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草……”陈星河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声,“江盛祠,你压死我了。”
江盛祠两只手支到床上,撑起身,借着阳台照进来的微弱光线,居高临下地看陈星河。
陈星河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眉头微微皱着,见他爬起来,眼睛扫了他一眼,嘟囔着抱怨:“你骨头怎么这么硬,差点把我肋骨撞断了。”
碰完瓷,见江盛祠没什么反应,陈星河又扫过去。
黑暗中江盛祠双眸点漆,静静注视着他。他一贯冷淡的眼神,被夜色柔和,增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陈星河不由愣了下,嘴唇微张,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见江盛祠淡淡移开了眼,直起身:“痛着,让你记点教训。”
说完他眸光淡淡垂下,不咸不淡地落在陈星河脸上。
陈星河眯了眯眼,与他对视一瞬,刚想反驳什么,一股倦意袭来,他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本来就难受,打完哈欠,陈星河也没什么气势了,嘁一声,懒得再跟他计较。
扯了扯被子,准备捂点汗,争取明天早上醒来把烧退了。
省得江盛祠一天天的,都敢爬到他头上来了!
见他睡下,江盛祠站在床梯上监督了一会儿。
陈星河确实困了,又发着烧,躺下没多久,呼吸就逐渐趋于平稳。
不过他向来没心没肺,什么时候入睡的速度都相当快。
江盛祠想到什么,嘴角轻轻勾了下,手微微抬起,犹豫了一瞬,细长的指尖很轻地触到陈星河柔软的额发。
陈星河像是感觉到什么,睡梦中眉梢极浅地皱了下,睫毛也轻轻颤动两下,像是要醒来。
江盛祠静静注视着他,手没有动也没有移开,等着那双眼睛睁开。
等了几秒,陈星河呼吸均匀,沉沉睡去。
江盛祠显然已经习惯,轻笑了声,抬手很轻地刮过他挺秀的鼻尖,低声嘟囔:“你是猪吗。”
张云帆刚洗完澡,在课桌前坐了会儿,他起身正准备上床时,余光撇到陈星河床边有一抹影子,眯了眯眼。
靠!他们宿舍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这个影子从他洗完澡出来就站在这,起初他还以为是江盛祠,结果这鬼影子到现在还一动不动地站在这,连姿势都不带换的。
“什么东西。”张云帆低喝了一声,用他那双八百度近视的眼睛,盯着那抹黑影,“我们这宿舍四个大老爷们,识相得赶紧给我滚出去。”
“怎么了?”床上的石磊闻声惊坐起身。
这时那抹黑影动了动,像是准备转身,张云帆一惊,一瞬间头皮都发麻,抓起桌上的手机准备当武器。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鬼影转过了头,用那张模糊不清的白脸说:“你真的不准备去做个近视手术?”
可不就是那位江大校草。
“你吓死我了。”张云帆松了口气,放下手机去摸眼镜,看清楚江盛祠的脸才说,“我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你在那,你怎么还没睡觉?”
江盛祠嗯了一声,没多说,走回自己的桌子。
石磊听了一会儿,大概也听明白了,忍不住笑:“你也吓死我了,张云帆,你少看点鬼故事。”
张云帆瞥一眼陈星河的床,见他好像睡着了,压低嗓门:“是我想听的吗?我都不知道现在的女生胆子怎么那么大,她们今晚讲的女生宿舍的鬼故事,都把我吓到了。”
说着他又想起什么,瞥一眼没什么动静的陈星河的床铺。他生了病,这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睡着了,不然以陈星河的性子不可能这么安静。
怎么也得嘈他一句。
张云帆镜片下犀利的眼睛又狐疑地扫到江盛祠那,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侧脸轮廓锋利,无论什么时候背脊都挺得笔直。
攻气十足——
呸,很有精神。
张云帆默道,那丝敏锐的感觉也成功被自己的愚蠢转移了注意力。
-
第二天醒来,陈星河耷拉着眼皮,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爬下床。
他懒懒地扭了扭脖子,拿上洗漱用品进卫生间。
洗漱完毕,走出卫生间时,他脸上还没什么表情,典型的起床气。
江盛祠举着体温计走到他跟前,比他更没表情地说:“张嘴。”
陈星河瞥他一眼,扫了扫他手上的体温计,微微一顿,默默张了嘴。
然后含着体温计玩了会儿手机。
两分钟后,江盛祠走到他桌边,敲了敲桌子。
陈星河玩着手机,眼也不抬地朝他的方向仰起下巴,把嘴里的温度计给他。
他额发耷拉着,头上还有几撮毛凌乱地翘起,眉眼里透着一丝晨起的惺忪与慵懒。
江盛祠垂眸扫过他一眼,抽出体温计看了看。
36.8度,退烧了。
这时一大早就在桌上吃自热小火锅的张云帆瞄了一眼他们,忽然不怀好意地笑起来:“陈星河,你知道体温计放在哪里测量最准吗?”
“嗯?”陈星河下意识回了一句,眼睛顺势往旁边扫去。
就见张云帆起身撅了撅屁股,轻轻一拍:“这里。”
下一秒一条长腿踹了过去,踹到张云帆椅子上,撞到他腘窝。
张云帆腿一软,嘶一声,坐了下去。
陈星河握着手机,收回眼时,扫到江盛祠手里的体温计,木着张脸,冷冷地下令:“把这个体温计灭了,我不想再看到它。”
“它得罪你了?”江盛祠看着他问。
“嗯。”陈星河点点头,“碍眼。”
这时吃着自热小火锅的张云帆边玩着手机边又十分嘴欠地说:“口腔体温计和肛表体温计的测量头不同,这两种体温计通常不会通用。而且为了避免擦伤,使用肛表体温计前,都会先在测量头上抹润滑油。所以放心,你这种体温计只适用于口腔测量。”
陈星河:“……”
真是谢谢您嘞。
-
东门那边有家新开的烤肉店,最近生意很火爆,据说味道很不错。
下午下了课,陈星河跟几个同学约了一块过去吃饭。
同行的人里有男有女,一路说说笑笑,到达烤肉店时,里面几乎满座。
服务员带他们去了靠窗的角落。
他们刚坐下点菜,陈星河百无赖聊地玩着手机时,听到门口“叮”得一声,又有客人走了进来。
他正想感叹生意真好,一抬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由挑了下眉。
旁边有女生比她还快一步,激动地说:“哎哎哎,江盛祠。”
说完她想起什么,立马转向陈星河:“陈星河,他是不是过来找你的?”
“没。”陈星河轻笑了一声,“巧合。”
这还真是太巧了。
陈星河瞥向江盛祠,他正在跟旁边两个男生说话,似乎在讨论座位。
不多时服务员带着他们去了一个离陈星河不远的座位。
旁边几个同学在讨论吃什么,陈星河无所谓,一只手支着半边脸,把玩着手机,故意不给江盛祠发消息。
他想看看江盛祠什么时候能看到他。
不过江盛祠是一个对别人视线不敏锐,或者说过于习惯的人,所以向来不太关注周遭。
等他发现,估计不太可能。
正这么想时,他们一行人落座,有个男生朝这么看了眼。
看到陈星河时,顿了下,然后朝一旁的江盛祠说了句什么。
江盛祠循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眼,看到陈星河,眉梢微扬,而后浅浅笑了下。
陈星河懒洋洋地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地朝他挥挥手。
紧跟着就见江盛祠跟对面的男生说了句什么,然后换了个座,面向了他。
这时身旁有人喊了一句陈星河,问他有没有什么忌口。
陈星河坐起身,摇摇头:“没,你们随便点吧,我都能吃。”
他说着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身旁两位女生倒了水。
两个女生朝他道了声谢,凑在一起说了什么,朝他瞄了好几眼。
不过陈星河对这种目光也不敏感,拿着手机随便划拉了几下。
旁边离陈星河近的女生观察一会儿,瞥了眼江盛祠,不顾旁边另一个女生的阻拦,凑向陈星河,问:“你跟江盛祠是不是约好了?他是不是知道你在这,才来这里吃饭的啊?”
“没约。”陈星河说。
刚好这时陈星河的手机震了两下,女生瞟了一眼,大约看到了江盛祠的名字,又忍不住多看了陈星河两眼,也没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就参与旁边的话题去了。
他们在聊什么音乐节,陈星河没注意听,点开了手机。
【江盛祠:?】
【陈星河:?个屁】
【江盛祠:你怎么在这】
【陈星河:你怎么在这,我就怎么在这】
【江盛祠:那算不算缘分?】
【陈星河:缘个屁】
【陈星河:就这么几家餐厅】
他们随便聊了几句,陈星河这边的烤炉就上来了。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炉子一上来陈星河也懒得跟他发消息了,开始烤肉,边吃边与身旁的同学聊天。
不时瞥过去一眼,江盛祠也在跟同学聊天。
他们应该在聊正事,有男生说得手舞足蹈的,表情很投入。
不过这才正常,毕竟没什么正事的聚餐通常都喊不动江盛祠。
只除了他喊。
陈星河收回眼,低下头,塞了几口肉。
这时餐盘旁边的手机又亮了起来。
微信消息弹出屏幕。
他瞄了眼。
【江盛祠:你是猪啊】
【陈星河:?】
【陈星河:会不会说话】
【江盛祠:慢点吃】
【江盛祠:不够来我这】
【陈星河:吃你的】
【陈星河:管得真多】
陈星河点开表情搜了一圈,配了个“翻白眼”的表情。
发完他抬起眼,擦了擦嘴,顺便朝江盛祠那边瞥一眼。
正好看到他拿着手机在笑,他身旁的同学似乎难得见他笑得这么开心,问了他句什么。
不知道江盛祠怎么回的,那男生回头看了陈星河一眼,也莫名其妙地笑了。
陈星河:“……”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陈星河有种像在被看对象的感觉。
他们隔着几张桌子,一边跟自己桌上的同学聊天,一边不时发一句消息,看一眼对方。
直到一顿饭临近尾声,陈星河言简意赅地给江盛祠发了句厕所,然后跟同学打了声招呼,起身去了卫生间。
到卫生间附近的窗口,陈星河倚在那吹着风玩手机。
听到有脚步声,下意识以为是江盛祠。
“你怎么才……”不耐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星河一愣。
他们桌上的一个女生走了过来。
她低着头,脸上有一丝红晕。
“陈星河。”女生腼腆地喊一声,深呼吸一口,像是在给自己打气,鼓起勇气问,“你跟江盛祠,你们不是情侣吧?”
拐弯口,江盛祠脚下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