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什么都不是
往后退了一步，源稚生再次开口“路明非。”
源稚生的话语忽然轻柔了许多，神色之间也多了几份疲惫。“你还记得你们中国人说的侵华战争么？”
路明非楞了一下，他没搞明白源稚生这是想要干什么。“别给我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差点都忘了你是个日本人了。”路明非没好气的答道。
“对于我国当年犯下的错误，我深感抱歉。不过，我想说的是，你既然知道那段历史，想来你也应该明白亡国者或者亡族者才体会到的痛苦了。”源稚生又点燃了一根烟，似乎只有吸烟才能减轻他心中被压抑的苦闷，他的眼睛已经掠过了路明非，看着太阳升起的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些我比你清楚，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我现在没心情听你瞎扯。”路明非有些恼怒了，仿佛将零带走对自己重于性命的事情在你们眼中还不如肥皂剧有意思，若真是这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使是死，他也不会让源稚生动零分毫的。
“我的身世你也是知道的，严格的说我连父母都没有，不过是精子与卵子结合的产物，我那提供精子卵子的父母甚至互相连面也没有见过。我唯一的亲人就是绘梨衣和老爹了，我所存在的价值也是他们赋予我的，没有他们，我不过是一个血统比较高的产物罢了。”
路明非静静聆听着，他觉得，源稚生是想要向他倾诉什么。
“而老爹，已经不在了，我原本的梦想是去海滩买防晒油，这你也是知道的。但老爹的愿望不是，他希望整个蛇岐八家甚至整个日本都可以真正的独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活得有尊严。所以他才回到了日本。你们以为当初日本加入***，扫荡你们整个中国后，后面的日子很好过么，我们像是被监视的犯人一样活在大众的眼皮底下，连一个国家应该拥有的很多东西都没有资格得到...”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跟我无关，跟零更没有关系。”路明非颇为不耐烦的打断源稚生的叙述，他不是想听他说这些东西。
“我知道。”源稚生朝他笑了笑，意外的，路明非觉得这个笑，很舒服。“我多说了一点，不过我也只是想让你了解。我得继承老爹的遗志，没有他就没有我，既然那是他拼命想要守护的东西，那么我也会拼命去守护，为了这个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
那个源稚生又回来了，冰冷的无情的，仿佛一柄钢刀贴着脸颊一样锋利刺骨，路明非有些胸闷，他迫于面前这个人的压力。面前的他，面沉如水，双目微眯，眼睛炯炯有神如有实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统治者独有的威压。路明非心底有些讶异，仿佛之前的那个源稚生和现在这个，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那你们还要零干什么，她可不会老老实实的上谈判桌帮你们去讨回你们的权利。”
“那是普通人之间的想法。你和我都知道，所谓的大国之间的斗争，私底下其实也是混血种之间的斗争，那个国家的混血种更多，更优秀，哪个国家就更能占据优势。美国和欧洲，不就是最鲜明的例子么。”
路明非怔住了，想了想，好像源稚生说的的确如此，混血种无论在哪个领域都要高出普通人不少，就算参政，也更容易比普通人获得良好的政绩。这么想来，混血种更多更优秀的国家的确能从世界当中脱颖而出，带领世界。
“那这又跟零有什么关系。你们日本的混血种还不优秀吗？只有你们才有白王的血统。”
“问题就在这里。”源稚生猛的张开双目，那邪异如鬼魅的双眸直视着路明非的双眼，气势咄咄逼人。
“龙族中的君王只有黑王，白王和四大君王。除了黑王外，其余的五位君王分别代表地风水火和精神五种元素。而相对应的，言灵也分为五中元素，分别对应四大君王和白王。其中白王的等级最高，有着其他君王血统的混血种只能使用它们自己领域内的言灵，而这些言灵大多都是进阶的，这也是为什么一般情况下一个人不能使用两种言灵的原因。但有着白王血统的混血种却可以随意使用五大系里的各种言灵，虽然也只能使用一种，这是因为白王掌控的是精神，他可以模仿和复制其他君王的言灵。而想对应的，也只有白王领域内的言灵才可能做到模仿和复制这一类的功能。”
源稚生站了起来，该说的他都说了，想来其实他告诉他这一切也不过是同情他而已，对于这谁也无法改变的结局，算起来，他还是比较仁慈了。
“啪”，源稚生低下头去，自己的手被路明非紧紧的攥住，抓的他有点痛。
“你的意思是，你们会把她像一个标本一样的拿去研究，只为了你们日本混血种的发展？拿什么灭族遗志当借口，还不是为了满足你们的私欲？”路明非的手微微颤抖，连带着他的声音，让源稚生有些不满。
“如果我们研究透彻了，她还没死的话，我会考虑把她还给你的。”源稚生瞥了一眼颓坐在地上的路明非，低着头的他，只能看见已经没有血色的侧脸。
“现在你可以放手了么，你应该知道我说的话意味着什么吧，你不会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改变这种事情吧？”源稚生有些不耐烦了，路明非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越来越紧的手掌不仅让虚弱的源稚生无法抽开，反而将指甲越来越重的深深扣入肉中，烦人的疼痛让源稚生快要发火了。
“我不会，把她给你的。”路明非忽然沉着嗓子吼道，他站起了身子，与源稚生面对面的对视着，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丝毫血色，却泛着一股如血般的潮红，如同愤怒的毒药，侵染了他整个脸庞。“你休想从我身边带走她。”
“你知道你说这话的结果么，你以为凭你就能阻止我们么。路明非——”他不明白为什么面对如此的局面路明非居然还痴心妄想着留下不可能留下的人。
“你什么都不是...”
“没错，我什么都不是。”源稚生楞了一下，他没想到路明非居然就这么承认了，前一秒两人不是还势拔弩张么，他这是要虚心认错的节奏么。
“但这TM关你屁事！我说过，我不会把她交给你的。”
源稚生真的火了，从来没人如此粗俗的骂过他，偏偏他还找不出理由反驳。
“路明非——”源稚生看着路明非的眼睛，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咬道：“你算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都不算。”路明非立马回击源稚生，“我只是她的男朋友，凡是要当着我的面碰她的人，管你是影皇还是黑王，都TM别想！”
四周忽然起风了，夹杂着冰雪，嘶哑着怒嚎，天空居然也渐渐暗了下来，连早已不堪忍受的温度，也骤降了几分，诡异的气氛就如此忽然的笼罩了整个山顶。
仿佛——末日来临的前兆。
源稚生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恐惧，不是对于死亡，对于未知的恐惧，很普通的，很原始的，仿佛是全身都被压迫着，被注视着，被锁定着的，猎物对于捕猎者般的恐惧。
下意识的，他偏过了头，身为影皇的他居然不敢去看路明非的面孔。他比路明非要高出不少，这么一撇头，让两人的身份，瞬间对调。路明非那双一向灰蒙蒙的眼睛，此刻却仿佛绽放着星辰闪耀般颜色，刺的他，忍不住颤抖。
“昂热！”源稚生忽然对着不远处的昂热吼道。
昂热没有回答他，此刻的他还站在那处已经干涸的祭坛面前，眉峰紧皱，脸上阴晴不定，似惊讶，似惊奇，似不敢置信，似心如死灰....
见昂热没有理会他，源稚生颇为恼怒。“樱！”他对着身边的人叫道，虽然不甘心，可是，现在的他，确实没有从路明非手中挣脱的力量。
樱应声上前，一只手伸出试图扳开路明非的手掌，一手并立成刀，朝着路明非的脖颈处狠狠砍去。
恍如流星破空，路明非大张着双眼扫头朝着樱一瞪，在变暗的天色中，鎏金般的黄金瞳犹如两盏明灯，无法阻隔的直射入樱的双眼之中。
“扑通”，樱晃了晃身体，没有征兆的陡然跪坐在了地上，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仿佛被剥夺了灵魂一般。
“你做了什么？”源稚生大吼，不能置信的看着地上的樱，又抬头向路明非看去，可当视线到达了路明非的下颚后，心中泛起的莫名情绪却让他，再也无力向上看去。
路明非一动不动，手掌依然紧紧攥住源稚生的手腕，脸上的表情不知该说是想傻子一样的面无表情，还是宛如君王一般的冷酷无情。那一双灿烂着的双眼，犹如黑夜中的篝火，越来越亮，越来越热，照亮了，整片天空。