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千钧一发

第59章 千钧一发

吴蔚呆立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在这一刻……吴蔚突然认识到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升斗小民生活在一个人治的封建社会,是怎样的残酷和冰冷。

清庐县师爷,相当于清庐县内最高权力机关的核心人物,最后落到衙役口中也就四个字:师爷死了。

“吴姑娘,请吧?”

“好,请二位稍等片刻,我回家交代一声。”

“好,请自便。”

吴蔚回到门边,唤道:“绣娘,我进来了。”绣娘听懂了吴蔚真正要表达的意思,示意高宁雪先躲到里屋去,然后才开了门。

吴蔚并没有进屋,只是在门口说道:“清庐县的师爷……死了,我得过去一趟,吃饭不用等我了,你自己吃。”

听到这个消息绣娘也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努力挤出一句:“早点回家。”声音里带着颤抖,人对死亡的畏惧,出自本能。

“拿一块肥皂给我。”

“哦,好!”绣娘从架子上取了一块用油布纸包好的新肥皂,吴蔚接过肥皂揣到怀中,又看了绣娘一眼转身离去。

……

在前往衙门的路上,三人异常的沉默,吴蔚跟在张兴和李六的身后,只能听到三人的脚步声。

师爷的死,是吴蔚始料未及的变故,吴蔚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自己作为蓝星现代人的身份,来到这个时空以后思维方式并不能很好地应对一些问题。

蓝星是一个司法健全,监督机制完善的法制时空,而这里与蓝星相比显然是欠缺了很多。

吴蔚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已经表现的够阴暗了,明里暗里拉着高宁雪入局就是为了干掉清庐县的知县和师爷,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吴蔚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太缺乏和这种掌权的黑恶势力斗争的经验和手腕。

万幸的是足够幸运,能捡到一个落单的县主,否则……死的恐怕就不是师爷,而是自己了。

吴蔚也想让清庐县的知县和师爷死,但她想的却只是经由官位更高的人,借律例除掉他们,可对方呢?

必要的话,连自己人都能干掉,没有什么律法,也没有什么情义,弃车保帅,冷酷无情。

这段位简直差了两个十万八千里……

吴蔚思索着:大抵是平佳县主的行踪暴露,衙门那边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除掉自己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把一切都甩给师爷。

吴蔚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寒气在周身乱窜,如果这件事真如自己所想,那么清庐知县很可能会成功躲过这次风波,待到东方瑞和高宁雪一走……

吴蔚心沉到了谷底,纵然大脑急速运转也想不到破局之法,说到底贿赂仵作伪造手札的这件事情里,县太爷是没有出面的,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都缺了一环!

还是自己太年轻,太操之过急了,一步错,便酿成了这种无可挽回的局面。

“吴姑娘,到了。”吴蔚想得入神,连什么时候到的衙门都不知道,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知道了。”

“吴姑娘,这边请。”

吴蔚跟着张兴,来到了清庐县衙门的正堂,正中间门的空地上摆着师爷的遗体,用白布遮着,左右两边各站着一排衙役,县太爷端坐在桌案之后,上面挂着一方匾额,上书“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在县太爷桌案的左前方,放了一张小桌,那里是书记官的位置,却也是陌生面孔。

吴蔚来到师爷的遗体旁跪到地上:“草民吴蔚,参见大人。”

“本县听说吴姑娘的验尸手法精湛,曾协助东方大人办过案?”

“大人谬赞了。”

“堂下躺着的,是我们清庐县的师爷,今晨于自宅书房内被丫鬟发现,在怀中留有遗书一封,你且看看师爷是真的自尽了,还是遭人杀害?”

“是。”

吴蔚问清庐知县要了一盆水,用肥皂洗过手后朝着师爷的遗体鞠了一躬,扯开白布,师爷的死相并不好看,单从外表上看符合上吊自尽者遗体的特征,但吴蔚还是要来了剪刀请衙役帮忙剪去师爷身上的衣物,按照流程认真工作起来。

师爷颈部的勒痕只有一条,体表,头部,身体各个主要关节并无外伤,从尸体表现上来看也没有中毒的表现,指甲里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挣扎,抓挠的证据。

吴蔚将自己所看到的和判断一一说完,书记官记录完毕后,让吴蔚签字按手印,这次吴蔚没有签名只是留下了手印,然后到水盆里洗了洗手把肥皂包好,揣到了怀里。

清庐知县看完了仵作手札,抬了抬手示意衙役将师爷的遗体抬出去,随后一拍惊堂木:“升堂!”

“威武……”衙役敲击着杀威棒,吴蔚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跪到堂中一言未发。

清庐知县拿起一张纸,夹在手中抖了抖,说道:“这份是犯人孙敬山畏罪自杀前留下的遗书,遗书中交代,他曾给了你纹银二十两作为报酬,请你帮忙做了伪证,吴蔚……你可认罪?”

吴蔚垂头沉默,实则却在想象每一种答案的可能性,若是自己回答“不认”这个狗官肯定要对自己用刑!

要是说“认罪”那可能当场就把自己给发落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连师爷都做掉了,难道还不知道平佳县主就在自己的家中?

突然,吴蔚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或许正是清庐知县的高明之处?

得知县主的踪迹,明白先一步灭口是不可能的了,可也不能给自己反过来状告他们的机会,先让师爷充当上一次命案的背锅侠,再用一封所谓的遗书来状告自己,在东方瑞赶来之前先用律例把自己处置了,就算东方瑞来了,清庐县知县也可以说他是依律办案,认证无证俱在东方瑞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清庐知县眯了眯眼,夹起一根令签,低沉道:“你不说话,本县便当你默认了……依照律例,收受贿赂矫作证词者,杖责四十,查抄赃款并罚三月苦役。此案牵扯到一场人命官司,应从重处罚……判你杖责八十,查抄赃款,做苦役半年!”

吴蔚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狗官是想当场打死我么?八十?你当我是墙?还八十……

吴蔚再次在心底默默感谢了东方瑞,谢谢她给的令牌,也感激她的叮嘱!

正因为东方瑞特别交代不许乱用令牌,吴蔚才格外注意,除了绣娘和高宁雪,没有其他人见过自己的令牌,任凭你这个狗官如何调查,也是查不到的!

就算你想查,明镜司的卷宗岂是区区一个知县就能调阅的?

随着一声脆响,红色的令签被丢到了地上,已经有衙役熟练地搬来了长凳,还有两个衙役上前来,欲压住吴蔚。

“且慢!”吴蔚大叫一声,向后退了两步,和衙役暂时拉开了一点儿距离,一只手探到怀中捏住明镜司的令牌。

“大胆,公堂之上岂容罪犯吵嚷?再加二十,立刻行刑!”

吴蔚将攥着令牌的手高高举起,说道:“大人,不如看过我手中的东西再定夺!草民的命不值钱,莫要因此连累了大人才好。”

听了吴蔚的后半句话,清庐知县摆了摆手,一名衙役拖着杀威棒来到吴蔚面前:“拿出来。”

吴蔚却直接绕过了对方,来到堂下将手中的令牌放到了知县的书案上。

“……这是何物?”

清庐知县将令牌拿在手中,翻过来一瞧,朴实无华的令牌上,刻着“明镜”二字。

知县的手一抖,脸色彻底变了。

吴蔚抢白低声道:“大人,我是东方大人亲自安排在清庐县的桩子,这是明镜司的令牌……”顿了顿吴蔚记起高宁雪的介绍继续说道:“这令牌看似平淡无奇,可制作它的材料只有内廷才有,做不得假。每一块令牌的所有者,在明镜司衙门里都有记录。”担心清庐知县狗急跳墙不认这令牌,强行发落自己,吴蔚又补充道:“大人为官多年,可曾听过梁朝有女仵作?此案……我已经由特殊渠道上报明镜司衙门,不日明镜司的人就会抵达清庐县,望大人三思。”

清庐知县沉默了,他派人调查了吴蔚的底细,得知她的户籍根本不在清庐县,也没人知道她究竟从何而来,但听衙役张兴说:吴蔚生活贫困,与守了望门寡的柳家三娘一同住在义庄附近,靠卖柴为生。

他派人走访了市集,调查到吴蔚之前一直生活清苦,市场卖柴,只在十几日前突然到钱庄换过两枚金叶子,还查到吴蔚买了许多东西,便猜到吴蔚的家里可能是藏了什么人。

得知这些,清庐知县愈发坐立难安,好在他当时留了一手,祸端还不至于直接烧到他的身上,把吴蔚叫来也的确是存了以律法将其发落以绝后患的心思。

可清庐知县却怎么都没想到,吴蔚居然会是明镜司的人!

怎么可能呢?上一次……东方瑞不是还把吴蔚单独关在牢房里差点将其发落了吗?

难道是在做戏?做戏给谁看呢……

莫非是……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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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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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千钧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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