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自曝身份

“孩子有伴侣自己会不会失落或者寂寞？”

“是啊,卡俄斯你的孩子应该有伴侣吧，我是说那种固定的、有深厚感情、具有唯一性的伴侣。”

怕卡俄斯不理解,谢君徕一连用了好几个形容词,他记得，之前对方给的资料中，貌似还是有那么一两对传统意义上的夫妻？

然而,卡俄斯诧异的其实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提出问题本身的谢君徕,创世神生来就习惯独自一人,怎么会因为见到孩子有伴侣就……

咽下这个疑问,卡俄斯不知怎的,索性承认了下来：“有时候有,但是比较少,你知道,我那群后裔比较能闹腾。”

他含蓄表示,因为子孙的折腾，让他很少有类似的感觉，相反,他大部分时间都只想躲清闲,要不然也不会放着众多后裔不管,天天骚扰谢君徕了。

然而,谢君徕却有些失望。

他想说的不是这种，而是身边再多的人,依旧有些事情无法倾诉的寂寞,比如现实，又比如系统。

穿越这些年，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洪荒的时间观念,连现实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不想的时候还好，一旦想起，总有种细思极恐的感觉，让他本能回避。

通关就好了，只要通关，离开这里，他的生活就能再次回到正规。

然而，那些冷不丁出现的情绪，又会把他再次拉入他一直逃避的深渊。

卡俄斯与耶和华，是仅有的，能让他吐露部分真实心声的存在，可他们也只是另一个游戏的NPC，如何理解一名玩家的心理？

游戏设定创世神注孤生，可他又不是创世神，他想要一个能心有灵犀、相视一笑的知己啊！

尤其是看到镇元子与红云的羁绊，越发另谢君徕产生天地唯我一人的空茫。

他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听到自己的真名被呼唤，而不是一个游戏里设定好的NPC！

长久积压的情绪如泄洪般爆发，谢君徕甚至产生一种冲动，干脆掀盘子，大家都别玩了！

凭什么要接受一局以生命为赌注的游戏，他同意了吗？

他要告系统侵犯他的人身安全！

近来十分沉默的174似乎在说什么，谢君徕压根就不想听，谁要听绑架犯的解释啊，嗯？他才是受害者！

一股戾气在胸中膨胀，眼前的世界变得虚幻，无数道纹在虚空显现，天上的云不知何时停止了飘动，宛如装订的饰物，挂在高空。

他不要留在这里，他要回到现实世界。

随着这个念头越来越浓，世界隐隐约约出现裂痕，有悲鸣痛呼在遥远的彼方响起，那声音和谢君徕极其相似，却已经如不了他的耳。

谢君徕眼前浮现他的出租屋：还留在《洪荒》界面的电脑，堆着薯片与巧克力的床头柜，飘窗的柠檬薄荷草无人打理，已经枯萎，绿萝倒是还长得茂盛。

他抬起手，似乎已经能触碰到椅子上的漫画书。

就在这时，巨大的雷声响起，谢君徕一恍神，眼前幻境消失不见。

他依旧在老子的身躯中，在去往须弥山的路途中，面前是他与卡俄斯的聊天界面。

谢君徕发了会儿呆，直到眼前不断弹出卡俄斯的气泡框，才勉强把注意力放到上面。

“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是盘古？小莲花你骗我吗！”

“你怎么能骗我！骗耶和华那个傻子还差不多！我们做了这么久都朋友，你居然真名都不告诉我！”

“为什么不回我？又想用太忙当借口？明白了，你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小莲花，你太坏了，你一定不是黄色，是黑色！”

刷屏般的质问看得谢君徕头疼，他按着太阳穴，使劲回想，似乎也想不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对卡俄斯自爆了身份？

卡俄斯能接受自己是NPC吗？

懒得管他追着要答案的气泡，谢君徕直接翻聊天记录，直到翻到他有印象的部分，才发现，不知为何，自己居然发送了一条否认身份的消息。

幸好，他还没把自己穿越游戏的事情说出来，否则不知道会产生何种后果。

见卡俄斯没有放弃质问的意思，谢君徕念头一转，居然不想再找借口掩饰。

或许是，他现在对对方提供的帮助需求并不大，反而更缺一个能让他展现真面目的朋友。

所以，谢君徕直接道：“就是我说的那样，我只是一个窃取了盘古身份的普通人，我的真名叫谢君徕，盘古才是创世神，我不是，明白吗！”

这段消息一发出，对面陡然安静。

谢君徕等了一会儿，长叹一声。

好吧，换个想法，他虽然失去一位网友，但能换来耳朵清净？

然而，就在他这么以为的时候，面前的界面又有了动静。

“原来你叫谢君徕啊，你的命名方式丝毫与我不一样，直接叫全名是不是显得不够亲近？你想叫小谢子、小君子、还是小徕子？这样是不是符合你那边世界的叫法？”

“那是叫太监的！不对，我的意思你懂了没？我不是创世神，比你鄙视的耶和华都不如，我就是一个伪装盘古的普通人！”

谢君徕被一系列小X子气得头昏，差点儿被卡俄斯带偏。

话说，创世神NPC的智商设定不会有问题吧，卡俄斯平时交流也不傻啊，怎么听不懂人话？

本以为这次说得够清楚了，结果，卡俄斯的回复让谢君徕一愣。

“好吧，你不喜欢的话，我就喊你君徕，怎么样？你最近是不是修行出来问题？要不要可靠的卡俄斯给你提供帮助？卡俄斯随时在线，永远不需要你等候！”

谢君徕一愣，此时他情绪稍稍平稳，已经能准确判定，对方不是没看懂他的话，而是因为某种原因，并不相信。

他冷静了一会儿，再次以郑重的态度说明了自己的情况，除了没说自己是穿越者，基本上把所有东西都说了出来，甚至包括洪荒可能毁灭，自己也可能陪葬。

这一次，卡俄斯总算端正了态度。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总是忙着干预自己的世界。”

“你应该早点儿告诉我的，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尽全力帮你。”

“为什么？”谢君徕不明白。

一问卡俄斯为何要这么帮他，二问为何在知道自己不是创世神后，依旧不改态度。

看看隔壁耶和华，就因为取个巧，被你鄙视成啥样了，人家好歹是货真价实的创世神呢，真冤！

“小莲、好吧，应该是君徕，我不知道你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创世神要是能如此简单被取代，还能称为创世神？”

卡俄斯对谢君徕的说法表示不屑。

“更何况，在你记忆中，你还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即便真有微乎其微的几率，让一个普通人获得创世神位格，他单薄的灵魂也会瞬间被庞大的知识击溃，根本无法承受我们这一阶级对规则的理解。”

“所以，不需要怀疑，你就是盘古！如果你更喜欢谢君徕这个名字，那么盘古就是谢君徕。”

谢君徕头部宛若被一记重锤，锤得他两眼发蒙。

然而，他马上反应过来，不对，卡俄斯不知道他是在游戏了，谢君徕苦笑着想，既然是游戏，玩家当然可以取代任何身份。

但不得不说，对方的说法给了他一定程度的慰藉，按卡俄斯的理论，哪怕他是玩家，也的确可以称为创世神就是了。

至于说为何愿意帮助他，卡俄斯的理由也十分简单。

对他来说，他所做的并不算帮助，隔着世界，能认识一名同伴，对于每个创世神来说都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

在他们亿万年记的生命中，任何同等级的沟通，都是独一无二的回馈。

至于为何只对谢君徕如此，用洪荒的理解，就是他们更有“缘分”。

“你应该也觉得，和我聊天比和那个鸡翅膀热爱者聊天更舒服吧，难道你不这样想吗？”

卡俄斯一副“不会吧不会吧”的语气逗乐了谢君徕。

但等大笑结束，回头再想，似乎也是如此。

耶和华太极端，非黑即白，用谢君徕理解中的形容来说，有点儿“二极管”。

在他过去的网络经历中，类似的“二极管”并不少见，所以谢君徕还算处理得过来，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会觉得心累。

毕竟，纯黑与纯白都较为少见，现实里，灰色才是主流色彩。

卡俄斯作为混沌神，天生就带有正反两面的特性，他对事物的看法也更全面，更适合已俯视角度旁观众生的创世神。

头一次做创世神的谢君徕，十分需要他的指点。

身份的揭穿让谢君徕心头一块巨石搬开，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保守秘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这点看，他基本没有当间谍的天赋。

卡俄斯可能也觉得他精神状态不好，说话收拢不少。

话语间，能看出，哪怕他不擅长，也在尽力安抚谢君徕。

这让谢君徕心中犹如涌出一股温泉，蒸腾得整个人都酥酥麻麻，嘴角的微笑就一直没有消失过。

即便是网友，是NPC，但能获得这样一个朋友，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吧。

这不比那些虚拟男友女友游戏强百倍。

和卡俄斯聊了一会儿，见老子等人差不多也要到达目的地，谢君徕最后道了一声告别，下线。

待对面聊天对象消失，另一边的卡俄斯摸着下巴呢喃自语。

“小莲花最开始好像是问孩子伴侣的事情吧？”

“因为孩子独立了，幻想出另一个人格来陪伴自己？还是也想要一个伴侣？”

“创世神想找伴侣确实有些难，那些造物或者后代根本无法理解我们，只想获得更多赐予。”

“我不就是创世神？我可以当小莲花的伴侣啊！”

卡俄斯一锤手，觉得自己茅塞顿开，要是两个人成为伴侣，他就不会总是蹲不到聊天对象了，还能缓解谢君徕的病情，简直是双赢的局面啊！

让他想想，自己子女中有哪些能给他相关经验的。

很好，决定了，就是你们，倪克斯、厄瑞波斯，终于轮到你们为父神分忧解难啦！

于是，被父神遗忘多年的一对子女，终于迎来了父神的探望，只是，探望话题不怎么美妙。

在卡俄斯走后，倪克斯与厄瑞波斯面面相觑。

要是他们没理解错，他们的头顶不久后貌似会多一名后妈或者后爹？

在良久的沉默后，倪克斯伸了个懒腰，妩媚倒入厄瑞波斯怀中。

“管他呢，父神追不追得上还是个问题，我觉得这方面，他去请教宙斯更靠谱一些……”

“你觉得我追求你的方式不行……”

“你追了吗，嘻嘻……”

爆炸性新闻，就这样消失在了希腊世界难得的恩爱夫妻口舌之间。

……

洪荒，西方。

东有昆仑，西有须弥，在西方灵脉未断前，须弥山也是接近昆仑山的福地。

上次谢君徕在西方遇到准提接引纯属运气，第二次，他不可能还碰运气，便只能选择了这最明显的坐标，希望能遇上两人。

谢君徕看着一片生机盎然的西方，心生感慨，要不是阻止得早，这里又会变成寸草不生的荒凉之地，盘古以血肉滋养的世界，怎么能那般糟蹋。

卡俄斯的话多少还是在谢君徕心中留下印记。

尽管他觉得那是卡俄斯作为一个NPC，无法理解游戏外的世界，但他既然已经取代了盘古，就把自己当创世神看吧。

反正，无论是不是，他都要维护这个世界运转下去。

打开天道面板。

本来，进行过标记的NPC在地图上应该极其明显，但因保留盘古账号的缺失，他压根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准确定位那两位。

谢君徕观察了一下西方其他重要名山福地，皆有争斗，若被那两人当做道场，应不至于如此，只有至今还平静的须弥山勉强有可能。

来到山脚，伏羲女娲见此山，眼前一亮，好一座仙山，不知哪位道友有福居此。

其实他们心中也纳闷着。

之前拜访镇元子，谢君徕一路给他们讲了镇元子不少情况，令他们在未见到人前，就对镇元子有不少了解。

然而，换着这次的拜访者，谢君徕却讳莫如深，半字不曾提起，莫非是有何说不得的地方吗？

——其实是谢君徕不想夸那两人，也不适合以盘古的身份在背后诋毁，加上之前一遭，多少影响了他的心情，所以才显得沉默寡言。

须弥山外布下了护山大阵，证明确实有主，只是，是不是他想的那两位，就有待查验了。

伏羲女娲停下脚步，本以为谢君徕会按照之前的步骤那样先传音山主，那只这一次，谢君徕脚步不停，竟有直接破阵的趋势。

两人一惊，连忙喊道：“父神！”

谢君徕回头一笑：“无妨，洪荒何处我去不得。”

语气虽淡，内容却极其霸道，确实，整个洪荒都属于盘古，还有什么地方能拦他不成？

跟着一路走来的伏羲、女娲、老子皆是一惊。

不是他们的错觉，父神确实变了，可他们左思右想，也找不出一路上任何值得父神生此变化的事件啊！

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谢君徕已经走到了阵前。

伸手一探，他立即明白这是一座幻阵，凡入阵者，皆受布阵者道意灌输，倒是有两分巧思，让谢君徕对山内之人的肯定又多了一分。

要过此阵，要么以极高的悟性接受道意灌输，要么能够以对等境界的道意抵抗，前者会让布阵者多一位簇拥，后者证明是强敌来犯。

不过，对于谢君徕来说，两种选择都不用。

他伸手一拖，附近灵气顿时剧变，本来的仙山福地，霎时间成了穷山恶水。

这一举止，莫说山上的主人，便是跟着他的女娲等人亦吃了一惊。

“父、父神！”女娲感受在周边忽然枯竭的灵气，花容失色，对于洪荒任何修者来说，这都算得上绝顶杀招。

如果说之前一路，谢君徕让他们体验到的是盘古的仁慈，那么此一招，他们便见证了父神的威严。

谢君徕并未解释，瞬息间，两道流光从山顶落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光散现行，果然是接引、准提二位。

他们脸色极其难看，一见与通天有几分相似的老子，眼中浮现一丝了解，却又有更多疑惑生出。

谢君徕不待他们开口便道：“若无我当日出手，西方已遍地如此刻。”

两人大惊，顿时不再怀疑，俯身下拜：“多谢前辈！”

少顷，被谢君徕开局就是下马威的接引、准提终于明了他的身份。

此时他们已到须弥山顶，相对而坐。

因谢君徕的忽然变化，连伏羲女娲都局促不少，只简单介绍了自己兄妹的身份，没敢多说。

接引准提更是拘谨，恍若不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待客，而是去别人家做客一般，这个客人还不怎么欢迎自己。

两人心中苦笑。

他们都是聪明人，如何看不出谢君徕对自己两人有意见，只是他们也憋屈得很，左思右想，也弄不清，是怎么得罪了这位洪荒最大的大神。

真要找个源头，恐怕只有当初埋伏罗睺的时候，两人没有主动提出帮忙。

可他们要是知道面对的是盘古，别说帮忙，干啥都行啊，父神您为何不愿意相信我俩呢！

明明占据先机，却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两人心中的悔意那就别提了。

因此，当谢君徕提出要他们去不周山的时候，两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已经落后，总不能破罐子破摔吧！

从干脆果决看，两人不愧能登顶圣位，就算在经营方面尽走歪路，可只要教育得好，应当无碍。

不用多费口舌，谢君徕表情缓和些许。

他气势一松，氛围立刻就得到了缓和。

打着认识同道的借口，接引准提与女娲兄妹攀谈起来。

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比起自己两人，对面两个才是谢君徕真正放在心上的。

凭什么啊，就凭他们俩够蠢吗！

接引准提委屈了，就女娲伏羲一眼能看到底的性子，为何能比他们讨父神欢心，他们虽势利了点儿，可对西方的爱，绝不掺假！

两人默默发誓，一定要让他们在父神心中的形象得到扭转。

因此，越发积极打探起不周山情况，好一过去就能上手，展现两人实力。

谢君徕冷眼旁观，微微点头。

这两人坑人是不手软，可也识时务，只要自己不被蒙蔽，量他们也惹不出乱来。

听了一会儿，忽地，双方聊到了不久前那场天地异象。

以洪荒的新闻产生效率，鸿钧证道时产生的种种异常，哪怕数百年过去，依旧足以担当头条。

谢君徕心下一动，问接引二人：“你们与我分开后，可还曾遇到过鸿钧？”

被打断谈话的二人一愣。

但仅仅不过半晌，他们立即反应过来，女娲伏羲所说的证道者，估计就是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前辈了。

好像还是父神的老对手！

这可是立功的机会啊！

两人连忙答道：“有、有，父神，大约三百多年前，那道人找过我们，问我们当初那套阵旗的事，我们守口如瓶，没有告诉他！”

你们，守口如瓶？谢君徕狐疑瞟了他俩一眼，不会是鸿钧给的不够多吧。

不是谢君徕冤枉他们，只是，在不提前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要两人变成忠烈之士，实在太难，还不如让他相信是鸿钧太小气，没拿出的筹码他们看不上。

略过这个问题，谢君徕眼眸闪过一道锐光，详细询问了两人，当时鸿钧的一言一行。

三百多年前，正是鸿钧证道前后，那时离谢君徕关罗睺小黑屋已过了许久，鸿钧为何要在这个时间打探当年发生的事？

至于说他能查到接引、准提身上，谢君徕倒是不奇怪。

别忘记，洪荒有门独特技能叫推演，正确率比选择题丢骰子还高得多，尤其是那时候的鸿钧手掌造化玉碟，修为又远高于两人。

听接引准提说完当时的情况，谢君徕越发奇怪。

要说鸿钧重视此事，偏偏两人推脱后，他便就此罢手；可要说他不重视，为何有有此举措呢？

想了又想，谢君徕最后道：“他找上门的时候，是异象前还是异象后？”

“异象后！”准提接引异口同声，“就在天地异象一年后，他就找上门了！”

那就是已经证道……谢君徕眸色转暗，证道为圣的鸿钧，当真会被接引准提的几句推诿胡乱过去吗？

恐怕，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