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
但奥德拉终究没有选择现在就付诸行动,因为面前的灰墙实在太高了。
巷内昏暗异常,光线的原因让他的目光锁定不到灰墙的顶端,但一向跳跃力还不错的少年几经尝试,还是摸不到任何可以称得上的‘突起’的支撑点,这就意味着,在这种环境下翻过这堵灰墙是完全不现实的,无奈的他只得转身去拿火把,而后仔细察看这堵高墙的底部是不是有什么可以撼动的漏洞。
一无所获。
这是他在回到家,躺在床上之后给自己的最终评价。即使自己很早之前就知道‘灰墙’之后就是贫民窟,即使自己知道贫民窟由序号分为十个区域,但这些终究只是书上的浅显记录,没有任何一本可以从图书馆中买到的书籍会告诉你真正的贫民窟到底是什么样子,它们只会以‘肮脏’、‘卑劣’、‘狡诈’、‘恶毒’的词汇一笔带过。
但现在,这些贬义词并不会给奥德拉答疑解惑,就像父亲说的一样,他并没有天真到因为自己今早获得了一个贫民窟孩子的帮助,就会想着去这个地方证明些什么,奥德拉不解的真正原因在于,为什么王国的对立鸿沟会如此巨大,为什么父亲会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推翻现任国王的统治,以及那些贫民到底是什么样子。即使在报纸上,奥德拉也能看到罗伯特伯爵一派对于贫民的处置方法,少年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定要去那种地方,可能只是不忍心重复书中十几年前那过度残忍的结局吧。
他在床上转身,迎着微量的晚风看着窗外古铜色的月亮,这时他偶然想起,今早管家扔来的报纸边角报道中,确实有着今晚月全食的推测,也同时知道自己忘记关窗了。
奥德拉走到顶着窗台的书桌前,伸头在月光下拉回两扇被风不断摇晃的窗叶,而在他低头合上窗叶衔接处的开关齿轮时,突然听到了『他』的声音:
『看前面。』
奥德拉下意识地把目光望向了更远的地方,黑夜和玻璃上的装饰物阻碍了他一部分的视线,他重新开窗,顷刻清晰的视线使他立刻看到了不远处用于街道装饰的灌木丛旁的景象。
他看到一顶暗淡的灰黄色鸭舌帽在一件暗红的破旧大衣上飘舞,而它们的载体正在几近疯狂地向前爬行,夜色近乎吞噬了他本就暗黄偏黑的裸漏四肢,他身后若隐若现的街道警卫正手持着特有的红色警用短棍,几秒之后,红影闪烁,在数次敲打鸭舌帽之后,两位警官便在暴露他们身形的灯光下迅速消失,奥德拉盯着被拖拽到月光下,正挣扎着妄图起身,却再次失败的中年男人,少年左腿抬起,他的脚已跨在了窗框之上。
“那种状态,也只能是贫民窟的人了吧。”
这种想法死死占据着他的大脑,像是完全吃满水的海绵。而这时,夜幕已没过了他的半个身子。
『你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我正在尝试,而我也已经尝试过了。”
屋内的吊灯照亮了少年的半个后背。
『你怎么确定,这人就是‘灰墙’后的贫民,而不是其他几个区域的?』
“因为这离‘灰墙’最近,如果真的不是,那就跟着他去其他区域算了。”
奥德拉根本没多想,他站在可以承载自身的屋檐上,看着那个终于可以勉强站起的中年男瘸拐着走向黑夜,少年再也没有犹豫停留,他从不高的二楼一跃而下,直达花园内较为松软的泥土之上。
他打了个趔趄,
却在真正摔倒前平衡住身体,没再去管贴身衣物上的多处泥点,少年急速狂奔,向远处记忆中的那簇灌木丛跑去,刚才还只是微凉的晚风随着少年愈加敏捷的步伐变得几近冷冽,等奥德拉到达目的地时,他幸运的在前往码头街的方向看到了那个受伤男子的背影。
『运气不错。』
少年双手扶膝,大口喘着粗气,在确定自己已经跟上,并稍作休息之后,他扣上本就因为匆忙没来得及多穿的贴身衣物,双臂抱胸,脚步放缓,在不被前方中年男子发现的前提下缓步跟随。
突然,前方男子脚步陡然加快,身形踉跄但还算快速地避开了前方所有因不规则铺设而隆起的砖块,拐进了道路尽头左侧的青石板街。
奥德拉快步跟了上去,但想着男子不正常的加速奔跑,再加上自己并不能确认没有被他发现,只能在离路口转角数百米处的奶制品商店旁不敢探头的躲了三四分钟,直至奥德拉大致确定男子的突然加速应该不是因为自己导致,才加速转入青石板街。
好在这条街足够长,即使少年等了一阵,却依旧可以在在视线中看到那个已经恢复了缓慢步调并更为踉跄的狼狈男人背影。
『如果那堵灰墙后真的和书中一样呢?』
少年听闻此言,顶着不知何时更为凌冽的寒风,步伐又快了少许。
‘那要到了才知道。’
他不知道在这之后能看到什么,但脚下逐渐崎岖的道路不断提醒着奥德拉不能回头,这关乎他自己的决定。
十几分钟之后,奥德拉走过了青石板街最为平坦的部分,第三次来到巷前,两分钟前,少年看着那个中年男人扶墙钻进了这个幽静黑暗的巷子。
少年依旧没有选择拿去巷口挂置的火把,因为他并不能确实那位男子是否已经‘跨越’了灰墙,如果陡然出现的亮光使得男子看到了自己,那他不仅将一无所获,还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少年缓步向前摸索着,在到达有‘封口处’时,他才确定那名男子已经不在巷中,因为在尽头处,奥德拉看到了在黑暗中格外扎眼的,躺在石砖上和灰墙接口处的耀眼火光。
他尽可能小心脚下的石砖,快步贴到墙边,弯腰捡起火把,照亮了今天下午黄昏时就没看清的‘头顶’,这才发现,这面名义上的‘灰墙’在奥德拉头顶三米左右就被染成了暗红色,且暗红一路向上延伸,哪怕到了火光能够照耀的极限,少年依旧没有看到它的顶端。
“这也太夸张了……之前跟着学校一起参观的监狱里,那些带着尖锐铁刺的围墙也没有这么高吧……”
少年惯用着自言自语,以此平复自身的情绪。不过他已完全确定,墙面如此之高,那那名男子拖着本就受伤的身体则更不可能翻越,更不会存在有人可以拉他上去的可能。于是他便把手臂放下,借助火把的光亮想着从墙面底处找到些自己下午没有发现的,隐藏的‘入口’。
『别只顾着看墙,小心脚下。』
“不用你告诉……啊哦--!”
少年话未说完,就被施咒般整个砸在了遍布突起的石砖上,而一直摸索着灰墙下半部分的右臂也没了力气,一路顺着并不光滑的墙面直落重跌下来,左臂的火把也因此脱手,正巧卡在了旁边不远的石砖缝隙,火焰陡地变小,并且愈来愈暗,颇有些马上就要熄灭的势头。
奥德拉浑身剧痛,而唯独自己的右手还有些残存的知觉,便尝试从右臂发力,想要手掌摸索出一块还算平整的地方扶地而起,但一种坚固的物体阻拦了少年右小臂想要重新撑起的意图,他只能缓慢地在黑暗中试着平抽回右臂,并试图重新拿回那根快要熄灭的火把。
“该死……倒霉……这全怪你!”
躺在地上的少年低声咒骂,好不容易到手的火把则光亮微弱,可供照明的范围大幅度减少,他有些费力的将左臂尽力举高,然后接着惯性滑向被卡住的右臂,想着先把自己这更倒霉的右手从莫名其妙的地方抽出来。
『你今天的运气真的不错啊。』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句话在少年看来更像是嘲讽,他没好气地嘟囔着:“是,运气好就好在我没摔在石砖真正尖锐的突起处,是吧?反正说风凉话你是真正的大师……”
『啧,你转头看看右边。』
奥德拉下意识把还在盯着上方的视线转到了右侧火把照亮的地方,虽然火光微弱,但他还是看到了能让自己短暂忘记疼痛的东西----一个洞,一个正死卡住自己还在缓慢抽出小臂的残破缺口。
『我刚说过,你的运气真的不错,不是吗?』
奥德拉没再回话,嘴角上翘的他把火把斜靠在不远处的灰墙旁,上半身勉强坐起,左手抽离着右手手腕旁边堆砌的不算特别严密的小型石砖,强烈的好奇心和愿望将要满足愿望的兴奋感暂时盖过了全身剧烈的疼痛,数分钟之后,洞口的大小已经足够他塞进自己的头部。
“嘶--真的好疼……”
残破的洞口即将竣工,而熟悉的疼痛感也随机奔涌而来,少年不断揉搓着发红发痛,还留着鲜血的右臂,好一会儿后,才继续用稍微恢复知觉的右手一起一块块地费力扒开了愈发松动的周边石砖,他身旁的火把早已燃尽,但已经足够少年半蹲钻过的缺口处同样洒进了久违的月光。
“我能看到什么呢?”
少年对捧于嘴边的双手不断哈气,身躯因兴奋与疼痛不断颤栗,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对墙后贫民窟世界的独有幻想。
『别对这种地方抱太大希望,你即将看到的,极有可能是你完全不想看到的。』
“啧,那要看了才知道。”
少年没好气地在心底回了一句,他半蹲着身子,像鸭子般左右摇晃地挪进了这个缺口,由于很久没起身站立的缘故,奥德拉险些因为猛地起身而再次前倾摔倒,恍惚间,他的左手再次触地,摸到了好像是泥土的‘地面’,这才支撑他正式站起。
奥德拉第一眼看到的是左手上散发着恶臭气息的黄灰色粘稠物,少年的眉头瞬间黏成一团,他瞬间知道了自己究竟沾染了些什么东西。放眼前望,他‘如愿以偿’的看到了满地的粪便和泥水,还有不均匀分布的着插着不少干草的同样黄灰色的独立矮房。
『我向来没错过。』
“除了没有书中描述的,摇摇欲坠的抗议招牌,剩下的都比我想象的…更…艰难。”
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村落',少年踮着脚向前摸去,脚下的触感像是下雨天之后的淤泥,现在的他更加庆幸当时躺在床上的自己并没有脱掉皮靴,看着面前这些插着火把的土屋群落,他很快发现了这片'垃圾堆'中较为干净的草垛,用它粗糙的表面用力蹭着自己的左手,但效果并不明显。
『不可能有盥洗室这种东西的,别想了。』
“这在我预料之中。”
『啧,手上的东西可不在你预料之中。』
少年无视了『他』的发言,嫌弃甩着左手掌,并斜伸着左臂,手掌平行朝下,以保证自己看不到沾染了污秽的地方。
幸好我的惯用手是左手,少年这么想着。
眼看着本来黄亮的皮靴几个眨眼后就染上了一层灰雾,奥德拉已经开始不可避免的对这个地方从心底萌发厌恶,当然,仅是卫生方面。
在确定自己的卫生问题彻底无法解决之后,少年重新审视着面前能看到的一切。
面前的‘村落’静得可怕,借助月光,少年没看到任何人在活动,或是任何人的影子。他缓步向前,侧身藏在草垛之后,在几次试探,基本确定此地无人的情况下,踮脚走进了其中一所土房--它是由勉强称得上干净的泥土和草垛堆成的,外形看上去比其他地方更加整洁--只是相对来说。屋内也是一样。虽远不如自己平日居住的房间,却也比外面那堆充斥着大量排泄物的淤泥地好了太多。
“他们人呢?贫民窟的人晚上不睡觉的吗?”
少年觉得此地十分异常,而地上歪斜着的干草‘床垫’以及带上众多泥点的破旧被褥就躺在奥德拉的面前,棉被上还在缓慢恢复平整的褶皱告诉他,这些人一定就在附近。
『继续往前走吧,你不可能只看到一片破烂村子就原路返回。』
“这是你今晚为数不多的人话了。”
调侃出口后,奥德拉就已走到了另外一栋矮房面前,它没有门,没有窗,没有火把,还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而这种味道已让人分不清楚,它究竟是源于地上还是房屋本身。
这味道让他再次想起了今早的遭遇,在选择性掠过了自己能看到的一切东西之后,他目光所处的尽头逐渐闪烁着一片明显异于月光的火把光亮。
少年快步向前,为了满足自己已经完全占据上风的好奇心,他没在注意裤子甚至是身上逐渐变多的灰黄色泥点,眼前逐渐明亮的火光中夹杂着同样逐渐刺耳的嘈杂声,奥德拉视线内很快便出现了一群举着火把,聚众站在面前空地的灰黄色贫民。他们互相交流着一些少年因混乱而听不太清的语言,在他们前方,一个看不清面容和身形的人踩在草垛之上,就像是学校庆典时的校长。
奥德拉悄然躲在一处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土房后,听着嘈杂声逐渐平息,听着舞台上的人开始了自己的发言。
“那些婊子养的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在夜晚游行,他们就是一群肥猫,一睡不起!”
少年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向那具高举着的,独树一帜的火把,火光随着激动的暗黄色手臂猛烈摇曳:“我们现在只需要趁着夜色,趁着那群走狗巡逻还没看到咱们前,狠狠地给他们个教训!”
下方那片火焰迅速摇晃,伴随着同样沙哑混杂的声音:“给那些婊子养的一些教训!让那群狗杂种看看我们到底能做什么!”
这次的回应声音中有男有女,甚至还能听到孩童特有的尖锐声音。
墙后的奥德拉死死地捏着自己的鼻子,因为不想闻到气味,他只得被迫用嘴大口吸着呛嗓子的气味,他要确保自己绝不能被他们发现,因为自己这身目前来说勉强还算好看的衣饰肯定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
面前的那具独树一帜的火把慢慢停了下来,但骚动没有,只是从杂七杂八的骂声变成了双脚探入淤泥中的独特脚步声,这声音少年今晚无比熟悉,熟悉到他认为自己不再可能忘掉。
奥德拉猫着腰,谨慎地踮着脚跟了上去,脚下的淤泥逐渐被坚硬正常的泥地取代,而泥地随后又被一块块看不清颜色的石砖吞噬,凛冽的寒风咆哮声中,少年不知过了多久,他一直听着不算整齐,同样尽可能放低,却依旧嘈杂的脚步声,他透过那群火光看到了被自己掠过的一条条逐渐熟悉的街道,再一阵事件之后,奥德拉看到了完全熟悉的两排房屋,看到了在房屋前装饰用的一簇簇灌木丛,看到了灌木丛后的一家家花园,少年觉得自己的内心逐渐被恐惧充满,觉得自己马上就会见到一些不愿看到的事情----而这群缄默的起义者此时已走过了自家的花园,向着更深处----那些官员与真正富豪们的住处迈步探去。
少年的紧张感并没有因为他们越过了自己家而消逝一丝一毫,但他脑海中的兴奋与求知欲也同样如此,化为他继续前行的勇气。可即使如此,奥德拉还是在脑中演示着能最快速奔最近的警局的路线,以便自己在遇到意外之时,可以快速寻求庇护。
但奥德拉并未想到,这个想法会那么快就需要付诸实践。
嘈杂的脚步声消失了。少年看着这群人在贵族大道的尽头停了下来,没有任何的交流,下一秒便是一抹火光跃过夜空,打在了其中一栋华丽的房檐上,紧接着是第二抹,第三抹,第四抹,它们都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偶有一些准头并不太好的妇女或驼背的老人,也为这些房前或干枯或茂盛的绿植送去了一抹同样炽热的焰流。
他们再没了之前奥德拉初见时那么吵闹,映着那部分还未扔出的火把光芒,少年异常惊恐的眼眸中映射出了众多陌生的面庞--他们神色不一,或严肃,或怨恨,或愤怒,甚至有人面带微笑。而极少部分尚有些良知的踌躇者很快就被发现,他们仅剩的光源被一把夺去,狠狠的砸在了那些没有光亮的房檐之上,草坪之间,黑夜瞬间吞噬了这些人的邪恶,但对岸逐渐变旺的火光又一次把他们的脸拖了出来----无奈,残忍,愤怒,泪水,怨恨,百般情绪都显示在了火光之中,却惟独没有后悔。
这让二十步之开外的奥德拉迅速,明确的认识到了一点----这些人哪是什么需要帮助可怜的贫民,这分明是一群彻头彻尾的屠夫与疯子。
奥德拉恍惚间似乎听到了被烧得房屋内,住户们的尖叫,他撑着早已不知何时发软的双腿,踉跄地向后退去,极度慌乱的眼神在巨大火光的帮助下四散找寻着,寻找着四周不可能存在的,坚守岗位的持枪警官,但倘若有,他便会毫不犹豫,拼尽全力地大喊,那这栋房屋内的主人就能幸存下来,可现在自己却被因恐惧发软的双腿绊倒,再一次跌坐在地上。
“疯子……一群疯子……”
本能用四肢拼命不断后缩的奥德拉从未觉得自己是这般如此迫切的想要回到家中,他没再看着身后那群心灵和外表一样污秽的人群,他尽力克服着恐惧,迫使自己站起,深吸了口气后,却发现自己无论怎样都迈不开脚了。
少年本以为这仍是恐惧的副作用,于是便不断调取着力量,企图以此来带动自己那好像变成雕像般的双腿,在数秒的努力之后,他如愿挣脱了束缚,却也再次倒在了坚硬的路面上,可等到再次睁开双眼时,他没再看到映射在地上或天边的火光,周身的一切又变成了死寂般的黑暗。
“火……灭了?”
奥德拉晃了下不太清醒的头颅,他也没再听到那令人不安的,火焰燃烧时的噼啪声,他艰难回过头去,视线却猛地比黑夜更黑,只能看到一团影子---这是突然失去亮光后的副作用。
少年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一开始无人的巷子,又站在了‘灰墙’之前。上一秒还猛烈燃烧,扼杀黑夜的大火此刻像泡影般消失瞬间消失,可在逐渐适应黑暗之后,少年又隐约看到了隐藏在黑暗中的那群亡命之徒的剪影,他鼓起勇气向前摸去,而在走完这短暂的二十步后,他却看到了一堆矗立的雕塑。他们扎成堆,好像一个没少,但也没有任何动静----任何活人的动静。
黑暗虽然能吞噬他们的表情,但不可能限制他们的行动,可在少年眼中,他们现在就矗在这,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就好像随着风声和大火一起消散了,纵使怀揣着勇气的他推搡着这些暴徒,他们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少年不可置信地揉了揉刚恢复正常视力的双眼,想要在黑夜中看的更清楚些。但噗的声音猛然响起,一团团焰流自已熄灭的火把尖端霎时重新闪亮。突如其来的光亮照出了他们僵硬的神情,以及在他们前方,一张被深红色兜帽半遮掩的,留有卷长胡子褶皱脸庞。
“啊,啊-----!!”
少年再次被恐惧威胁,也再次跌坐在地上----这已是今晚不知道多少次了。他大口喘着粗气,凝视着这个被火光映照着的带着莫名微笑的,目光凝视自己的老者,没敢说一句话。
『我很早就说过了,你会看到一些,你完全不想看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