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狩猎
“如何?”
“上回中秋宫宴,你说好奇淑贵嫔却不得见,今日算见着了。”
身后传来一道略带调笑的声音,荣安县主徐晚晴回过身。看见来人,她嘴角弯一弯,先与对方福身见了个礼:“殿下。”之后她方才徐徐说道,“淑贵嫔娘娘仙姿玉貌,我也险些看得呆住。”
同荣安县主徐晚晴说话之人乃清河公主赵骊。
论起这位清河公主,先帝在世时,一众公主当中最宠爱的便是赵骊。
先帝驾崩后,她也仍住在京中并未前往封地。
这又不免谈及清河公主的母妃。
其母妃本是先帝宠妃,虽然膝下只得清河公主一女,但是先帝弥留之际特地下旨将其母妃封为静安太妃。
先帝的那一道旨意也为静安太妃赐居长春宫。
这些年静安太妃一直在长春宫深居简出,修身礼佛,哪怕清河公主也极少召见,更不必提在人前露面了。
尽管如此,有先帝遗诏在,有静安太妃在,清河公主在京中过得很不错。
皇帝对这个小他一岁的皇妹也算是包容。
赵骊十六岁大婚,距今已有三年,与驸马同住公主府。
今年的秋狩,她也携驸马同来。
而荣安县主徐晚晴与清河公主赵骊素有来往。
这又缘起另外一桩事。
荣安县主生父因平定内乱立下战功而被先帝亲封为异姓忠武王,但却遗憾英年病逝。彼时忠武王王妃悲恸不已,伤心过度以致身体抱恙,无力看顾女儿。先帝便下旨派人将忠武王的独女亦即荣安县主接进宫中,由当时的皇后娘娘、如今的周太后抚养。
是以,荣安县主在宫里住过许多年。
她与诸位公主都算相熟,同清河公主有来往便不稀奇。
“美则美矣。”
清河公主听罢荣安县主的话,扯了下嘴角,话说一半却又打住。
荣安县主同她一道离开帝王下榻之所,走出去十来步,才笑道:“陛下对淑贵嫔娘娘这般宠爱,想来淑贵嫔娘娘的过人之处不止如此。”
“也许吧。”清河公主说着哼笑一声,抬手掐了把荣安县主的脸,“你这么关心我皇兄后宫之事作甚?”
长在深宫、生母又是先帝宠妃,清河公主对后宫这些事提不起兴趣。她的父皇生前宠爱过的妃嫔不知凡几,但又如何?这位淑贵嫔也未必与她见过的那些人有多少不同,一时受宠根本算不得本事。
荣安县主闻言只涨红了脸:“哪、哪有……”
清河公主又笑,愈打趣她几句。
紫泉山行宫的正殿内。
坐得将近一整天的马车,云莺浑身疲惫,眉眼也染上几分憔悴之色。
见她乏累,甫一踏入正殿内赵崇便当即吩咐宫人传膳。
路途上只吃过少许糕点的云莺早已腹中空空。好在晚膳提前备下,宫人很快送来吃食。她喝下一碗热汤,用得小半碗饭,整个人缓和不少,脸色看着都好了些。
“舟车劳顿,待消消食去泡温泉热汤,会舒服许多。”
赵崇说罢,便让碧梧和碧柳去为云莺准备沐浴所需的一应物什。心神有所懈怠的云莺因皇帝的话又变得警觉。
但隐约从皇帝的话里听出一点别的意思,她问:“那陛下呢?”
“朕须得先处理紧急要务,你自去沐浴便是。”赵崇道。
云莺放下心来,点一点头。
不多时,赵崇自行去忙碌去了。
歇息过一刻多钟的云莺也兀自去泡温泉。
紫泉山因温泉繁多而得名。
依势而建的紫泉山行宫自然专门造出泡温泉热汤之所,同浴间并在一处。
云莺在碧梧和碧柳的服侍下先洗濯过一番才入得温泉热汤池中。
四方的浴池在角落里有龙形兽口,温泉自那处涌入池中将整个浴池蓄满,池中温泉热汤也始终冷热适宜。
云莺舒舒服服泡在池中,惬意闭上眼,由着碧柳帮她按揉肩膀,须臾听她低声说道:“娘娘,奴婢方才见荣安县主,不知怎得便觉她似乎对娘娘格外热忱……”
碧柳这话说得少有的含蓄。
但无缘无故的热忱,足以叫人起疑。
荣安县主曾被养在太后娘娘膝下数年在京中不是秘闻。
关于她日后会入宫的传言私下里也不少。
上辈子在未进宫之前,云莺对此便有所耳闻,也曾在入宫之后留心着这位荣安县主的事情。可赶巧她重活一世,如今再见荣安县主已是心如止水。
这心如止水不仅在于不在意这些事,也在于她晓得,荣安县主不会入宫。
倒不是荣安县主没有这份心思,是皇帝没有。
只要皇帝不点头,任凭荣安县主有什么心思、做什么努力皆是白费。
而她同荣安县主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亦难有交集。
“想来是好奇。”
云莺懒懒道,“毕竟此番六宫妃嫔陛下只允我随行。”
碧柳随云莺入宫已过得这些时日,且有碧梧不时从旁提点,也日渐上道。听云莺这样说,知其实不必太在意荣安县主,当下笑说:“只盼娘娘此番玩得开心。”
云莺淡淡一笑,继续安静泡热汤。
单单能从宫里出来转一转便足够她开心,旁的什么事都影响不了她心情。
泡得半个多时辰的温泉,云莺才从浴池出来。
回到殿内,见赵崇正坐在罗汉床上看书,方晓得他早已忙完了。
也可谓言出必行。
没有趁着她在泡温泉热汤进去浴间。
云莺一时便觉得不止身上舒坦,心里也舒坦。
深觉自己的形象终于又被掰正过来两分的赵崇同样心里很舒坦。
“爱妃觉得这儿的温泉热汤如何?”
赵崇含笑看向云莺问。
云莺莞尔答:“若非担心再泡下去身体受不住,臣妾倒舍不得出来了。”
赵崇笑着摸了下她的脸,看一看她半干的乌发体贴道:“朕去沐浴,爱妃且去擦头发吧。”
云莺便没有同他客气。
待到赵崇从浴间出来之时,云莺头发也干了,两个人很快上得床榻休息。
皇帝今夜仍做柳下惠,云莺便安心睡觉。
一觉好眠,翌日恢复往日神采奕奕,同皇帝一道起身。
今日是围猎的头一天。
用过早膳以后,换上骑马装的云莺随赵崇从殿内出来,宫人也牵来马匹,并将猎豹、猎鹰与猎犬等一一捎上。
云莺这些时日养在身边的波斯猎犬也在其中。
昨日白天在路上奔波,抵达行宫又疲累不堪,没能顾得上阿黄。此时瞧见它,云莺走上前,摸了两下它的狗头,不无期待说:“阿黄,今日看你表现了。”
赵崇听言但笑:“朕反而期待爱妃的表现。”
云莺:“……”
期待什么?
莫不是期待看我出丑?
“臣妾不擅骑射之术,只怕有负陛下期待。”云莺心下腹诽,面上干笑。
赵崇弯唇,抬手摸了下她脑袋说:“走吧。”
他率先翻身上马,云莺也上得赵崇命人为她备下的那匹玉花骢马的马背。之后由身穿盔甲、腰佩长刀的侍卫在前面开道,在周围、身后一众宫人侍卫的簇拥之下,他们骑马去往离行宫不远的猎场。
云莺和赵崇抵达猎场时,秋狩随行的大臣与宗室们已经先到了。
见皇帝出现,众人纷纷与他行礼。
赵崇阔步走向高台,云莺安静跟随在他身后。
路过自己父亲与兄长附近时,云莺目光克制在他们身上匆匆一瞥便收回。
上得高台,云莺依旧立在赵崇身后。
但她抬一抬眼,目光往远处一递,见碧蓝晴空下群山绵延起伏,灿烂的日光自天幕倾洒而下静静笼罩山林,顿觉心旷神怡,又隐约生出几分心潮澎湃之感。
高台之下的荣安县主徐晚晴微微仰头看向高台上的人。
她去看一身劲装、腰佩宝刀的皇帝赵崇。
见其面容英俊,玄色紧窄衣裳愈发显出身姿挺拔,周身又萦绕着一种成竹在胸、万事皆在己心的强大与自信,意气风发得叫人目眩神迷,同样压不住心潮澎湃。
这是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男人。
徐晚晴想,她怎么能不嫁给这样的男人?
然而下一刻便不经意看见站在赵崇身后、嘴角微弯的云莺。
徐晚晴立时收回视线,垂下眼去。
秋狩的第一支箭要由皇帝射出,之后围猎才正式开始。
待禁军入得山林,将一应事宜准备妥当,赵崇便带云莺从高台上下来,又一次上得马背。但这一次他们是在随行大臣与宗室的簇拥之下骑马进入山林行围。
走得不远已瞧见被禁军合力赶至一处的鹿群。
赵崇接过侍卫递来的长弓,弯弓搭箭,利箭飞速射向了一头健壮的花鹿。
这一箭正中花鹿肚腹。
因而不多时,中箭的花鹿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着,却再无法逃走。
周遭即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喝彩声。
赵崇神色镇定放下长弓,平静命随行的众人各自散去狩猎。
众人便领命散开。
奔向山林的马蹄声响彻云霄,赵崇侧眸瞥向云莺,示意她跟紧自己。
恰在这时,荣安县主不请自来。
她骑在一匹雪白大马上,穿碧色窄袖骑马装,绿鬓朱颜,笑靥如花,尽显少女的勃勃英姿。“荣安想与陛下一道,不知陛下可否恩准?”
荣安县主满含期待的明灿双眸望向赵崇,“荣安定不会妨碍陛下。”
云莺听见这话,扬了下眉看向她。
被荣安县主捕捉到这一举动,似才发现云莺的存在,她又对云莺说:“淑贵嫔娘娘想来不会嫌荣安打扰罢?”
云莺心下便轻啧一声。
有皇帝陛下在,轮得到她嫌弃打扰不打扰么?
飞快朝马背上的赵崇掠去一眼,云莺但笑,并不回答荣安县主的话。荣安县主立时眼角泛红,垂下眼,再开口时语气已带着淡淡幽怨之意:“娘娘到底是觉得荣安打扰,不想让荣安一道么?”
云莺嘴边的笑意更深。
她依旧不开口,只是转过脸去看赵崇,便见赵崇看着荣安县主。
“淑贵嫔向来宽和,自不会觉得打扰。”
赵崇的一句话令荣安县主重又抬眼,眼底闪烁着惊喜之色。
但这点惊喜转瞬又被浇灭。
因为赵崇紧接着道:“可朕不想有人打扰。”当下点了两名侍卫,径自吩咐,“送荣安县主去寻清河公主。”
“陛下是担心荣安妨碍陛下吗?”
“荣安只想跟在陛下身后一睹陛下狩猎英姿,定不会做妨碍陛下之事。”YushuGu.COm
如花笑靥化作点点泪光,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此刻的荣安县主已脸颊羞红,面有羞愧,贝齿咬过粉唇,唇瓣上留下的一道白色印子转瞬而逝。
云莺好整以暇看着她。
平心而论,这样的一个楚楚美人,但凡怜香惜玉些,便很难不动容。
无奈皇帝陛下不解风情,不知怜惜。
美人只能是俏眉眼做给瞎子看,也白白便宜她看热闹。
云莺暗道他不解风情的心声传入耳中,若赵崇此刻正在喝茶,必定又要被呛上一回。他实在太低估自己这位爱妃倒打一耙的本事,不解风情的人到底是谁?
又见她凑趣般看起荣安县主的热闹,赵崇眉心拢一拢。
细说起来也不甚明白。
她居然觉得荣安县主楚楚可怜?
那样扭扭捏捏的姿态不烦么?尤其眼泪莫名其妙、没有缘由地说来便来,这要是个龙王,岂非处处水患成灾?更不提她心下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
心念如电转间,赵崇面色微沉,冷淡道:“朕只记得答应过淑贵嫔让她趁秋狩见识朕狩猎的模样,却不记得应允过荣安县主。”
当下勒马靠近云莺,便换到云莺身下那匹玉花骢马的马背上与她共乘一骑。并在云莺反应过来之前握住缰绳,一夹马肚使他们身下的大马沿着山道疾驰起来,而泫然欲泣的荣安县主被他丢在原地。
云莺回过神时他们已策马奔出去很长一段路。
感觉到身后坚硬的胸膛,她撇了下嘴,这样能看个什么狩猎风姿啊?
听见云莺的心声,赵崇闷笑,放慢马匹行进的速度并抽空抬手掐一把她的脸:“爱妃当真不介意旁人一道?”
云莺好笑,克制着语气说:“只要陛下不介意,臣妾自不会介意。”若他高兴带上荣安县主一起,难道她心中介怀便能改变他的想法吗?
赵崇自觉从云莺的话里品出点呷醋的意味。
他沉吟数息悠悠道:“朕还是喜欢和爱妃待在一起。”
云莺:“……”
这就是当初把她抓到眼皮子底下习画的原因?
念头闪过,忽见林中蹿出一只白色的狐狸,她注意力也立刻被吸引过去。
“陛下!”
云莺抬手指着那白狐,压低声音生怕惊扰那只小玩意。
幸得他们这会儿骑马走得很慢。
否则光马蹄声便能立时惊得它不知去向。
狐狸虽不稀罕,但多为色黄或黑者。
相比之下,白狐不仅极为少见,更被认为是祥瑞之兽。
赵崇眯眼盯得几息那隐在灌木丛中的白狐,勾了下嘴角对云莺说:“让阿黄去,叫阿黄别将这白狐伤着了。”极为顺口喊出云莺给那一只波斯犬取的名字。
云莺微怔,继而仰面去看赵崇不确定问:“阿黄当真可以吗?”
“爱妃竟不信它。”赵崇哂笑,又觉得平衡。
看。
虽然他的爱妃时常不信他,但好歹不至于是相信一只狗也不相信他。
跟随在左右的侍卫抱着波斯犬上前。
赵崇翻身下马,继而伸手扶云莺也从马背上下来,而波斯犬也被放到地上。
云莺蹲下身轻抚两下阿黄的狗头,示意它去捕捉那只仍在灌木丛中的白狐,又殷殷叮嘱不要将白狐伤了,这才半信半疑将阿黄放开。
身为波斯猎犬的阿黄却天性聪颖。
它认定那只白狐为猎物后便迅猛朝白狐追去。
云莺和赵崇站在山道上,一瞬不瞬盯住阿黄,见它在山林间追逐着那只白狐来回扑蹿。不一时,阿黄口中叼着白狐,迤迤然回到云莺的面前。
赵崇侧眸,只消一个眼神示意,便有侍卫上前取走被阿黄叼着的白狐。
稍微检查过后向赵崇和云莺禀报白狐仍活着。
来秋狩之前,云莺对阿黄这只波斯犬的期待无非是能猎上几只野山鸡、野兔子罢了,好过她自己费力。如何想过它能帮自己活捉只白狐回来?云莺当下倍觉新奇,又从侍卫那里要来肉脯喂它。
赵崇得意:“朕亲自为你挑的波斯犬如何?”
“阿黄真棒!”云莺由衷称赞。
被自己的爱妃无视了个彻底的赵崇:“……”
随即见云莺甚至不顾礼义廉耻在大庭广众下亲了下那只波斯犬的狗头,简直怒从中来。怎得他从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赵崇沉下脸取来水囊递给云莺。
“漱漱口。”
云莺扑哧一笑,伸手接过水囊,认真漱了口。
赵崇的脸色这才缓和,拿帕子帮她擦擦嘴,嫌弃说:“也不怕脏。”
云莺没接话。
毕竟,她做完那事也立刻后悔了。
顺利收获一只可称之为瑞兽的白狐,云莺心情松快,沉迷于指挥着阿黄帮自己捉野兔子、野山鸡、野貂……每每有所收获,必定欢喜无比连连夸赞起阿黄。
皇帝在旁边拉弓搭箭猎下一头花鹿也只能得她敷衍的一句“陛下英武”。
赵崇悔恨不已,早知他该亲手猎下那只白狐。
然为时晚矣。
白狐轻易不可得,再无第一只给他个机会显一显神通。
直到他们骑马打道回行宫,赵崇也没能成功得云莺的青眼,今日狩猎的风头悉数被阿黄这只波斯犬抢尽。
回到行宫,皇帝猎得只白狐的消息不胫而走。
嘉赏朝臣的宴席上,众人纷纷祝贺,直道遇此白狐乃祥瑞之兆。
待他们吹捧得差不多,赵崇方含笑举杯看一眼身侧的云莺说:“这只白狐瑞兽乃是淑贵嫔发现,也是淑贵嫔的猎犬捉回来的,论起功劳,非淑贵嫔莫属。”
席间大臣们齐齐看向云莺。
在这种事情上绝不敢居功的云莺头皮发麻,便道:“臣妾能发现这只白狐亦全仰赖陛下。臣妾之猎犬,亦为陛下赏赐,万万不敢邀功。”
语毕云莺又怀疑皇帝故意寻机让她在众人面前吹捧他。
不由不动声色朝他横过去一眼。
赵崇笑一笑,在桌案下悄悄握了下云莺的手。
之后三言两语略过这一茬,与群臣共饮,席间气氛又热闹起来。
清河公主将皇帝与云莺两人眉眼间的官司看在眼中,慢慢饮下一盏酒,双颊泛着一抹红晕,微笑去看坐在她旁边的荣安县主:“荣安若跟着我皇兄去了,指不定这发现白狐瑞兽的功劳便是你的。”
被皇帝拒绝随行之事,荣安县主自然不会对旁人说起。
那两名侍卫按照皇帝陛下的旨意送她去寻清河公主,她也没让他们出现在清河公主面前。后来清河公主问起,也只道自己不小心耽搁时辰错过了。
此时听见清河公主的话,她心里颇不是滋味。
但面上浅浅一笑:“殿下惯会取笑我,我哪里能有淑贵嫔娘娘的本事?”
清河公主又饮下一杯酒,嗤笑:“也无非是……”说着意识到不对,顿一顿,转而道,“罢了,总归是喝酒吃肉更畅快。”
荣安县主心下遗憾清河公主那未说出口的话。yushugu.COM
面上微笑着举杯与她同饮。
宴席至亥时附近才散。
赵崇送云莺回到正殿以后交待云莺沐浴后不必等他休息,便去处理要务。
云莺也一贯不同他客套,沐浴梳洗过自顾自躺下睡觉。
及至秋狩的第一日、第三日,随行众人各自狩猎,才一日便浑身酸软的云莺只待在行宫,哪里也不想去。赵崇也没有出去,留下批阅堆积的奏疏,云莺则忙着看话本、喂白狐、逗阿黄,不亦乐乎。
幸好行宫有温泉热汤可泡。
缓和过两天,云莺身上的酸软散了个七七八八,又跟随赵崇骑马入山林。
赵崇没有再如第一日那样同她共乘一骑。
两个人骑马并行入得山林深处,见到的猎物多起来,依旧收获颇丰。
变故却出现在刹那之间。
暗中飞来的利箭射中身下马匹,玉花骢马吃痛受惊,长啸嘶鸣中抬起前蹄。
事情几乎发生在一瞬间,马背上的云莺反应不及,手中缰绳没能握住,眼见要摔下马去,又忽觉一条有力的胳膊揽住她的腰。下一刻她被抱起来,继而颇为狼狈面朝下伏在另一匹马的马背上。
她抬眼,瞥见山林间似出现蒙面黑衣人。
不等多看两眼马匹已疾驰往前。
伏在马背上的云莺被颠了个七荤八素,耳边风声呼啸,脑袋嗡鸣,根本没有办法思考。只知道救她的人和叫她这般狼狈的人是皇帝。
不知究竟过得多久这匹马的速度终于慢下来。
待云莺从马背上下来,她眼冒金星,扶着赵崇勉强站立住,又发现不对——
侍卫全不见踪影。
怎得单单剩下她和皇帝两个人?
云莺晕晕乎乎,却见赵崇手中的马鞭一甩,催那匹马沿着山道继续疾驰。她皱眉,赵崇手臂扶着她,笑道:“看来爱妃今日得陪朕吃些苦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