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放开明美的骨灰
“你来晚了,老师。”
木马公寓下,原近夜捧着青色罐子,举着一把黑色的伞。
雨淅淅沥沥地下,带着料峭的春寒,交织成重重雨幕。
安室透淋着雨,觉得冷到了心里。
他的确来晚了,那悲辛的故事已经落幕,而他连宫野明美最后一面都未见到。她还不知道他是降谷零,不知道这个童年好友真的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
“你杀了她?”他看着面前的灰发少年,紫灰色眼睛陡然凌厉起来,似乎如果原近夜说是他下一刻就会如猛兽般暴起杀了这个学生。
听着叮叮当当的负面情绪值,原近夜缓缓摇头,“她是自杀的。”
“自杀……”安室透明白了,眼睛迅速暗淡下来。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雨里,任由金色的头发湿漉漉垂下来,像是无口无心的木偶。
“她的尸体呢?”许久后,他轻轻地问。
“在这里。”原近夜回答。
“什么?”安室透没听懂。
原近夜摸了摸手中的青色骨灰罐,重复一遍,“明美姐在这里。”
安室透震惊了,甚至来不及悲伤。他万万没想到,抢钱的时候还好好的,甚至可以说配合默契合作愉快,再次见面却不光是阴阳两隔,甚至连物理形态都变了模样……
长大后,分别是一个小小的骨灰罐,她在里面,而他在外面……
这是什么离谱又离奇的剧情?
看着那个青色罐子,他木着脸,说,“这是,明美?”
原近夜沉痛地点头,小心地抱着罐子,不沾染半点雨水。
安室透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的他倒没多难过多痛惜多悔恨,只觉得这世界太特么荒诞了,荒诞到他这种人不敢相信。怎么能,怎么能如此雷厉风行干脆利落当机立断风驰电掣呢?几个小时前还是活生生的人,几个小时后却化为一捧白色的灰。
“老师,帮我拿一下伞。”原近夜一手抱罐一手打伞,觉得有些吃力。
安室透依旧木着脸,大脑似乎死机了,对他的话没有反应。原近夜只好自己转身往公寓走,脚下一拐一拐,很不便利。下雨对伤口不好,他还得按时换药呢。
经过小道的时候,他被井盖绊了一下,以五体投地状摔出去,怀里的罐子划出优美的弧线。清脆的声音过后,那青瓷罐子应声而碎,灰白的粉状物洒在了地上,被接连不断的雨水冲刷开。
见鬼!原近夜吃了一惊,顾不得腿伤了,捡起伞就冲过去。他用那把伞挡住雨水,可地面本就是湿透的,积水正在浸润那些灰色的粉末。
目睹一切的安室透傻了,几乎要晕厥过去。
“老师别愣着啊,快来帮忙!”原近夜恨铁不成钢地喊,用青瓷碎片刮着地面,似乎想要将那些东西聚拢起来。
看到面前的人用手扒拉骨灰,安室透身体晃了晃又要晕倒。
太荒诞了,真的太荒诞了。
建立二十多年的三观遭受巨大冲击——彗星撞地球般的冲击——将他的悲伤难过遗憾一起撞了个粉碎。
放,放开,放开明美的骨灰……
雨势逐渐变大,水滴噼里啪啦响,浑浊的水流汇流成溪,让原近夜一个人无处下手。他惋惜地摇头,“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安室透呆滞地转动脖子。
下一刻,他惊悚了一下,因为他看着那些东西在逐渐变少……不是被水冲走的变少,是逐渐消失的变少……甚至还冒出蒸腾的热气,白茫茫的雾随风飘散。
“生石灰遇水沸腾,会冒出蒸汽,放出大量的热,生成白色沉淀物。”原近夜点头,带着欣慰,“CaO+H2O=Ca(OH)2,之前学的知识在今天看到了。”
安室透完全木了,眼前只有蒸汽缥缈。
他心想今天一定错掉了,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否则怎么会看到如此惊悚、奇诡、玄幻的一幕?
原近夜举着伞单脚跳到他身边,亲亲热热搂住他的肩膀,“骗你的啦老师,明美姐没有死,不过呢这是个秘密,是的,我有把柄被你抓住了。”
他主动送了一个弱点给安室透,希望这个老师今后能安分点,别总惦记往他房间装窃听器了,他都十七岁了也是有隐私的好不好。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没告诉他,原近夜耸肩,总不能说自己惦记他的负面情绪值吧?
青森医院,VIP病房。
“装晕可是不允许的哦。”黄发男人微笑。
女人忐忑地睁眼,看清面前人后脸色一喜,楚楚可怜地扑进他怀里,“秋良君,你是来救我的吗?”
“当然,否则我来这里做什么呢?”秋良正男笑得邪气,抚摸女人的后颈,声音异常温柔,“难道还能是来杀你么?”
“我就知道秋良君不会丢下我,不枉我冒那么大的风险跟你好。”女人抽抽鼻子,“不过你还是快点走吧,等会那个老男人来了就不好了。”
她口中的“老男人”是指乡司宗太郎,这所VIP病房的主人,自然也是那些赃款的主人。
乡司议员有钱是有钱,但五十多岁的年龄都能当她爹了,不光年老体衰居然还有秃头的迹象,比不上秋良君的一根手指头。
女人擦去脸上的泪水,语气透着小得意,“那些抢匪以为我昏迷所以对我没有防备,其实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相信警察很快就能把他们抓起来。”
身为情人的她却敢私养情人,就足以看出她不是一般的女人。
“我就知道,”秋良正男伸手点点她的额头,语气宠溺,“毕竟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小田纱菜的泼辣,花谷妙子的狠毒,铃木园子的大大咧咧,这个女人的心机聪明,都是吸引他的理由。
女人脸上带着羞涩,眼神却大胆起来,近乎痴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所以你都看到了什么呢?”秋良正男用手摩擦她的后颈。
女人红着脸,像是邀功般说,“他们一共有四个人,三男一女。那女人很低调,穿着白大褂,应该是这里的医生。三个男人都很年轻,一个不爱说话,一个腿脚不利索,还有个个子特别高的,叫什么小乙桑……”
“对了!”女人瞪大眼睛,“我认得他!他是刚来这里的保镖!叫做井上小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