净的眼睛,这时好像沉淀了什么炽热粘滞却又靡艳的东西。
“是什么?”寒江雪问道。
随后,寒江雪就见那红衣公子微张形状优美的嘴唇,低头咬住了寒江雪垂在他颊边的右手食指指尖。
燕飞度在屠罗山被救时,也时常会看着寒江雪的手指愣神。
那玉兰花苞一样的指尖是什么味道呢?
凝脂,新雪,还是泛着花香的蜜糖?
“再不乖,就要被我吃掉了。”燕飞度声音低哑,像羽毛撩过人的耳廓,让人鼻尖像是嗅到了某种肉香。
寒江雪缩了缩手指,燕飞度并没有把他咬疼,只是轻轻叼着。
寒江雪看着自己的指尖,淡红的指腹上有一点浅浅的牙印。
寒江雪乖了。
不吸了。
燕飞度叹了一声,像是有些遗憾,又觉得寒江雪的举动惹人怜爱,低声道:“若是再任性一点就好了,这时候又这么乖。”
后方游廊突然响起脚步声,燕飞度皱起眉,将寒江雪放下,自己挡在他身前。
来人果然是二皇子与他的狗腿子小太监。
“喂,把他交出来!”
二皇子上来就直奔主题!
男人被打扰了欢乐时光,脾气总是不大好。
“不给,你能怎样?”
燕飞度语气冷淡,细听内容,简直可以算做是以下犯上。
“哈?你你你,你不是斯文人吗,怎么可以这样讲话!”二皇子大惊失色,显然是没想过“良民”燕飞度会有这种反抗态度。
给二皇子整不会了。
“那你想怎么样?!”
二皇子总不能丢了气势!还很紧张!
小美人现在中了春天的药,现在肯定腰酸腿软面色潮红,急需他的拯救!
燕飞度再倔强,他可要直接动手了啊!
可谁知燕飞度真的很倔强:“我想您现在立刻回宴上,不然我就告诉你父皇,你给小侯爷下药了。”
什么人啊,这种事居然告诉家中长辈!
二皇子咽口水:“你不敢。”
燕飞度的表情显然是很敢的。
二皇子不顾身边一直拉着他,说“算啦算啦”的小太监,硬要往燕飞度那边冲过去!
谁知行到中途,二皇子脚下一滑……不,更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凌空抽起,一把抽到了游廊下的湖里!
哗啦一声,二皇子变咕呱!
“救命啊!二皇子落水了——”小太监扯着嗓子叫。
附近登时有侍卫循声而来,燕飞度站得远远的,脸上满是“困惑”,像是不明白怎会发生这种事。
“唉,您不必如此,我不说就是了。”
竟是当场坐实二皇子是畏罪自尽。
燕飞度正转头要和寒江雪说没事了,一回头就见寒江雪已经抱头跑出了老远。
燕飞度:……
不可能是害怕,就算药性过了,发现了阿娘的踪迹,也不该不说一声就跑啊,这到底……
燕飞度正疑惑,并不知道寒江雪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二皇子落水时,水花溅到了寒江雪脸上,他像是缓缓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湖面上的倒影,竟然发现……自己的兔子耳朵长出来了!
要死哦!要被人发现是个妖精啦!
寒江雪立刻抬手盖住自己的兔耳朵!
他先是慌乱地看了一眼燕飞度,然后立刻转身就跑!
必须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然后把兔子耳朵塞回去!
眼见四周因为二皇子落水而到处来人,寒江雪找了一个没人的小道直接窜了进去,也不管是不是擅闯了哪里,脚尖蹬墙,就这么翻入了一座栽着玉兰花的庭院里!
“啪嚓”一声轻响,寒江雪落在草地上,他四处观望着,这里好像确实没人。
寒江雪这才把手从头上放下来,露出了一双怯生生的浅棕色兔耳。
兔耳朵左右摇摆了一下,像是象征着寒江雪此刻还起伏不定的心。
怎么会这样啊!
“我明明,明明入宫来是为了找阿娘啊……”
寒江雪恍惚地走入这看似荒废的宫殿里,只记得自己从席上出来后,人就很迷糊。
……其实也没有很迷糊。
起码怎么吸燕飞度的事,燕飞度怎么咬他指尖的事,寒江雪记得一清二楚。
要死哦!
寒江雪抱头哀嚎:“我一定是中蛊啦!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难道是因为瑟瑟才长出兔耳朵?”
天道降罚,不许瑟瑟?!
但无论如何,现在最要紧的是,要么自己想办法把耳朵压回去,要么找个帽子什么的把头藏起来!
“笨蛋,你是因为妖力现在有点不稳,才会这样啦!过一会就好啦!”
一道人声在寒江雪身侧响起,寒江雪悚然一惊,侧头一看,就见一只圆头圆脑大肚腩的虎斑猫蹲在一旁的烂烛台上龇牙咧嘴。
猫?刚才是这只猫在说话?
“你,你在说话?”寒江雪试探着问。
虎斑猫皱起个小猫脸:“这不是废话吗?”
“妖怪啊——”寒江雪大惊失色。
“叫屁啦!你不也是妖怪吗!”
虎斑猫半空跳起,重重地落在了寒江雪的身上!
“笨小兔!我现在每天只有一刻钟清醒,接下来的话你可要听好了!”
寒江雪怔愣:“你是哪位?”
虎斑猫大怒,肉球直接拍在寒江雪脸上,将少年郎柔嫩的脸颊挤出了一坨肉肉!
“我是你大哥!虎玉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