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愿望(1)

关于愿望(1)

虽然春川树看起来似乎一点都没受伤,安室透还是在把绑架犯交给随后赶到的风见处理后,带着孩子去了医院。

一方面是因为春川树之所以会遭遇危险,和自己、以及自己的属下办事不力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明明已经发现可疑分子的犯罪倾向,还给他贴上了窃听器,但还是被他轻易摆脱了监听,在自己眼前绑走了孩子。

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安室透注意到春川树的异常之处:这孩子的父亲对他过分的要求、他在车祸中毫发无伤的幸运,以及他出事后奇怪的平静。一个正常的7岁男孩,会在被绑架、遭遇车祸后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情绪吗?

虽然被他救下后,男孩显然对他非常信任和亲近,却完全没问过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爸爸,也不会因为要离开安室透单独接受检查而不安。

这些汇聚到一起,已经足以让多疑的公安卧底产生许多猜测。

这个孩子不害怕,是因为不理解这些危险,还是因为习惯了危险?

他发现有人赶来救他的惊讶、不依赖任何成年人的独立,是因为勇敢、还是因为理应为他提供庇护的成年人,总是在他需要帮助时袖手旁观?

安室透在通知春川树的父亲之前,先让医生给男孩做了最全面的检查,又联系公安那边的属下盯紧检查结果,然后才从春川树那里要来了艾西威的手机号,把春川树差点被人绑架还出车祸的事告诉了他。

艾西威在通话里表现得也是如出一辙的冷静,一点没有普通家长突然得知差点失去孩子的惊慌,镇静得令人齿寒。

“原来如此。我刚才还在想,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回家了。”艾西威说,“给安室先生添麻烦了,我这就过去接他。”

安室透只告诉他,他救回了春川树,他们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检查,可艾西威却没问春川树有没有受伤。

安室透思索着收起手机。他在医院的便利店里给春川树买了一块大号棒棒糖,男孩子就舔着糖,和他乖乖坐在候等区,当安室透看向他的时候,马上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笑过后,春川树努力挺直单薄幼小的胸膛,郑重地问,“安室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哦,小树这么认真,看起来是很不好回答的问题啊……”安室透没有马上答应,恶趣味地等到小朋友露出着急的神色,这才说,“不过,我会认真回答的。”

“安室哥哥,你有没有什么愿望?”男孩一眨不眨地望着金发的人类,怕他不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努力地解释,“就是那种,你自己怎么努力都没法实现的,需要得到童话里阿拉丁神灯那种宝物才能试着许愿的愿望。”

这似乎是春川树这个小朋友说过最幼稚的话。安室透一下被逗笑了,他用食指抵着自己的下巴,装作苦恼地说:“唉,那种愿望吗?那真的很多唉,是我的话,可能试着和灯神讨价还价,告诉他我的愿望就是还想再许三个,到第三个时候,说不定还想再问问能不能再来三个。”

“啊……怎么可能这样呢?!”春川树瞪大了眼睛,“安室哥哥这么说的话,神明可是会生气的哦。”

“嗨嗨,那就算了吧。对贪心的大人来说,一个愿望可不够啊,那还不如不要呢。”安室透笑眯眯地说。

春川树似乎有点生气,鼓起脸安静下来不再说话,默默地吃棒棒糖。

安室透也没有再说话。

一大一小沉默着,直到艾西威终于找过来。

……

春川树在爸爸走进医院大门时马上发现了他,跳下椅子冲了过去,“爸爸爸爸!”

安室透望向这个大步走来的男人,再次确认他是真的不为春川树的安慰担心——证据就是他绝不是随手扯过一件外套急匆匆出门的。在神色憔悴的病人和家属中穿过,像个要登台走秀的男模。其显眼程度堪比坚持留超长银发穿黑色风衣的琴酒。

艾西威不知道安室透正在心里吐槽。他弯腰抱起跑来的春川树,走到安室透面前。他没有特意打量自己年幼的儿子,倒是认真打量了一下安室透——刚才春川树接受各种检查的时候,安室透也简单地处理了脸和手臂上的伤口。

艾西威关心道:“安室先生受伤了,是为了找回树受伤的吗?”假如能忽略他到现在都没有关心过自己年幼的儿子,可以说是十二分得体了。

安室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春川树已经结束了短暂的单方面赌气,抢话道:“是啊爸爸,安室哥哥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被下午那个叔叔抓走之后,安室哥哥就一直拼命追在我们后面来着!”

“哦。”艾西威转过头,带了一丝笑意注视着春川树,“树,你是不是很感谢安室先生?”

春川树用力点头,点头点头。

艾西威从怀里掏出手绢,擦了擦他脸上残留的一点点血渍,认真地叮嘱道:“那树这次自己来道谢吧。再让家长来帮忙的话,就没法传达你现在的心意了,对不对?”

春川树更加用力地点头,郑重地说:“爸爸说得对!我已经决定了爸爸,这次我会自己来的!”

“好吧,”艾西威含着笑意的眼睛从春川树身上略过,落在安室透身上,“很值得期待。”

……

简短地聊了两句后,负责这起绑架案的搜查一课刑警警官和高木警官赶了过来,开始简单询问案发经过。

艾西威、春川树和安室透都说自己不认识这个绑架犯,在此之前从来没见过他,两位警官看问不出什么,就和他们约好了正式做笔录的时间就放他们回家休息了。

安室透本来是想按原计划去警视厅加班的。但艾西威抱着春川树,跟他走出医院,他怀里的孩子对安室透这个“病人+伤患”十分关心,一直盯着他,用成年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问:“爸爸,我们怎么回去?”

艾西威回答,“打车。”

春川树立即问:“那安室哥哥能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安室哥哥的车被刚才的叔叔打坏了。”

艾西威听了这个要求后,也转头望向他。

安室透发现,如果他还想保持自己温柔开朗咖啡厅服务生的安室透人设,他很难拒绝这个提议——虽然春川树的父亲极可能已经知道“安室透”只是伪装,但也许……他没必要让一个小孩子也知道这个,也许会在不经意间给他添麻烦,增加暴露的风险。

在又一次理智思考后,安室透同意了春川树的提议。

男孩果然非常高兴。

……

等上了出租车,安室透汲取教训,在春川树开口代跑话题前,主动开口开启话题道:“艾西威先生,您真的非常擅长料理呢。说实话,吃到的时候,真是吓了我一大跳,简直是远远超越了比米其林最高标准,完全就是趋近于艺术的厨艺啊。”

“咦?”艾西威还没说话,春川树已经惊讶接话了,“可是安室哥哥,你只吃了一点就不想吃了呢。”

“哈哈,小树,我都说了,那是因为今天身体不舒服啊。”安室透坚强地继续说,“所以,艾西威先生过去是主厨吗?小树和我说,你最擅长这个。”

春川树迷惑地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安室透会误会,他说的是爸爸最擅长弄哭别人,结果被安室哥哥误会成是最擅长用好吃的饭菜弄哭别人了吗?他想和这个人类解释爸爸可不止是擅长做饭而已,但在说话前,爸爸的手就落在了他的头顶上。

“树,你忘了吗?安室先生是会说谎的成年人。”艾西威说,“下次再听到他说了什么与事实不符的话,不重要的话,你可以体谅他一下,就不要当面拆穿了。”

安室透怀疑艾西威这是在影射他的哪一重身份,可他没有证据。只好晃着手苦笑着说,“唉,艾西威先生不要这么说……”

“好哦!”春川树仰起头,善意地对他笑了一下,“安室哥哥没关系,就算你喜欢说谎,还有一点点贪心,但我会继续喜欢你的。”

“唉,小树很喜欢我吗?”安室透装出一点惊讶的样子问。

“是呀,是我目前最喜欢的人类!”春川树点头,完全看不出成年人逗弄小朋友的坏心眼,严谨地回答。

安室透故意露出意外的神色,开了个玩笑,“咦,最喜欢的人类?我还以为小树最喜欢的人类会是艾西威先生。”

“安室哥哥,爸爸是不一样的,”春川树认真地说,“爸爸对我来说永远在排行之外。”

年轻的父亲又揉了揉男孩的脑袋,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以乍看与春川树有几分相似的认真,回答了好几轮对话前安室透的提问。

“我没做过厨师。上一份工作,大概算是文物修护师吧。我比较喜欢做细致的工作。”

“唉?文物啊,难道艾西威先生是那种复原名贵古董的专家吗?”安室透一边套话,一边衡量着艾西威的回答有几分真假,“是那种一片片拼好碎掉的名画或者瓷器的工作吗?那还真是厉害啊。像我这种有点急躁的性格,完全没法想象这种工作要付出多少耐心呢。”

“不,不是名画或者瓷器。”艾西威说,“我喜欢更坚硬、更锋利的东西。”

安室透默默透过观后镜打量这个男人。以他所经历的训练、所积累的经验,经过观察后,他得出一个结论——艾西威始终非常坦诚,这是个不屑说谎、喜欢用谦和的态度掩饰高傲性格的男人。所以,绕了一大圈,他这是终于打算透露一点自己突然出现的目的性了吗?

公安卧底收敛起属于安室透的温柔笑容,饶有兴趣地低声问:“那么,艾西威先生喜欢的是什么?”

“是刀剑。”艾西威说。

“竟然是刀剑啊,果然是比瓷器有趣多了。”金发男人又笑,“那么,既然艾西威先生的工作是和刀剑打交道,会不会恰好也很擅长剑道呢?我有一种直觉,你会是那种在对练中喜欢出其不意主动进攻的类型。”

说到这里,他语调不明地说:“……毕竟,艾西威先生一直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却总展现出温柔的一面,这样看起来,果然还是相当奇怪呢。”

春川树略带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在艾西威和安室透之间来回扭头看来看去。

“安室先生,人类有时是很容易被直觉欺骗的生物。”

年轻的父亲没有直接回应安室透的刺探,他又拍了拍身边孩子。小男孩不再乱动,软软靠在爸爸身上,抱着他的手臂蹭了蹭脸撒娇。

艾西威低头看了看这个可爱得过分的孩子,真心诚意地告诫安室透:“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我的危险程度,其实还远远比不上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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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尾酒先生家好像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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