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掉落深渊

傅以霆晚上从公司回南山别墅。

黑色轿车经过老城区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就这样拐了进来。一进小姑娘高中的那条北新路，他就看见那一道熟悉的背影。

白色的雪纺长裙，乌黑柔顺的长发，外面还套着一件杏白色的针织衫，很温柔的颜色和材质。

是他的小姑娘。

只是——

她的身旁，站着一个男生。

那男生背影身姿修长，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他就亦步亦趋放慢脚步走在女孩子的身边。

他偶尔会低头侧目看向身旁的女孩子，有人或车经过时，他会微微抬起手，为女孩子挡着。

两个人的背影靠得很近，似乎在往车站的方向走。

他像被魔魇一般让司机放缓车速，尾随在后面。

天很晚了。

北新路的树荫相当浓密，晦暗月色中他一路盯着他们并肩走到车站停下，路灯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象是打着舞台灯般笼罩着人影一双。

傅以霆无意识地捏紧拳头。

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有些事情来得突然，完全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少年说了句什么，小姑娘笑起来，坐在黑暗里的傅以霆可以想象她眼角眉端充满快乐的样子。

傅以霆终于知道那一股子不祥的预感是什么了。

他的直觉，真的没有错。

她身边，是真的有了一个很亲近的男孩子。

车窗开着，傅以霆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街上的霓虹灯一亮一灭，映得他脸上光影流转，半明半暗。

车身被夜幕罩上一层徘徊黯淡的灰色。

月光寒黪黪的，他的呼吸开始慢慢加速，直至汽车狭小的空间中能听见他浓重的呼吸声。

男孩和女孩就站在车站，旁若无人地说着话。

而黑色轿车就缓缓停在距离车站的不远处。

傅以霆漆黑得暗幽幽的目光就落在那两道身影上——

他看着他们低头说话谈笑极其默契，他看着他们肩并肩地走进他的视野，像一道闪电般劈中他的内心，他生生想撕裂他们粉碎他们间的亲密。

他咬着牙齿，将攥成拳头的手放在身侧。

自己的视力在这一刻变得出奇的好，将一切能看得这样的清晰。他几乎要恨自己为什么要将一切看得这样的清楚。

尤其是——

他的视线还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个男生的手，手腕上是那一条令他印象深刻的手链。

黑色的，还串着檀珠的手链。

是她那天晚上在编的手链。

她亲自编了很久、编得很用心的手链，而此刻戴在男生的手上。

呵。

傅以霆冷笑一声。

他身上愈发森寒起来，内心的嫉妒达到了极限，久久挥之不去。

凭什么那个男生可以站在她的身旁，凭什么那人能得到她的笑，凭什么她编的手链可以戴在那人的手上……

连他都不曾得到她这样如此用心的对待啊……

傅以霆眼中似要冒出火来，心里涨满愤怒，脑子里激荡着她要离开他的信号。

手机在此刻响起。

他麻木地接了起来。

周铭在那头兀自说着：“傅总，按照您的吩咐，美国那边的住处都已经购置好了。”

傅以霆沉默，没有说话。

而周铭根本不知道此刻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听见电话里这头凝重而清晰的呼吸声，又毕恭毕敬地说：

“另外，您让调查楚小姐办签证的事，我已经找到了楚小姐两次去出入境大厅的录像，其中有一个片段，您可能……需要看一下。

“我已经发到了您的微信上了。您可以直接查看。”

傅以霆听完，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啪地挂断了电话。

他颤抖着手点开了微信里的那个影像片段，将进度条直接划到了中央。

出入境大厅里，也是两道身影。

娇小的女孩子低头填写着什么，而高大的男孩子修长的手指指着纸张的某一处，似乎在告诉女孩子该怎么填写。

他沉默着看着那画面。

几秒后，他颤抖着点了那个叉号关闭影像。然后看到下方周铭发来的一句简简单单的话：

[视频中的男生是楚小姐的高中同学，名叫许亦辰，目前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就读金融系。]

高中同学……

在美国念大学……

傅以霆猛地抬起眼眸，那影像中两道身影，与他视线不远处的男孩女孩重合、交叠，然后合而为一。

陪在她身边办理签证的人，原来也是这个男生啊。

傅以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他信心笃定地以为，他的女孩儿还在他羽翼下时，而她已经准备好逃跑。

原来她瞒天过海，骗过了他。

她预谋很久，而他被她蒙在鼓里。

傅以霆勉力支持的自制力在看到那影像和眼前的两人时，如黄河决堤一样即刻溃不成军。

他的手机拿在手里像拿了块烙铁一般，烫得他胸口发烧发痛。

他嫉妒。

他恨。

他更觉得委屈。

这些年来，他日以继夜每时每刻的隐忍和煎熬，他该向谁述说，有谁会知道？

他这些时日在地狱里独自挣扎独自忍受，只为了保护她不受他的伤害；无望的渴求和求之不得的苦痛早把他折磨得体无完肤，心都是千疮百孔的。

傅以霆将手捏成拳头，他的指甲掐住肉，生疼，可是比不上绞疼的心。

他觉得自己快掉进深渊里去。

就这样他溃烂的心还是全部栓在她身上，脑子一有空闲就在想她。

他痴念着即使不能和她在一起最起码也能看见她笑听到她说话，哪怕只是一眼一个字都能给他带来莫大的快乐和满足。

而她现在竟然选择离开他。

傅以霆无比后悔着之前答应她，他答应不会在感情问题上逼着她。他是个成年人，明白他既然答应了她，有很多东西就不能逾越，他不能任性地放开私欲。

于是他规避着，掩饰着，挣扎着。

他的苦心她一定无法知晓不能理解，他不怨。

可是她这样背着他和别的男孩子在一起，让他一颗心怎么才能安稳、怎样才能假装视若无睹？

可原来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以为她去看男明星已经是他的底线了，可没想到……原来这个高中男同学，才是最后挑拨着他神经的刺激源。

没有任何一次更比现在的他愤怒、挣扎、难抑的狂躁。

这个男同学在哪里念书来着？

美国？普林斯顿大学？

还是她的高中同学？

怪不得那样急不可耐地离开他。

他的小姑娘大概已经跟别人约好了，等到在美国的时候，就可以双宿双栖了不是？

他们到哪一步了？牵手了？还是……接吻了？

没关系。

没关系的。

傅以霆在黑暗中阴沉沉地笑，那种冰冷不入眼底的笑意几乎阴森得渗人。她的双手越捏越紧，可是再紧也舒解不了彻骨的悲愤与恸殇。

种种深藏在内心最幽暗之处的狂野想象，都不及此时能令他疯狂。

他们到哪一步已经都无所谓了。

无所谓了。

反正他内心的绝望已经让他不愿意再忍耐和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