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雨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为什么为?
骏介狠狠一拳砸在自动贩卖机的玻璃上,玻璃碎裂开来,碎片划破他的手掌,鲜血淋漓而下,很快便随着瓢泼大雨消失的无影无踪。
骏介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兀自站在雨幕中,取出其中的薯片,撕扯开包装,看也不看的就仰头往嘴里倒。
“咔擦,咔擦。”
骏介的齿间溢出鲜血,不是因为咀嚼过于用力,只是长期缺乏维生素带来的牙龈炎罢了,除此之外,他还有鼻炎、支气管炎、鸡胸、夜盲症……数不清的疾病。
撑着雨伞的人绕着他走,有受惊的女孩站在街边的商店屋檐下掩着嘴小声的通知警署,想着眼前这人大抵是什么反社会的疯子,行为癫狂到令人害怕。
“哈哈哈哈……”
骏介放声大笑,捂着流泪的脸倒退着远离,肩膀一耸一耸,有闪电劈在不远处的避雷针上,瞬间的闪景让所有人看清了那个朦胧雨幕中的身影——一个瘦小的穿着国中校服的男孩,那校服穿在他的身上,如同为他披上了一个宽大的袍子。
男孩为什么那么悲伤?
他为什么哭?
……
真晦气,要死赶紧去死。
一手背着公文包的上班族啐了一口,默默地走远。
如今的RB经济不景气啊,核电站最近又漏了三座,带着辐射的污秽海水包围了RB80%以上的土地,海产业崩溃了,
作为经济支柱的汽车产业也早在上个世纪落寞了,加之海平面上升,飓风天气肆虐,国民早已没有了20世纪时的好日子可过,现在是一片萧条,魔都一块城区可以买下整个东京!
“毁灭吧!RB,我屮你娘!”
上班族悄然转头,看向咆哮着冲向自动贩卖机的骏介,只见他朝前助跑,像是把那贩卖机幻想成了他极度憎恨的某种东西,一脚踢在了其已经碎裂了一部分的玻璃上,将玻璃狠狠踹的稀烂。
男孩……也倒在了地上。
但他很快爬了起来,面目狰狞地把贩卖机其中的食物和饮料全部取出,随手丢在冰冷的地面上,雨滴啪嗒啪嗒的击打在塑料袋上,发出奇怪吵人的声响。
“喂——”有人朝着男孩喊叫,“你这样是不对的,你父母没有教导过你吗?”
“你在说什么啊?”骏介僵硬地偏过脑袋,眼神昏暗没有光泽,他用一种怪异的、渗人的音调嘲讽道:
“你是说……那种因为国家照搬丑国妇女不准堕胎的法律而不得不把我养到18岁的畜生,有教导我吗?吚哈哈哈……”
路人身体一颤,原来这瘦小的男孩居然已经有18岁了吗?
啊哈……
不过那又如何?
世界上比其悲惨的不知凡几。
我难道还要一个一个可怜过去吗?
路人叹了口气,将原本卷起的袖子褪了下去,会有人教训他的,是不是自己并无所谓罢。
“嘁,多管闲事的社畜。”
男孩不屑的嗤笑,但更加可笑的是他自己,多年的努力在那个男人的一句话下化为泡影,所以他只是笑了那人一声,便将头拨了回来,一个一个的将贩卖机中的物品丢向外面,直到其中空无一物。
男孩坐在了地上,不远处的霓虹灯照亮了他的侧脸,他用目光一个一个的把大街上写了字的店铺上的文字念了出来,无声又小心翼翼,他曾经无比的渴求知识,但现在一切都该落幕了。
他很想做些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到,这具身体的潜能和实际上的能力都有限到一眼能看出,他在刚刚,正是被酗酒的父亲赶出了家门。
RB的生育率逐年下滑,凭借着东施效颦就能拯救它了吗?
十个RB人,十一个受到核辐射,都是渣滓!都是渣滓!都是!踏马的!渣滓!
“唔滴唔滴……”
是警车接到报警及时的赶来了,车门拉开,从中跳下一具具面目扭曲不似真人的怪物,他们或头上长角、或多出部分五官、或血淋淋的大嘴上没有表皮,露出渗人的畸形牙齿……
这就是当今的RB!每个人深受辐射所害,所有人在年龄18岁时都会产生或大或小的变异,变异不会减小,无法被根除,就像扎根在血肉深处的韭菜一样,一茬割过,再生一茬。
变异以后,病变处就像女人的月例一样规律无比,每个月都要疼痛几天,如果不使用特效药的话,病变的地方就会长出其他的、扭曲的、遍布粘液的无法控制的怪肢,甚至会扩散到其他地方。
如果不使用药品,就只能用电锯或者刀钳,活生生的将其割掉,并且上交报备,不然就会被警戒司的人通缉逮捕,宣判死刑。
穿着制服的日警拿着警棍奔向骏介,一把将手中的警棍击打在他背上,骏介立刻倒地,他消瘦的脸颊与柏油路碰撞,摔落了两颗牙齿。
银白的手铐拴住骏介的双腕,如同厉鬼的日警抓住了他的头发,一手提起他的脑袋,一手撑起他的眼皮,强迫他的目光与自己对视。
那日警冷冷开口:“姓名,住址,以及为什么破坏公共设施?”
“呵呵哈哈……我呸!”骏介癫狂地啐出沾血带牙的口水,糊在日警的脸上。
“啪!砰!咚!”
右巴掌,上勾拳,野马践踏。
日警仍旧觉得不解气,但被一旁的同伴拉住了。
“呵呵哈哈……”骏介倒在了地上,仍旧笑着,仿佛受击打的不是他一样,仿佛他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无所谓了!无所谓了!毁灭吧!世界!
“听好了小子,你不老实,我们就会狠狠的教训你!”有日警冷冷的警告。
“嘻嘻嘻,狗娘养的RB人!来啊!杀了我!杀了我!”骏介一口咬在警察的裤腿上,然后被狠狠踹开。
“玛德小畜生。”
接着便是一阵来自四面八方的拳打脚踢,毫无顾忌的落在骏介的背上,让他口吐鲜血,气若游丝。
“嗬嗬……”骏介费力的呼吸。
“带走审问。”
头长犄角的警察一马当先,单手拖着死狗般的骏介往前走。
“喂——你们看不出来吗?”
突然,街边的阴暗处传来一道声音。
“啪嗒啪嗒。”
黑色的皮鞋踩在低处积水中,发出不太清脆的声音,那是一双细长的切尔西。
声音的主人走出街角的阴暗,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这是一个扛着太刀的中年男人,男人的脸上满是岁月雕刻而出的皱纹,叼着在雨中仍旧燃烧的香烟,一步一步朝着日警们走来。
“我说你们看不出来吗?”男人语气愤恨,“这个孩子,他才是可怜人啊!”
“上!”
日警偏头,身后的人立刻拿着警棍冲向中年男人,有路人在街边打开手机开始录像,可奇怪的是摄像头里显示的是一片模糊。
“吚嘿嘿嘻……”
中年男人深吸一口香烟,嘴里发出一阵怪笑,雨水淋在他的身上,却并没有打乱他飘逸的鸡冠头,也许上了防水的定型剂?
中年男人放下太刀,任由日警冲向自己,直到警察们离自己离得近了,他才吐掉口中的香烟,左手从怀中掏出一把MP5。
“哒哒哒……”
枪口一片火光四射,鲜血在日警们身上绽起一簇又一簇,散落在雨幕中,散红街道。
“呀啊啊啊——”
有女人哭喊着跑开。
“搞什么呦,你们以多欺少,我用枪,这很公平吧?吚嘿嘿嘻……”中年男人把冲锋枪插回西装,向着倒地的男孩走去,黑色的切尔西踩过倒地的日警身体。
中年男人走到男孩身边,将肩上的太刀插进柏油路面,弯下腰伸出手,一本正经的询问:
“那么,还能起来吗?”
“请您杀掉我吧,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男孩躺在地上,只有通过背部的细微起伏,才能确切的察觉到他还没死。
“呐呐,还真麻烦啊……”
这样说着,中年男人把骏介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