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生的希望
随着鳞甲巨牛的靠近，整棵树也开始震颤起来。
此刻的我已经爬到了巨树的高处，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树海，完全不是以前见过的森林。
藤蔓盘踞在一处粗壮的树枝之上，如同树蛇一般蜿蜒螺旋。之前还汹涌异常的虫潮此刻也都停在了巨树的三分之二处，没有再继续向上。只是层层叠加，宛若水中的蚂蚁一般，抱团紧拥，给巨树披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虫甲。
远处鳞甲巨牛所过之处，此时也看到了一些鸟类在四散飞往别处。
湛蓝的天空，飘着些许白云，头顶的烈日，时不时在缝隙之间洒下耀眼的光辉。
抱紧树干，已经可以看见第一头鳞甲巨牛冲过树下，奔向绿海，紧接着第二头，第三头，陆陆续续，绵延不绝。此刻地面烟尘四起，拥挤的牛群时不时的撞到了树上，蹭掉些许甲虫，也让在树上的我感到阵阵心悸。
作为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非洲野牛群迁徙的我，亲身经历如此场面，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掉下去会被踩扁。”
又紧了紧手臂，手指用力，直接抓进树干，如同铁锥。还没来得及细想自己的身体力量为何能做到这样。
就听到：“哞哦哦哦~”，痛苦的惨叫之声。
只见，一颗褐色的巨树抓住了一只鳞甲巨牛，就像是生出一张血盆大口咬住了牛腿，血流如注。
仔细一看，是树上的甲虫。
密密麻麻、一层又一层的甲虫，此时就像是一个拥有意志的整体，以不可思议的方法接连成块，袭击着巨牛。
巨牛前肢用力践踏地面，试图挣脱。但不知，是拥挤的牛群将它挤了回来，还是虫子咬合的太深，一时之间竟然成为了僵局。
眼看血流的越来越多，巨牛便高高的举起尾巴，向着巨木甩去。
“咚咚咚......”巨大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同时震颤着四周。
一鞭、两鞭、三鞭......每次下去都会使得巨树颤抖，同时也击碎大量的甲虫，渐渐的，巨牛周围都开始腾出空间，也使得挣扎更加剧烈。
只是，无论再怎么鞭打，都已经没有挣脱的希望了。
虫子已经渐渐覆盖住了它的全身，没过眼睛，封闭鼻子耳朵，迫使嘴巴不得不张开，瞬间，便涌入了不可计数的褐色斑点。
“咔喳。”
在嘈杂的噪音里，有一声独特的声音响起，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被我的耳朵捕捉到了。
“吱······”。
是巨树，那颗捕获了巨牛的大树。
在不可计数的锤击之下，发生了断裂。
“咚。”轰然倒地。
虫子散落，巨牛跑了。
是的，就算已经完全看不到原本的外形，甚至是看到虫子进入了体内，依然，顽强的跑了。
但是还没等感叹的时间。便突然又听到了熟悉的叫声，是巨牛被捕获时的惨叫。
在左边、在右边、在前面、后面，还有，在脚下。
所有裹着虫甲的巨树都开始了捕食。
此刻，我的内心一万头大家熟知的动物奔过。
“要赶紧跑。”巨大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但是要往哪里跑，树下就是层层的虫甲，地面是飞奔的巨牛，再往上只能是蓝天。
“对了，还有可能，从树枝跳到另一棵树。”但是看着最近也是十几米外的树杈，这是人类的弹跳力无法触及的地方，
就算抵达，也不过是从刀山到火海罢了。
周围的巨树都附着着虫子。
就在我还在寻找其他逃生路径的时候。
“咚。”
宛若死亡倒计时的锤击，开始了。
“咚、咚、咚.....”
每一次，声音和颤动从脚下传来，心脏都随之一停。
目光不停的在四周扫过，但是感觉已经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了。
“要赌么。”
“赌我掉下去，不会被踩死。”
“赌这具身体足够坚硬，毕竟之前被锤飞了，也没有痛觉和损伤。”
“赌我不会被踩到，毕竟那么大的牛群，肯定不会直接落到地上。”
“去赌倒下的树，不会有牛群从上面踏过。”
但是，看向之前就已经淹没在尘埃中的巨树，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
“不行，肯定还有办法，有去往别的树的办法。”
就在我还在四处寻找的时候。
“咔喳。”
我睁大了不存在的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脚下的大树，开始了倾斜。
“要完了。”
目光愣愣的看着裂开的地方。眼看着一锤又一锤就要下去。
忽然，眼角注意到，之前青色的藤蔓，已经以不知是何种的方式链结到了另一颗树的树枝，正在向着安全的地方滑去。
突如其来的希望让我愣了下神。
“咚。”的一声将我敲醒。
“机不可失。”迅速的全身肌肉绷紧用力，如同青蛙一般紧贴着树干，又好像是攀爬冰山的专业人员一般，将手脚钉入每一块触及的木头，防止被晃动的巨树摔了下去，用尽全力向着那边爬去。
“咚吱......”
每移动一米，都感觉在和时间赛跑，每次传来的声响，也都让本来就到极限的速度，再快一分。
“咚吱......”
就快了，马上就要到了。
“咚吱.....”
已经能够看清藤蔓在运动的纹理了。
“咚吱.....”
手掌已然伸到了藤蔓的上方。
“是我的胜利。”内心此刻溢满了喜悦。
“砰。”树木断裂的巨大呻吟从木头的深处传来，振颤着我的身体。
但是，此刻的我已经握着藤蔓，在飞向另一颗树了。而且，这长长的藤蔓，甚至开始向着森林深处没有甲虫的巨树蔓延盘结，只要抓紧手中的‘绳索’，希望的女神就永远站在我的身旁。
“赢了，活下来的人是我。”看着逐渐被烟尘埋没的断树，不由得，再次发出胜利的感叹。
顺利的抵达另一颗树，虽然脚下依然震动不止，但是无论是我还是藤蔓，都没长留的打算。
“再有两棵树，就可以脱困。”
虽然被藤蔓扯着，撞来撞去，但是速度是真的快。
飞一般的感觉。
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和蔓延不断的牛群，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是飞翔的泰山，自由，就在手中。
“安全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巨树，彷佛是找到了回家的安全感，即便知道这只是一个暂歇之点。
但已然足够。
身体在空中飞翔，此时的心思也飞向了远处。
不管是因为什么让我来到了这里，又或者又要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我都一定要活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将来，一定要回去。
“啪。”细微的声音，彷佛是蚊虫在耳边扇了一下翅膀，小到几乎无法注意。但是此刻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响彻心扉，震断了理智，停滞了时间。
我握紧手中的‘绳索’，身体却彷佛没了翅膀，落入引力的巨口。
巨树就在眼前，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安稳的未来就即将抵达。
但是这仅剩的几米，却彷佛是天堑鸿沟，难以逾越。
“藤蔓，断了。”
“不。”
无论再怎么声嘶力竭的叫喊，都抵不过无匹的重力。看着眼下奔跑的牛群，彷佛，坐在动车上，看着铁轨，不断的向后退去。
在原本的世界，我便知道有一种名为壁虎的生物。在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如果被抓住了，就会断开自己细长会动的尾巴，引诱敌人，完成逃生。而现在，一棵植物？
想起了今日的种种，来到这片土地上，是几分钟，还是一刻钟，又或者是一小时。
无论时间多久，都无法看清这片森林。藤蔓消失在了树叶之间，而我也将消失在牛群的灰尘之中。
没有意外，没有勇士，也没有神明，一切都是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
被牛群击飞。
好像是落入游戏机的弹珠，左边弹一下，右边撞一下，但是，就是无法落到想要的洞口。我也无法达到巨树的周边。直至落入其中，泯于尘土。
拼命的自己想要反抗，巨大的牛腿宛如疾驰的铁柱，光影在其中交错，我的手臂也在其中挥舞，毫无美感，毫无技术。即便破防，想必也不过是蚊子叮咬，留下痕迹都显得力有不逮。
整个人被压入泥土。
感受到了无数的重锤击打在身体的每个部位。在家做肉馅的时候，用刀刃也好，用刀背也罢，都是为了让肉更加的细腻可口富有弹性。
而此刻，我的存在，如同落单的蚂蚁，毫无意义。
只是庆幸自己，被迫加入的赌局，没有让我早早的下台。我活了下来，就算是狼狈，也依然存在，还在这片大地之上。
“浪潮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在‘哄哄’的嘈杂之下，此刻的我，竟然感觉有点无聊。
“十几分钟了吧。”
心中开始默默的计数，同时也感受到了捶打的频率在逐渐降低。
声响渐息，身体却无法动弹，就像是被扔进了混凝土之中。
难道，就要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吗？被活埋。
不，我能呼吸，即便是被封在了堪比钢铁的泥土之中，也没有窒息的感觉。
但是不能移动，如同大地的囚徒。
尝试着拉动手指，只是，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后，都没有力可以借用。抽动着向下的肌肉，有移动的感觉。
“手指还能动。”
“不能放弃，我还可以。”默默的给自己加油打气。
手指彷佛变成铁铲，在慢慢的挖掘着活动的空间，也在积攒，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