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精
腾地一下,阮双柠的脸红了个彻底。
她又羞又恼,索性直接上手把面前的人推开。
陆清知也不避,任由阮双柠推搡,小兔子挠痒痒似的,他也遂了她的意思往后退了退。
毕竟有点小脾气的她生动可爱多了。
真不要脸,阮双柠胸口一起一伏,呼吸急促,还是第一次听有人拿山珍海味来自喻,并且将一个好好的合约婚姻里的合住硬生生说出了限制级暧昧。
她酒量差,不过是喝醉了一次,实在是糊涂了,哭着要他抱,仅仅只有那一次而已,他倒是记得分毫不差。
“你别胡说八道。”阮双柠不放心,继续小幅度地往后挪了挪,和这个危险分子保持更远的距离,她还和以前一样,不禁逗,听不得这种调侃,两点绯红顺着软白漂亮的耳垂渐渐蔓延。
怕别人听见,阮双柠不敢大声,声音细细软软,像春日黄昏倒灌的温风,顺着他半敞的领口扫过去,拂弄出轻微的痒意。
陆清知收回视线,不经意瞥到桌上的手机,忽然想起来什么,眸光攫住阮双柠:“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这几天给她打了不少电话,一个也没打通。
阮双柠有点紧张,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声音愈发小:“没备注,不接陌生电话,怕被诈骗。”
还是那副小乖宝宝的模样。
如果不是了解她,真的要被骗到了,陆清知轻呵了声,懒得戳穿她,直接掏出手机点了点,拨出去一个号码。
桌上的手机铃声很快响起,阮双柠这才反应过来,想也没想直接扑过去要去抓手机,被陆清知轻而易举地攥住了手腕。
“小撒谎精。”
陆清知盯着屏幕上的备注,脸上难得浮现出一点愕然。
伴着铃声跳动着的那个备注分外清晰,想装瞎也不行,——前夫哥。
前、夫、哥。
陆清知咬着牙尖,一字一顿地读出来,险些被她气笑。
瞧瞧,多有礼貌。
这是什么修罗社死现场!
陆清知的手指常年是冷的,搭在她腕间,阮双柠瞅准机会,心虚地挣脱开他的手,赶紧捞过自己的手机揣在口袋里,垂着小脸儿,恨不得把地面看出一个窟窿来。
最好这个窟窿能把陆清知埋上。
再不济,把她自己埋上也成。
“随手填的。”阮双柠老老实实地回答,又补了句,“再说也没错。”
你的的确确是我的前夫哥啊。
陆清知没说话,只是直盯盯地看着她,眸底情绪很淡。
“那个,我会改成别的……对了,你找我有事吗?”被他的气场压得透不过气,阮双柠的头似乎有千斤重,这会儿总算想起来问正事。
之前的分开,两人结束得并不算体面,陆清知彼时正处于事业的低谷期,偏偏在这种时候她提出了离婚,连自家亲闺蜜都埋怨她狠心。
为这事,钟甜雾没少数落她。
陆清知靠坐在沙发上,长腿懒懒交叠,点了支烟,灰白色的烟雾缭绕,他挑挑眉,冷淡道:“阮双柠,按照合约我可以放你走,不过,你不要后悔。”
一个小行李箱足以放下她所有的东西,自从结婚以来,阮双柠几乎每周都要收拾一遍,她从没想过久留。
她拎着小行李箱,别墅很大,随便哪样东西都价格不菲,可是从头到尾,只有这个旧旧的行李箱真正属于她。
“多保重,陆清知。”
之后两人几乎没有任何联系,不过他实在太红,炙手可热的顶流唱作人,身家不菲,又长了那么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到哪儿都备受追捧。
连华安里的小护士都起码有一半是他的痴狂真爱粉,另一半是他的才华路人粉,阮双柠想完全避开也不可能,关于他的新闻仍然源源不断地传进耳朵。
可像这样找上门来,确实是第一次。
陆清知半靠在桌边,屈着腿,噙了点意味不明的笑:“老头子那点事儿。”
陆爷爷?
还没等阮双柠进一步问清楚,办公室的门直接被人推开,力气还不小,木门弹到墙上,“咚”地一声响,声挺大。
是那个不太正常的冤种相亲对象,年仅三十七的“青年才俊”刘孟周。
刘孟周今天特意来等阮双柠下班,结果在下边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又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干脆打听着找了过来。
可以看得出刘孟周今天是精心收拾过的,西装革履,专门打了条红领带,领带结扎得粗糙,围在脖子上像条红领巾,别说衬得人还年轻了不少,颇显告急的发量蘸着发胶拼命往后梳,根根锃亮分明,露出硕大的脑门子和富态的脸盘。
看见阮双柠,刘孟周立刻眼前一亮,满心满眼只剩下他的小仙女,努力吸了吸小肥肚子,里面小白褂绷紧的扣子稍微得了点喘息的余地。
他急于献上惊喜,忙不迭地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递给她:“小柠,这是今天我为你准备的惊喜。”
一朵红玫瑰。
准确地说,是一朵打蔫儿的红玫瑰。
没想到他一上来就搞得那么热烈,阮双柠脚步向后,不肯接,说着客套话:“不用那么客气,刘先生。”
和她相过一次亲之后,刘孟周简直神魂颠倒,一心想抱得美人归,自认为花了心思,笃定这种小惊喜没有哪个女孩儿不喜欢。
见阮双柠往后退,以为她是在害羞,刘孟周步步紧靠,说得热络,为自己的抠搜找了个天衣无缝的理由:“小柠啊!这是我精心为你挑的,别看只有一朵,可这一朵代表了我火热的心跳!”
声情并茂,搞得像诗朗诵现场。
不想看那朵“火热的心跳”,他离得近了,阮双柠开始难受,很快冒出一层虚汗,呼吸也变得急促。
突然,横空伸出一只手,手指冷白修长,细直的骨节清晰分明,隔在刘孟周和阮双柠中间,拦住他继续靠近的动作,刘孟周这才发现还有其他人。
还是个男人。
刘孟周立刻警觉起来,小眼眯缝着:“这是?”
陆清知多年练就的伪装技能,早已经武装严实,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帽檐压得低,连眼睛都看不清楚。
阮双柠也知道陆清知出现在精神病医院肯定是个爆炸新闻,怕他被暴露,立刻挡在陆清知面前,思绪混乱中随便扯了个解释:“这是我哥。”
那个什么,前夫哥……也算是哥吧。
听到这,刘孟周松了口气,笑开花,满脸热情,特别自来熟,凑上去要握手:“原来是大哥,你好你好,我这人啊,靠谱,把妹妹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个心。”
陆清知把手插进兜里,丝毫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神色浅淡:“你是谁?”
经过介绍人的递话儿,刘孟周知道阮双柠的母亲对自己挺满意。
虽然小仙女没给过他什么亲近的态度,连要个联系方式都推三阻四,从介绍人那里拿到的号码没过几天就被弃用,不过小刘心里早就以她的男朋友自居。
这会儿更是急于在大哥面前定下身份,刘孟周喜气洋洋:“我是小柠的未婚夫。”
未婚夫?!同志你哪位啊?
别说陆清知,这个劲爆消息就连阮双柠本人也是第一次听说,她仿若被雷炸劈,惊诧地看向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油腻男。
那三个字一出,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你是她什么人,”那点似笑非笑倏然敛尽,陆清知眸底黑沉沉的,像压着片乌云,他音色极冷冽,衣领间凸出的喉结缓慢滑动,“再说一遍。”
陆清知的语气不轻不重,但砸在空气里,依旧沉甸甸的。
楼层电路这两天有点接触不良,已经报了修,许是工人师傅还没有修好,头顶上的白光忽然晃了晃,激起细小的电流声。
足有半分钟的时间,除了表针滴答走动,室内一片死寂。
看大哥这态度,似乎对自己不怎么满意,刘孟周向来有点过人的自信,但办公室坐久了,心思活络,也有点儿察言观色的本事。
即便大哥没说得那么明确,他也根据那个冻死人的语气鬼使神差地脑补出了最后那两个字——试试。
再说一遍试试。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总觉得这话带了点威胁的意味。
就算看不清脸,可那种贵气掩不住。
陆清知姿态闲立,略显宽松的白衬衫垂感极好,贴着侧边紧实的肌肉滑下来,随意塞了一段在长裤的腰身里,窄腰长腿,活脱脱的万人迷。
要不怎么说人比人得死。
头铁小刘骨碌碌将陆清知从头到脚丈量一番,不甘心在阮双柠面前自灭威风,故意挺了挺胸脯:“我是小柠的未婚夫,已经和小柠妈妈约好了时间,过两天就会登门拜访商量结婚的事。”
陆清知垂着眼,侧头看向阮双柠。
她忙摆手,示意自己对要见家长这事一无所知。
阮女士为了把她嫁出去真是饥不择食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用心,刘孟周又赶忙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电影票:“小柠,我订了电影票,今天一定能给你一个终生难忘的约会!”
刘孟周这人指定是有点毛病,上次相亲,见面吃了顿饭,刘孟周一落座就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刘孟周,因为我爸姓刘,我妈姓孟,我奶姓周。”
阮双柠清纯软糯的长相实在是对他的胃口,餐厅里不少人有意无意地倾目,悄悄看她,极大地满足了刘孟周的虚荣心。
吃饭的时候,阮双柠如坐针毡,刘孟周却异常活跃,甚至语出惊人:“小柠啊,以后咱俩的孩子就叫刘阮孟,这是我们老刘家的传统。”
没把那盆海鲜疙瘩汤泼在他脸上,已经是阮双柠的顶级修养。
此后对他的任何示好阮双柠都视而不见,也明确告诉介绍人两人不合适。
但刘孟周就像个狗皮膏药紧追不舍,还特别执拗,就像今天他买了电影票,如果阮双柠不去,他肯定没完没了不依不饶。
鬼怕恶人缠,况且阮双柠脾气温吞,性子软,非常不擅长拒绝。
可一想到要和刘孟周一起看电影,她已经开始头皮发麻。
室内更寂。
不可名状的紧张在无形中被反复拉扯。
这时,陆清知忽然开口打破沉默——
“电影票我买了,正好喜欢看这个。”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根本不要多说废话,他直接抽出一沓现金,甩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